她跪着挪上前来:“塔娜姑姑就是将奴婢的血滴在上面,说是巫蛊之术必不可少的一步。”
“您这是在咒陛下啊!”
蒋妃眼皮一跳:“巫蛊之术?咒陛下?”
狄旎面带疑惑:“巫蛊之术,这是什么?”
敏嫔走上前来:“巫蛊之术,这学问可就大着了。”
她又哎呀了一声:“总归都是不好的,可娘娘您这,怎么...”
蒋妃看向她,皱了眉头:“还没定论的事,胡说做什么。”
敏嫔一瘪嘴,哦了一下便侧过身来。
狄旎拿起那玩偶,转头看向宫女:“怎么,你说的就是这个?”
宫女点头。
狄旎轻笑了:“那可就不巧了,这可是本宫亲自缝的,上边也没有血迹。”
她抬眸:“况且,本宫绣的,可是个女娃娃。”
狄旎将这娃娃转过身来,给宫女看。
宫女顿时傻了眼,急忙摇头:“不是,不是这个...塔娜姑姑拿着的分明不是这个!”
狄旎饶有兴致的看向她:“那你说,之前看着塔娜拿的,又是哪个呢?”
宫女支支吾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敏嫔在一旁有些干着急,这事她可是谋划了很久的。
不过狄旎和蒋妃都在跟前,纵使她心急如焚那也没用。只能干看着狄旎扳回这一局。
但狡兔尚且都三窟,她自然不会将这么大的事就安心放在一个人身上。
敏嫔向身后的人使了眼色。
身后侍女见状,捂着肚子悄悄往外跑了。
狄旎和蒋妃纵使看见了也都没当回事。
可紫鸢见了却微微皱了眉头,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
没过多久,内务府掌事的女官便带了个小太监进来。
“奴婢见过三位娘娘。”
狄旎颔首:“免礼,不知姑姑今日来这有何事?”
若不是她神情严肃,狄旎都要觉得她是想来凑个热闹的。
女官眉心拧得紧,她走上前来,将小太监往前边一推,再抬头看向狄旎。
“贵妃娘娘,这小子打扫太液池旁时,发现了些东西,这东西,好像与铜雀殿脱不了干系。”
狄旎一愣:“什么东西?”
她却是不知道自己那日还落了东西在那儿的。
小太监跪着挪上前来,将东西双手奉上:“奴才,奴才在太液池旁第一棵柳树下边,找到了这个。”
未烧得干净的咒符和一个被扎了针的娃娃安静的躺在他的手上。
狄旎突然觉得有些头疼,莫不是她近日和这巫蛊之术有仇,怎么一个计谋没成,还来了第二个?
这下就连蒋妃都有些吃惊,她抿着唇从小太监手里拿过。
等到看清了上边的字,蒋妃惊得连话都说不全了“这,这不是陛下的生辰八字吗?”
狄旎歪过头来看她:“那这符咒呢?”
蒋妃微微眯了眼睛,从上边找寻还看得清的那几个字。
“启国式衰,北狄...”
她摇了摇头:“其余的字就看不清了。”
蒋妃抬起头来,把目光落在狄旎身上。
这宫里与北狄有关系的就狄旎一个人。纵使她先前不相信这巫蛊之术与狄旎有关,可却也不敢轻看狄旎对故土的感情。
狄旎揉了揉眉心,等到抬头看向女官时,眼神满是清明。
“所以,你是想对本宫做什么?”
“扣起来交由大理寺,还是直接去大狱?”
狄旎站起身来,缓缓走下了台阶。
她身后衣裳拖得有些长,宫人们不知为何,竟瞧出这似乎有些母仪天下的架势。
“本宫没做过的事不会认,况且本宫嫁来启国,乃是为了两国邦交,这些后宫里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随意扣在本宫的身上,倒也是大胆的很。”
敏嫔手指紧紧蜷了起来,她长吐了一口浊气,俯身开口:“可这事与北狄有关,娘娘您,也该避避嫌吧。”
她一开口,那女官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脸的刚正不阿:“敏嫔娘娘说的对,您毕竟是北狄公主,就算这与您无关,也总会与您身边的侍女有关。”
这一下还未等狄旎开口,紫鸢便站了出来。
她一挑眉:“怎么,李姑姑这是说的我吗?”
紫鸢原本就是乾清宫的女官,位列四品,压了这五品女官整整两阶。
只是她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也极好说话,便叫人忘记了她的身份。
如今她官威一出,便是敏嫔也低下头来什么都不说了。
毕竟嫔是五品嫔妃,按理来说,也在她之下。
女官抬头,看向紫鸢也支支吾吾的。
“大人息怒,奴婢不敢,只是这塔娜...”
紫鸢怒极反笑:“塔娜?塔娜怎么了?本官日日和塔娜同食同宿,未曾发现过她的不轨之心。倒是一个个的,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来说事,丢不丢脸,好不好意思!”
等到她骂完了,狄旎拍了拍她的肩膀,紫鸢一下就回到了平常的状态,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声嘟囔了句:“娘娘...”
狄旎一笑,伸出手来揉了揉她脑袋,笑道:“没事,万事有本宫扛着。”
她从蒋妃那儿拿起那符咒和布娃娃,冷呲了一声:“你莫不是认为,异域人这字就写不好了?歪歪扭扭,本宫的字何曾有过这么差的时候?”
蒋妃一顿,站起身来看她:“娘娘?”
狄旎召来侍女:“上笔墨。”
上好的宣纸和墨笔摆在桌案上,狄旎用暖玉纸振压好,蘸墨,下笔。
不一会儿,端正大气的楷书便印于纸上。
蒋妃走上前去,垂着眸轻轻把上边的字念了出来。
“睦邻□□。”
她抬了眸,眼睛有些泪光:“娘娘好气魄。”
狄旎搁了墨笔,朝着女官扬了面:“你且来看看,本宫的字可与那上边的相同。”
不同与其他人的诧异,狄旎早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她前世的时候,总被外公逼着把毛笔字练好了。
否则以她刚开始学毛笔字时候的架势,这字和狗爬的差不多,写了都是让人看笑话。
女官支支吾吾:“娘娘您的字是好,可是塔娜...”
狄旎眉头皱紧了,朝着她走过去。
狄旎走一步,女官便往后退一步。
等到了台阶前,狄旎站住了,没再其他动作:“塔娜塔娜,还是塔娜。”
狄旎朝着塔娜扬了眉:“塔娜你自己说,你可看得懂中原字?”
塔娜摇了摇头:“奴婢自小在北狄长大,如何懂中原字啊,便是公主您先前教奴婢,奴婢也极不喜欢。”
她吐了吐舌头:“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公主一般,脑子又快,心地又善良。”
狄旎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塔娜见状皱了皱小鼻子,笑嘻嘻的往后退。
这下,敏嫔又咬了咬牙,顿时泄了气。
外边传来一阵骚动,殿内众人都往外边看。
侍从匆匆跑进来通报:“陛下驾到。”
敏嫔脸色一变:糟糕,陛下来了。
狄旎一顿,领着后边的人微俯身:“臣妾给陛下请安。”
池宴阔步走了进来,腰间玉佩摇晃,抛起又落下,形成一阵弧度。
他走上前,拉着狄旎的手将她扶了起来,又一下把狄旎护在身后“都起来吧。”
蒋妃看着他们二人的小动作,脸上挂着笑意。
而敏嫔却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池宴。
这下,狄旎终于心里有了考量,为何敏嫔今日看起来这般的不对劲。
她抿着唇,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敏嫔看。
敏嫔发现了自己头顶上的目光,咬咬牙都不敢抬起头来。
因为,她看见了站在池宴背后的千澜。
千澜不是死了吗!那位大人不是说了,已经将她处决了吗!
她怎么还活生生的站在她的眼前呢?
敏嫔一向都是以姜太公自居,如今却不由得慌了神。
池宴转过头来,走向女官:“可还有什么要问贵妃的阿旎的?”
他唤狄旎唤得如此亲密,女官心道了一声不好,却还是咬咬牙开口:“那娘娘该如何解释,那日去太液池一事呢?”
敏嫔心也揪了起来,这信是她去报的,这事过去后无论如何,狄旎都不会放过她。
不若利用最后一个机会,看看能不能一下扳倒狄旎,就算她失手了,闹得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行。
敏嫔长吐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她头压得低极了,声音却有些不卑不亢的。
“臣妾,亲眼所见。娘娘那日指使着侍女,在埋着什么东西。”
狄旎面色淡淡的,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蒋妃转过头来,看向敏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怜惜一般地摇了摇头。
而池宴看着她,眼里毫无感情,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一般。
敏嫔被这阴冷的氛围吓得一哆嗦。
她抬起头来,便撞进池宴冰冷的眸子里。
“臣妾,臣妾...”敏嫔这才慌了神。
她先前的淡然,嘲弄,冷眼旁观都不复存在了。
敏嫔明白了,她不是下棋的人,她只是大人手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