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叹道:“你这恨,是真不打算放下了吗?”
“哀家还奢望着,皇帝对你又愧又怜,你早些年对皇帝也是十分仰慕,你做了贵妃,可以将之前的缺憾慢慢弥补。”
“哀家盼着你能给皇帝生个小阿哥或小格格,或许到时候,你的想法会有所改变。”
钮贵妃笑中含泪:“太皇太后,不会有的!”
“臣妾不会有小阿哥或小格格!”
“您说得对,臣妾确实一直十分仰慕皇上。就算他害死了姐姐,还自以为是地不想让这些‘罪名’伤及钮祜禄氏的名声,抹去了姐姐的存在,臣妾对他,仍是又爱又恨!”
“臣妾怕啊,臣妾若是与皇上有了孩子,会不会只记得爱,而忘了恨?要是如此,又怎么对得起臣妾的姐姐?”
“所以,臣妾不允许自己有皇上的孩子!臣妾入宫那一日,就已服了绝子汤!”
太皇太后震惊不已,耷拉着的眼皮因睁大的眼睛绷得死紧:“贵妃,你这恨,是彻彻底底消不掉了啊!”
钮贵妃摇头道:“消不掉的。太皇太后,您别再说了。”
“好了,该交代的,臣妾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臣妾敢做敢当,仁孝皇后,确实是臣妾所害。”
“您打算怎么处置臣妾,臣妾都没有二话。”
太皇太后沉默了许久许久。
终于,太皇太后开了口:“贵妃,哀家一开始的时候就说了,此番是哀家与你两人说的心里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包括皇帝。”
“这些话,这些事,哀家不会让皇帝知道。仁孝皇后难产而崩,皇帝已痛心不已。再得知其中纠葛,徒劳无益不说,还平添诸多忧思,乱了他的心绪。所以,皇帝永远都不会知道。”
“再者,哀家和皇帝确实对不住大钮妃。本该给大钮妃的,如今就给了你罢。”
“即日起,你以贵妃的身份摄六宫事。等二十七个月后,仁孝皇后孝期一满,即立你为继后。”
“只是,仁孝皇后不能白白地就这么去了。该给她主持的公道,哀家还是得做。如此,你可服气?”
钮贵妃眼皮都不动一下:“臣妾但凭太皇太后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钮贵妃,她是个狠人呐!但是我还有点喜欢她的哎~PS:下章有一个新角色出现哦,猜猜看是谁?猜对发红包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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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谈心
太皇太后怔怔地看着钮贵妃,神情迷茫,嘴里麻木地宣告着她对钮贵妃的处置:“哀家这里有一种药,唤做‘神仙散’,是哀家多年前从科尔沁带出来的,还从来都没有用过。”
“哀家想了想,这‘神仙散’,很是适合于你,贵妃。无色无味,无痛无觉,让人如同在醉梦之中,慢慢儿地、一点一点儿地虚弱下去。就是宫里最资深的太医,也察觉不出来异样。”
“从明日起,每隔三日,哀家会赐你一盏血燕,其中就放有这‘神仙散’。哀家会让人看着你,你必须服下。”
“哀家算过日子,你如此按期服用‘神仙散’,三年之后,药效即会积至极致。到时候,就是你与大钮妃团聚之时。”
“如此,贵妃,你可有异议?”
钮贵妃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回太皇太后,臣妾并无异议。”
“臣妾谢过太皇太后,还能允臣妾三年时间。算起来,臣妾能做半年时间的皇后呢,值了。”
“只是臣妾还有一请求,望太皇太后恩准。”
太皇太后说道:“贵妃说来听听。”
钮贵妃淡漠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伤感的波动,垂下头轻声说道:“臣妾希望,每隔三日来景仁宫赐下血燕的那个人,是曦月。”
太皇太后嘴唇微动,却是好一会儿都没发出声音。半晌,才说出两个字:“准了。”
钮贵妃绽开盛放的笑颜,行礼退下。
钮贵妃走后,太皇太后仍把自己关在房里许久。直至苏麻喇姑意识到不对劲,赶来查看,才发现太皇太后的异样。
苏麻喇姑担忧地说道:“太皇太后,奴才知晓您心痛仁孝皇后英年崩逝,怜惜二阿哥生而丧母,可您也要多注意您的身子啊!”
“奴才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您毕竟年岁大了,不比几十年前了。当下,皇上还年轻,朝堂刚初稳,边境仍不平,大阿哥和二阿哥还是小奶娃。大清,离不开您呐!为了大清,您也必须得好好保养好自己!”
“您,就是大清的定海神针!”
太皇太后笑道:“苏麻,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哀家老了,确实是享清福的时候了。”
“皇帝年少有为,精于政事,早就不需要哀家在旁指点;钮贵妃脾气虽大了点,但行事颇有章法,打理后宫井然有序,哀家也该把六宫之权交给她了。没有哀家,一切也能照常进行。”
“哀家方才只是一时想起旧事,有些感慨罢了,瞧你紧张的。”
苏麻喇姑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太皇太后,那奴才传晚膳过来,您早些用了安歇吧。”
太皇太后颔首。
苏麻喇姑是个心细的,明面上她是放心了,实际上却是在太皇太后用膳时分,叫过了曦月嘱咐了一番。
“什么,太皇太后很悲伤?怎么会?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曦月惊讶地问道。
太皇太后,她那么厉害的人,也会悲伤吗?她可是历史上的孝庄太后啊,神一样的人物!
苏麻喇姑一噎,敲了敲曦月的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太皇太后也是人,当然也有喜怒哀乐!”
曦月连忙说道:“嬷嬷我错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太皇太后突然就难过了?”
“于国,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于家,皇上以孝治天下,对太皇太后极为尊敬,膝下还有两位健康可爱的曾孙。”
“我一直以为,太皇太后心里是十分满足的呢。”
苏麻喇姑叹道:“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心里头装有的确实只有‘家国天下’四字。可她如今年轻大了,却是越来越心软了。”
“曦月,你年纪小,心思单纯,热情活泼,看着你,就让人心情愉快。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你多往太皇太后跟前去,多跟她说说话,解解闷,千万千万别让她一个人闷在房里那么久了。”
曦月不明所以,但还是一口应了下来:“好的嬷嬷,我知道了。等晚膳过后,我就去陪着太皇太后。”
虽然,曦月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开解太皇太后的悲伤啦。
不过,既然苏麻喇姑交代了,那她当然得全力以赴了!
毕竟,太皇太后对她那么好!
而且,多在太皇太后跟前转转,对她也有好处。将金大腿抱得越紧,将来她出宫的时候,就会越有底气啦!
于是,太皇太后用完晚膳后,就发现往日上来服侍的人不是苏麻喇姑,而是换成了带着一脸灿烂微笑的曦月。
这个苏麻啊。
想得还真是多!
太皇太后心情登时舒畅了许多,叫过曦月道:“过来,陪哀家去前院转转,赏赏月色吧。”
曦月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决定无视之,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了下来:“是,奴才扶着您,您慢点走。”
曦月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扶着太皇太后在前院廊上来回踱着步。
没有月亮,星光也只有零星的几点,不过檐下挂着一整排的灯笼,视物不成问题,所以曦月倒不担心太皇太后会摔着。
太皇太后许是真有心事,让跟着的宫人们都退了下去。长长的廊道上,只余曦月和太皇太后两人。
曦月出声问道:“太皇太后,您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吧。说出来,兴许会好受一点。”
“您放心,今夜奴才只长了耳朵,您要是不让奴才开口,奴才的嘴巴就只是摆设。”
“还有,今夜的奴才就是一条池子里的金鱼,只有那七秒……不,半句话的记忆。您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奴才就已然忘了您前句话说了什么呢。”
太皇太后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古古怪怪的。你咋知道,金鱼只有那一会会的记忆?子非鱼,安知鱼之忆?”
曦月笑着说道:“太皇太后又安知奴才不知鱼之忆?兴许,奴才上辈子就是一条金鱼呢。可惜金鱼记忆太短,奴才都不记得上辈子发生过什么了。”
太皇太后说道:“兴许哀家让人把你丢进那池子里,你就能记起来了。”
曦月赶紧求饶。
曦月这么一插科打诨,太皇太后的心绪轻松了好些,再加上她对曦月向来信任疼爱,有些憋了好久的话也就愿意吐个痛快了。
太皇太后慨叹一声,颇有些自嘲地说道:“哀家年过花甲,纵横大半生,从来都是自信满满。”
“十万敌兵在前,哀家不怕;太宗驾崩,皇朝混乱,哀家不惧;摄政王百般逼迫、夺权,哀家不屈;先帝出家,哀家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