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气笑了,“你特么说什么玩意儿?”
“阿欢你轻点,疼!”
“活该!”
第46章 苗地 下辈子是下辈子的事情
苗疆处于极南的一处秘境, 即使从南地襄州城出发,亦需要许久的马程。
陆砚生原本的打算就是去苗疆养身体,再加上顾雁也被人带去苗疆, 顾欢自然跟着陆砚生一道。
赶路虽长, 但念及顾欢的身体,车行的平稳悠慢。
“明明我才是病人。”陆砚生合上书页, 无奈地望着膝上睡相憨熟的顾欢。
“咋滴个不念了!小伙子声音好听嗦!”车夫笑吟吟的声音穿过帘子。
“不念了, 念了也没人听。”
他低声说着, 指尖稍曲,轻扣了下顾欢的额头,见她哼唧两声, 陆砚生眼里带了笑意。
陆砚生的声音太低,车夫没听见。
车夫为人敦厚朴实, 常年跑在襄州与苗疆之间,对两处皆十分熟悉,说话还带着苗疆的调子。眼看前面就到地界了,他放慢了车速。
“车里的公子诶, 再行几里路便是梁苗分界,越了地界, 便是舒山主的地盘,届时老朽就不往前送啦!”
“多谢老伯,下车会有人来接我们。”
陆砚生撩开帘子,熟悉安宁的景色悦目而来。
正是清早, 一袭烟青色的薄雾穿过林地, 飘离成簇烟火人家,袅袅而上。橘红色的阳光自田野上斜穿过来,落在山毛榉枝头笑闹。
顾欢抬手遮光, 懒洋洋的,问道,“是不是要到了?”
“不急,再睡会儿。”
“连着夜赶路,你不困?”
平常就他的生物钟最准时,何时就寝,何时起身,就如一早设置好的设定一样。可昨夜连夜赶路,除了偶尔歇目养神,未见他休息过片刻。
“是你说胎教很重要,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要听书方能睡,我依你,可念了没几句你便睡了。”
“额...”顾欢拾过那本书,翻了几页,并无自惭形秽之感,反而振振有词,“我有在听你念,可是听着你的声音,我就想你这般聪明觉慧,但凡继你三分,也足够小孩用一辈子。思及此,我便放心地睡了...我真的有在听,你本人的声音,我很喜欢。”
陆砚生早便料到她的德行,并未反驳。
“饿不饿?”
顾欢摇摇头,“困。”
“再等等,就快到了。”
“嗯好。”
......
到了边界时,接应之人已在等候,同车夫告别之后,一行人便同往苗疆的明月宫。
明月宫入口处极为隐秘,应此地要求,除了陆砚生,其余人皆需蒙眼进入,以防外贼混入。
顾欢眼前漆黑,只能紧紧靠着陆砚生。她小声问道,“不是说苗疆已向大梁称臣么,怎么看来此地依旧独自管辖?”
“确实如此,只是苗疆为江湖之地,自有江湖人的规矩,大梁想管亦是有心无力。”陆砚生细心解释,“且苗疆处于群山内,由山主舒云枝管辖,山主神秘莫测,关于其的传闻极其血腥。国主本欲高金聘大梁境内江湖人士管辖此地,不是无人动心,只是闻听山主舒云枝的名讳,所有人皆望风而溃...是以,除了需向大梁岁贡之外,苗地与之前并无差别。”
顾欢挠挠他的掌心,靠地更近了些,“你见过他?”
“算是...见过。”
“当真如传闻所言?”
“传闻他喜食人心,我觉得,传闻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
“噢...”
武林高手都有些奇奇怪怪的修炼法子,喜食人心确实少见,这般血腥的路子,那舒云枝应该是个歪魔邪道,可惜这样文雅好听的名字。
遮眼之物松开时,一行人已至山顶。
此山为云顿山,此山错落如迷,坐落着一个非常精致的古老宫殿,如果说这座宫殿是这座山上的建筑奇迹,那么漫山遍野层叠淡染的牡丹花木,便为这道奇迹添了些许梦幻绮丽的感觉。
“这些...都是你种的?”
陆砚生摇头否认,道,“苗疆明月宫向来的传承罢了,有千百余年了。”
嗯,都已长成花木,确实不像是几年就能种出的样子。
“阿欢,你先跟着使人回我的处所,我先回主殿见一趟宫主。”
“那雁雁...”
“你先休息,其他的交给我,放心。”
“好。”
目送陆砚生走远后,顾欢才注意到一直带路的使人。使人穿着宽大的斗篷,面上着黑色面具,露出来的肌肤呈现出病态的白色。他自进山以来未曾说过一句话,浑身带着低气压,连一向日天日地的晁烈都低下头,小心翼翼的,一句话不敢说。
“请问使人,还有多远?”
那人不说话,见顾欢问话,见鬼似的一蹦几步远继续带路,似乎十分怕她。
顾欢:“......”
原以为那使人是个怪人,可进了所谓的明月宫,才发现,整个殿内全是如他一般的人,披着黑蓬,带着面具,皮肤白的吓人,一言不发从身旁走过,如幽灵般。
此时顾欢的困意也没有了。
明月宫宫如其名,殿内大大小小夜明珠数不胜数,拱绕着中央的银月殿座。凡是需着光亮的地方,皆由夜明珠替代。
怨不得在陆宅时,陆砚生也惯用夜明珠,原是在这里养成的习惯。
见顾欢发呆,使人便侧立等待,并不打扰她。
回神后晓得自己耽误人家事情时,顾欢连忙给人家赔了个不是,那人也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并不怨她,然后七拐八拐,带着顾欢进了一处偏宅。
一路上所有殿内使人见着顾欢都会停下手里的活计,微微颔首,顾欢看得出来,那是善意的问好。
好吧...虽然这些人奇奇怪怪,但是好在可可爱爱。
“谢谢你的带路,这么偏的地方...你的记性真好。”
顾欢规规矩矩向人道谢,那人像是听懂了她的夸赞,头低了一些,却也没走,执意要等顾欢进宅子。
“那...那我进去了。”
顾欢挠挠头,不知所以然,但作为一个曾经的社畜,她很配合他的工作,进了宅子。
也巧了,这宅子题名十分简单,也叫...陆宅。
站在陆宅的门口,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看着其间熟悉的景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乱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与江州城的那个陆宅布置一般无二。
头脑子嗡嗡的,顾欢轻车熟路地找到卧房,闷头便睡了起来。醒来时候,恰好陆砚生也回来了。她便问出了疑惑。
“成婚匆忙,来不及了解你,当时均按自己的喜好来安置江州的那处宅子。”陆砚生揉揉她的头,道,“幼时在这里住了些年,喜好难改。这里的话,你喜欢什么便添什么。”
“啊,是这样啊。”顾欢才醒,脑子也混沌,却也没忘了要紧事,“雁雁你去看了吗?”
“去看了,但是人不在。那日纸绢上言她伤重不治,说的有些过了,听闻她好的极快,才至此地便生龙活虎起来,早早便去山下凑热闹去了,她从小就如此,倒也见怪不怪了。”
顾欢托腮不语。
她也想体验那种有女主光环的生活,放荡不羁爱自由,天高海远任我走。
***
在苗地的日子十分安逸,一晃月余快要过去,顾欢没急,顾雁倒是急了。陆砚生常常会去主殿休养,是以陆宅常常只有顾欢一个人,有晁烈在,还得过且过。
尤其是教晁烈下五子棋,她教得很有成就感,那种碾压性虐杀的快感,让她乐此不疲。许多次晁烈气得不愿意跟她对弈,棋局下到一半便跳过院墙独自玩耍去了。可院墙外都是些沉闷闷的黑面具,很快他便灰溜溜地回到棋桌旁。
顾欢见惯了他的尿性,嘲笑道,“小心眼,作为一个男子汉,输也要输得漂亮一点。喏,我让你一子,重来。”
晁烈依旧抱着魁梧的身躯黑着脸,黄金瞳里满是怒火。
顾欢也不鸟他,“玩不玩,不玩我睡觉去了。”
晁烈闷着声,“玩。”
顾欢瞥他一眼,嗤笑一声,“出息吧你。”
这日晁烈赌气回来,顾欢照例抬抬眼,欲嘲讽几句。
这一眼瞧下去,就见他沾了一头的苍耳,他是外族人,头发天生卷软,也不知他钻到哪个旮旯里去了,惹了一头苍耳,苍耳的倒刺挂在他卷软的头发上,很难取。
取了十几个顾欢就有些累,劲儿收不住,晁烈龇牙咧嘴地叫疼。
“别动,诶...你这里是什么?”顾欢摘下来一个不像是苍耳的东西,银亮亮的,倒像是什么机关,也不知摸到哪里,它便自己散开了,一个纸球掉出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展开纸张,赫然是顾雁的字迹:五日后酉时,云顿山脚。
也不是稀奇内容,干嘛整的像是无间道一样,无非是顾雁想见她一面。
难道是上次顾雁同她吵架以后心生愧疚,不好意思当面同她说,于是找了这么一个隐秘的法子?
无论什么原因,顾雁这样做,定然是不想此事让别人知道。是以晚间陆砚生回来时,顾欢并未特意提及此事。
“陆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