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也没想着将所有的矿山都收回到朝廷名下,但是接下来,煤矿肯定也会变成纳税大户,那么对于天下煤矿的清点造册就要赶紧进行了,这也是给朝廷增加一个大的收入来源呢!
面对这等大家都能得到好处的东西,群臣也不是什么傻瓜,自然是对圣上想要推广蜂窝煤的想法大加赞同,连声称赞圣上圣明。
然后圣上就说到了顾衡的事情,这蜂窝煤,煤炉都是顾衡搞出来的,虽说一开始不过就是几个小孩子觉得天太冷,木炭不够用,顾衡才有了这样的心思,但是就算本心不是那么忧国忧民,但是的确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朝廷一向讲究赏罚分明,就算是个小孩子,也不能随便糊弄过去。
何况,圣上琢磨着,哪怕日后顾衡只能再弄出一两样类似的东西,那么他也算得上是贤能了,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因为顾家的私心,最后泯然众人呢?所以,顾衡他不仅要用,还得大用,让顾家不能借用家族的名义对顾衡横加干涉。
因此,圣上干脆便在朝堂上谈起了对顾衡的赏赐。
这就将群臣给弄得有些犯难了,这功劳目前来说,也说不出到底有多大,但是肯定不小就是了。光是给那些每日里需要买柴火的人家就不知道要省掉多少钱,何况,这在寒冷的冬天,的确是救命的东西,今年本来就比往年冷,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雪要下来,这个天气,若是没有柴火取暖,外城那些穷苦百姓,只怕有不少要冻死冻伤,而蜂窝煤不管是存储还是使用,都比煤炭方便得多,这就能救不少人了。
这样的功劳,想要量化也不容易,光是赏赐什么金银,显然是不够的,赐官吧,那就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如此一算,也只能是赐爵了。
圣上权衡一番,干脆说道:“顾衡那孩子现在还小,那就赐个男爵吧,希望他日后再接再厉!”
公侯伯子男,男爵虽说看起来是最后一档了,但实际上依旧是超品的爵位,往下就是什么一等将军,云骑尉之类的,这些爵位也就是跟寻常官员相当了,若是没有实权,也就是听着好听而已。
对于文官来说,给顾衡一个爵位,那没啥好说的,顾衡跟他们又不是一个坑里的,也不是一个时代的,根本不会影响他们的利益,既然如此,干嘛要反对,平白结仇吗?
至于勋贵,同样不觉得多个男爵对他们来说会有什么冲击,顾衡又不可能掉过头来跟他们抢饭碗,反倒是顾巍头一个冒出来反对,表示顾衡还小,这般赏赐,实在是太重了。
圣上当下义正言辞地说道:“有志不在年高,当年甘罗十二就能拜相,如今本朝有个十一岁的男爵又如何?承恩公怜子之心,朕也知道,但是朕相信,以承恩公家的家教,顾衡不会是得志即猖狂的性子!”
圣上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巍自然没什么话好说了,一味推脱,不会让人觉得他高风亮节,只会让人觉得他虚伪。
顾巍如今其实难得上朝,若不是听说了宫里的事情,他就留在家中了,毕竟,他其实如今也没有实职,上朝不上朝的无所谓。结果一个蜂窝煤,圣上居然舍得给出一个男爵的爵位,这就让顾巍心里头有了一种失控的感觉。
顾衡在家的时候,他很少关心,这个有很大可能会被放弃的孩子,那就少接触,以后也少伤心。
顾巍对太子真的是不怎么看好,当然,他对徒景平这个英郡王也不看好就是了。顾巍粗通相术,一看就知道当今圣上是个寿数长的,只是,当年他也没看出来,这位居然有帝命!给皇家人看相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皇家人嘛,身上贵气都重,至于九五命格,那其实并非真的是天定,更多的是取决于皇帝的想法。
圣上寿数绵长,听起来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太子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等到太子成年之后,有了自己的势力,结果还得一直老老实实做储君,偏偏随着做储君的年头越长,手里的实力也会跟着膨胀,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几个皇帝不会因此生出忌惮之心?之后便是手足相残,父子反目。而作为太子,至今能够逼宫成功的寥寥无几,何况,圣上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英郡王掌握了一部分制衡太子的力量,这样的力量日后只会裹挟着他走向与太子对立的立场。
因此,顾巍半点也不想掺和皇子的事情,顾衡给太子做伴读,太子对他这个小舅舅非常亲厚,有的时候甚至抵足而眠,在这样的情况下,顾衡是不可能跟太子撇开干系的,顾家不能跟太子陪葬。
顾巍到了家,就直接找上了杜氏。
杜氏这些年已经开始吃斋念佛,她一心为过世的女儿,为自己的小儿子祈福,顾衡想劝杜氏,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劝,毕竟,佛法如今已经变成了杜氏的某种感情寄托。这年头又不像是后世,退休的老太太闲着没事做,可以去跳跳广场舞,出去好好旅游,而这个时代的女性,那是真的憋屈,尤其是贵族女性,就算是有机会出门,也不过就是从一个内宅到另外一个内宅而已,机会没有机会看到广阔的天地。
顾衡有心想要给女子一条出路,可惜他暂时还很难改变如今的世界,只能继续蛰伏下去。
顾巍因为妻子与他如今不是一条心,对杜氏已经少了许多耐心,见到杜氏一身简单的衣服,正坐在那里,抄录佛经,不由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耐心地在一旁等待。
杜氏也当做没看见顾巍一般,依旧专心低头,将佛经一句一句地默写了下来,口中也跟着默念着,神情一片淡然。
一卷佛经默完,杜氏才放下了手中的笔,身边的丫鬟低眉顺眼地拿着水盆过来给杜氏净手,然后又退了下去。
杜氏洗过手之后,才起身问道:“老爷来找妾身,可是有什么事情?”
顾巍听着就有些火气上涌,不过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不忿,他冷笑一声,说道:“夫人,恒儿的事情,你也该跟我解释一下吧!”
第23章 (大修)
“解释什么?”杜氏这把年纪了,也懒得跟丈夫虚与委蛇,她在一旁坐了下来,吩咐下人上茶,口中漫不经心地问道。
顾巍恼火地说道:“之前我可是说过,让恒儿低调,低调,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他马上就是男爵了,只怕过一会儿,圣旨就要来了!”
杜氏一愣:“男爵,恒儿做什么了?”
顾巍冷笑起来:“夫人,你也别装傻,恒儿素来跟你亲厚,我却是不信,这些事情,他都瞒着你!”
杜氏其实啥也不知道,毕竟,顾衡本来也是临时起意,在这之前,他根本想不到这种事情,不过见顾巍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杜氏也不想解释,只是冷笑起来:“子不教,父之过!当年老大五岁就去了外院,由你亲自教导,便是慎儿,你也是带在身边几年的。轮到恒儿,你素来不闻不问,我一个妇道人家,之前被你说成头发长见识短,教导出来的孩子不和你心意,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顾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气得喘粗气,最终,他觉得自己无话好说,气急败坏道:“回头因为他,让顾家万劫不复,夫人你就安心了!”说着,甩袖就走。
杜氏看着顾巍的背影,也不挽留,只是冷笑,这等无情无义,除了所谓的家族,其他什么都不放在欣赏的顾家,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顾巍拿自己当做傻子,别的不说,当日皇后以身救驾,光是凭着这一点功劳,就算是太子有什么问题,圣上也得对顾家多几分宽容,顾巍如此,不过就是太贪心,又想要名声,又想要利益。为了这些,连骨肉亲情也不要了!
瞧着老爷夫人针锋相对,伺候的下人一个个噤若寒蝉,杜氏的心腹还想要劝杜氏一番,却看到杜氏若无其事地挥了挥袖子,说道:“之前也没注意时间,都到这个时候了,去厨房将今儿的饭菜提来吧!”
见杜氏自个都不放在心上,原本还想要多几句嘴的下人顿时就不吭声了,老老实实去厨房传饭,总不能让夫人饿着。
而顾憬那里,姜氏却是有些沉郁,她嫁到了顾家,成了顾家的宗妇,就不能如同寻常的小媳妇一般,只考虑自己的小家。女性天生在许多地方敏感,她嫁过来之后没多久,就意识到了公公和丈夫对小叔的态度,她自个盘算了一番得失之后,就觉得小叔就是个不值得多加关注的。
偏偏在姜氏看来是弃子的顾衡却在杜氏那里极受重视,这让姜氏疑心杜氏百年之后,会将私房多半留给顾衡,这就让姜氏有些不甘心起来。
倒不是姜氏有多贪财,主要是觉得杜氏对自己这个长媳太偏心,姜氏自个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但是在杜氏那里,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只记得自己的小儿子。回头若是杜氏将私房都留给了顾衡,外边人岂不是要怀疑顾憬夫妇不孝顺?毕竟,就算是不平分,也不至于这般偏颇!以时人对于孝道的看法,顾憬与她难免要背上一些污名。
姜氏也是大家出身,深知大家族的生存之道,跟家族的存亡兴盛比起来,个人的荣辱算得了什么?因此,她一时半会儿很难理解杜氏的心理。毕竟,她从来没想过,万一将来牺牲的是她的骨肉,她会是个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