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那些什么宫廷剧都是皇帝宠爱某个妃嫔,然后妃嫔一家鸡犬升天,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其实很少见,非得皇帝是个情种不可。正常情况下,不是因为妃嫔得宠而家族荣耀,而是因为家族荣耀,妃嫔在宫里头就算是不得宠,也有底气。
像是慧妃,圣上厌恶她的野心,但是却只能稍微冷落她,并不能真的将她贬谪,而且还得抬举同样出身勋贵的婉嫔来压制慧妃背后的势力。
因此,这几年,圣上对于后宫的位份变得吝啬了许多,不仅如此,几次大选,能够入宫的,也多半是家世不显的,这样的妃嫔就算是有孩子,也不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而且,也不会如慧妃一样,对皇后的位置虎视眈眈。
慧妃就算是原本见识不足,有的时候显得有些浅薄愚蠢,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明白,圣上是不可能将她扶正做皇后的,不过,做不了皇后不要紧,她可以做太后。
除了太子是元后所出之外,其他的皇子出身都不算高,就算我婉嫔抚养的那个五皇子,生母终究还是出身低了一点。
如此,最有竞争力的,也就是徒景平这个皇长子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徒景平开府的时候,圣上就将徒景平封了英郡王,这个封号自然传递了某种信号,或者说,对于那些一直支持徒景平的人来说,他们付出的成本已经很多了,如今想要下船,也得考虑沉没成本!很多时候,人之所以一条道走到黑,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徒景平封王之后,圣上又给他指了婚,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圣上给他指的又是勋贵人家的女儿,乃是缮国公家的嫡女。缮国公石家在军中还是颇有实力的,如此,徒景平的支持者不光是中低层勋贵,将更上一层的勋贵也算是拉上了他的战船。
石家原本出身也寻常,当年第一位缮国公最开始不过就是个佃户,他天生神力,相应的,饭量也很大,家里根本养不起,原本去给主家做长工,结果看他吃这么多,主家就不肯了,后来世道乱了,他就落草做了山贼,后来就投奔了□□他老人家,因为手里头也有两三百号人,投奔之后,就混了个小头目,在战场上,他这样的天生神力自然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因此,就这样靠着一路莽过去,他成了缮国公。
只是就算是天生神力,也不代表着身体不会受到伤害,相反,因为每每冲锋在前,他在战场上受过的伤也很是不少,因此,四王八公中,他甚至死在了□□皇帝前头。
石家的子孙虽说并未继承他的神力,不过身板也比寻常人强不少,先缮国公当年每每作战事先士卒,不知道多少人欠了他的人情,因此,自然对石家的子孙颇为照顾,因此,石家如今在八个国公之中,也算得上是排在前列的。虽说不能跟一门双公的贾家相比,但是比起牛家,柳家,其实还是强一些的。
圣上不愿意让勋贵团结在一起,尤其是四王八公这样的,他们要是凡事都站在一条战线上,那么圣上就要睡不着了。
圣上真要说起来,其实也没想着如何坑石家,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让徒景平从老丈人那里接手军中的一部分实力,慢慢削弱勋贵的力量。谁家也不放心自家的兵马一直就在另外几家手里啊!这都是有前车之鉴的,人家兵权掌握的时间长了,那就能拥兵自重,成为一方军阀。朝廷强盛的时候还好,朝廷稍微衰弱一点,他们就能在自个的地盘称王称霸,说不准就要打上帝都,威胁君上!
便是宋朝的时候,搞了个杯酒释兵权,看起来将门的实力差了很多,横竖那时候的兵马,除了折家这样的,其他的那些兵马,素质都很一般。饶是如此,那些能在外带兵的将领依旧不怎么听话。尤其到了靖康年间,像是刘家,还没遇到金兵呢,就直接跑路,到头来还得仗着自己手里的兵马跟朝廷谈条件。反正让他们对付金兵,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上南渡的宋室,他们又比谁都硬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放心让勋贵一直掌握兵权呢?就算是如今暂时找不到替代的,也不能让他们一条心。
真要说起来,真正倒霉的是徒景平,他如今就是个工具人,如果他能老老实实地按着圣上的意思走,圣上并不介意让他一世尊荣,但是有了拥趸,有了权柄,徒景平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做一个有名无实的英郡王,而不去惦记那至高的位置呢?
徒景平除了有了个出身缮国公府的未婚妻之外,在事业上,也开启了第一步,圣上让他入了兵部,这也让许多人搞不清楚圣上的想法了,要知道,之前的时候,入主兵部的都是储君,毕竟,□□太宗那时候,中原还没平定,□□不过是打下了半壁江山,另外一半,是太宗打下来的,而太宗年间的时候,依旧有原本的所谓义军反王不甘心臣服,在各地兴风作浪,先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执掌兵部,自身也曾经亲自率兵出征。
如今徒景平虽说没有一个实际意义上的职位,但是他以皇子的身份入了兵部,就算是兵部尚书,也得考虑徒景平的意见,这难免让大家想起了当年的太宗皇帝和先帝,难免生出了一些疑虑之心。
第17章 (大修)
徒景平春风得意的时候,徒景瑞还在宫学中读书。如今宫学里头又多了两个皇子,分别是三皇子徒景明,四皇子徒景宁。
这两位生母位份不高,也就是个嫔位,他们暂时还算是消停,之前徒景平还在宫学的时候,这两个一向缩着头,反正就是不肯冒尖,免得在两个兄长中间受夹板气。
等到徒景平走了,他们才算是谨慎地想着徒景瑞靠拢。
徒景瑞在宫学里头的表现属于最优秀的那一批,做伴读的自然不会去抢了皇子的风头,因此,即便是几个书香人家出身的伴读,他们一个个也表现得很克制,不冒尖,也不会掉队,总之,在一干伴读之中,算是比较低调的那种。
低调归低调,都十岁出头的人了,家里也是官宦世家,他们做了太子伴读之后,家里面有些什么事情也不再瞒着他们,而身在宫中,朝堂上的一些纠葛,他们有的时候知道得比自家父兄还快一些。
如今他们已经开始学着做策论,宫学的先生一开始的时候,不过就是从四书五经里头选了题目给他们做,如今,他们三五不时地便会将朝堂上的一些事情拿出来,让他们写策论。
这才是宫学的意义所在,光读四书五经,将皇子教成书呆子不成,因此,等到皇子将四书五经都读过之后,他们就开始理论结合实际,教着写策论,实际上也是向学生灌输他们的施政理念。
顾衡以前的时候,觉得宫学里头的学问用来修身养性可以,却是做不了什么事,如今却是发现,这些先生对于实务还是有些了解的,只不过,他们更多地是站在大局上头,而不怎么会考虑细节方面的问题,虽说有的时候想法显得空泛,但是其中未必没有闪光之处。
这也难怪,能够在宫学教书的,都是出自翰林院,他们在翰林院中,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拟旨,还有各种文书也都是他们来写,自然,他们虽说自个没有真的干过什么实事,但是,内阁乃是圣上对于许多事情的决策,他们反而是较早接触的一批。要不然怎么说翰林是储相呢,他们其实就相当于领导的秘书,在文秘工作之中,慢慢也就能够了解做事的窍门了。
顾衡在宫学之中,学业只能说是平平,他不喜欢从那些圣人之言中穿凿附会,硬是要想出什么微言大义来。像是诗经开篇,明明就是一首情诗,谁知道怎么就能解读到所谓的后妃之德上头。
但是,等到开始做策论的时候,顾衡上辈子的见识就有了作用,他总能够想到一些实际解决问题的办法,有的不适合这个时代,只能稍微借鉴一番,而有的,差不多就能直接拿来用。
“也就是说,朕这个小舅子其实是个实干的材料?”圣上翻阅了一叠文章,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神情。
侍讲学士张桢点了点头,他是前几年才被升为侍讲学士,进入宫学给皇子讲学的,他是户部侍郎张淳的侄子,不过因为他生父早逝,寡母带着他就依附大伯生活,张淳待他如亲子一般。张桢也争气,不到三十就中了进士,在二甲前列,之后就考中了庶吉士,因为一次上书被圣上看中,破格提拔成了翰林学士,他还算是年轻,因此行事颇有锐气,不像是其他那些先生,一个个都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模样,对于顾衡这种在正统经学上头表现平庸的学生很少关注。
张桢在发现了顾衡的才学之后,颇有一种见猎心喜之感。会读书的人这年头真不少见,但是能做事的读书人,就不那么多了。在张桢看来,顾衡的想法天马行空,虽说颇有一些很是理想化,但是,他毕竟是个孩子,也没真的看过外面的世界,有些理想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他的思维方式跟其他人有着很大的区别,不喜欢空谈,搞那些大话空话,而是更倾向于寻找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这一点真的比较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