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表妹情真意切关怀的脸,苏宴嘴角微微抽动,合着他学了半年功夫在表妹眼里就光会逃跑了。
“还走不走了。”苏誉站在院子外,瞧着苏宴婆妈的劲,不耐烦的催促道。
叶媚瞪了他一眼,才跟苏宴挥手道别,苏宴走了老远就听到表妹扯着嗓子又交代道:“表哥,有事你就跑啊!”
苏宴脚下一滑,险些栽倒。
等苏宴和苏誉,苏禀到集合的地点时,人都到齐了,领头的衙差咒骂了几句,就领着人往围猎的林子里去了。
衙差将他们三十几个人集中到了林子外,那里早就有一大批官绅氏族子弟,骑着高头大马,高谈阔论,言笑晏晏的等在林子外。
最前头的自然是脚已经好了的知府公子何逑,他今日着了一件天青色云锦袍,外头罩了一件玄紫色狐裘大氅,头束玉冠,脚蹬云靴,骑在枣红色大马上,倒是显得一派风流。
他抬头望来,就正好瞧见了夹在一群低等军户中的苏宴,桃花眼中有暗芒闪过,面上却依旧笑吟吟的。
“将他们全都赶到山上,将山上的猎物全都给本公子赶到林子中央的位子。”
衙差得了命令,像是驱赶牲畜一样,将带来的军户全都往林子里赶,众人敢怒却不敢言,往年围猎好歹还会分发点趁手的器具给他们,今年就让他们空着手进去,这也太不把他们当人了。
事实是,他们这些人在这些氏族公子眼里,连畜生都不如。
林子里树木繁杂,古树直冲云霄,抬头往上看,空旷又幽静,进去了里面,眼前明显暗了下来,扑腾的鸟叫以及不知名的动物幽幽的叫着。
好在现在是冬日,枝叶都掉得七零八落的,林子里没有遮挡的地方屯着积雪,却没有外面的厚。
在这冰天雪地里能有一片这样的林子也是难得,不过冬日林子里会有猎物吗?这群氏族子弟实在太无聊了,找不到消遣的玩意了吗?
这是让他们将冬眠的动物给赶出来吧。
还是说崖州的动物也比别处的耐寒,不冬眠的。
三十几个人在林子里的外围分批进入,一层一层的将猎物往中间赶,还真有一些小动物被被他们惊得到处乱窜。
林子很大,走着,走着一群人就渐渐分开了,苏宴故意一个人走,找到一处干净的大树墩坐在那里就不走了。
休息了片刻,突然听到林子里传来呼救的声音,以及草木折断,不断朝他靠近的声音。
他眉头皱了皱,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他才站了起来,就见苏誉和苏禀被一头黑熊紧紧的追着,他们两个人看到苏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绕过苏宴继续跑,祈求那熊能放过他们,追苏宴去,然而那熊直接无视了苏宴,从苏宴身边蹬蹬的跑过,只追着他俩。
怎么会这样,熊瞎子眼睛都这么瞎的吗?
没看到它身边杵着一个人啊,为什么就只追他们。
苏禀腿脚本就不方便,不小心直接摔倒了地下,苏誉听到后头的动静,一回头就被那熊挥了一爪子,他感觉他脸烈开了。
殷红的血从右边额头一直延伸到鼻梁,眼眶钻心的疼,视野里一片模糊,眼眶里都被血染红了。
苏誉惨叫着倒地,那熊咆哮一声,就打算直接砸下去,身后破空之声传来,一截尖利的树枝从它脖颈处插入。
噗嗤!
黑熊的脖颈被直接洞穿,它吃痛,挥爪就往后抓,苏宴眯眼,手上的树枝用力一抽,脚尖点地,飞掠而上,从上往下直接将树枝插进了黑熊的脑袋。
温热鲜血溅了苏誉,苏禀满脸,他们惊恐着,尖叫着连连后退,黑熊遽然倒地,正好砸在了苏禀方才摔倒的地方。
苏宴翻身落地,身上依旧是干净出尘,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带丝毫感情。
眉眼依旧是淸贵异常,可周身的冷冽的气质却让人望而生畏。
苏誉只看了一眼,就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不过片刻,有疾驰的马蹄声靠近,何逑领着一众人马出现在视野里,众人远远的看着血流如注,倒地不起的黑熊,眼神都是惊惧又好奇。
这里怎么会有黑熊?
是谁杀了黑熊?
何逑看了地下死透的黑熊一眼,又看了地下躺着的两个人,以及站着的苏宴,眼眸微微眯起。
这熊是苏宴杀的?
他不是个文弱书生吗?
倒底是哪里出错了?
这次的围猎林子里突然出现了黑熊,官绅氏族子弟也没有心思再继续玩乐了,生怕再出现什么不该出现在林子里的东西。
于是一众人很快就散了,没有受伤的人都各回各家,而受了伤的苏誉和苏禀被知府公子带去了府衙,亲自请大夫诊治。
伤了脸和眼睛的苏誉还晕着,大夫给他诊治过后,才到何逑这里来禀报。
“公子,这人脸上的伤口虽然深了些,会留疤外,对于性命是无碍的,只是这右眼珠子已经被抓破了,今后恐怕.....”
今后只怕会是个独眼龙。
他这话没说出口,可苏禀还是猜到了,他儿子一只眼睛彻底瞎了,残废了。
苏禀原本还是跪着的,这下彻底瘫软在地下,老泪纵横。他就这一个儿子,今后可如何是好,事到如今,只有何公子有办法了,对,何公子!
苏禀蹭着地面,一步一步的跪过去,哀求着去拉何逑垂下的袍角,边磕头边道:“何公子,您一定要救救我儿,救救我儿啊!”
何逑嫌恶的一脚踹开他,旁边的小书童忙跑过来帮他把被沾到的衣角拍了拍,撑平整。
“没用的东西,你倒是说说那黑熊为什么偏偏追着你们父子跑,我明明让你们拿的是苏宴的衣裳。”
方才还哭喊着的苏禀瞬间愣住了,才明白过来何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衣服——衣服......”他为什么要自作聪明拿了他和誉儿的衣裳给了何公子。
苏禀颤抖这唇,眼含泪水道:“何公子怎么不明说这衣服是要引那熊瞎子的。”
何逑冷笑,照着他面门又一脚踢了过去:“自己蠢,还怪到本公子头上来了,若不是这你们两个蠢货,现在躺在这的就是苏宴了。”
苏禀被他踹得直接翻倒在地,心里又懊悔又害怕,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何公子的交易,如今户籍没改成,他们父子两个还弄成这般模样。
他连忙又朝何逑爬了两步,豆角眼祈求的看着何逑:“何公子,我们不改户籍了,我们不干了,呜呜,那苏宴他会功夫,那熊瞎子就是他杀的,呜呜,我们不干了,再这样下去我这条老命也要交代出去了。”
何逑沉下脸,问道:“那头黑熊当真是苏宴杀的?用什么杀的?”
“呜呜,是,是他杀的,用一截树枝杀的。”
一截树枝杀的!怎么可能,熊皮那么厚实,除非宫里非常的深厚。
“他跟谁习的武?”
“呜呜,不知道。”
“那他什么时候开始习的武?”
“不,不知道。”
何逑气得又连踹了他两脚,淬了一口唾沫,老东西,要你有何用。
“上了本公子的船,本公子没让你下,你岂能下!”
苏禀哀嚎一声,又要哭,何逑气得脑瓜子疼:“来人,将他嘴给堵上,等另一个没用的醒了就一并给赶出去。”他暂时不想见到这两个蠢货。
大房的人见苏宴回来了,着实松了口气,而二房的云氏只见到苏宴一个人回来了,顿时有些慌了。
拦着苏宴问道:“你二叔和誉儿呢?”
苏宴挑眉:“他们回来你就知道了。”说完绕过云氏就往里走。
云氏得了这么一个回答,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知道苏宴不说就是她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
两个时辰后,苏禀带着包着脸和眼睛的苏誉回来了,云氏拿了银钱给赶车的车夫,一家人就围着苏誉呜呜的哭泣起来了。
躺在床上的苏誉此刻心如死灰,他;脸也毁了,眼睛也残疾了,这辈子是完了。
“够了,我还没死呢,哭丧呢!”苏誉尖叫这将床上的枕头朝着云氏和苏菲砸了过去。
那苏宴明明是看到了黑熊追他们的,偏偏要等到黑熊伤了他才肯动手,他就是故意的。
云氏被砸到了面门,好在枕头也不痛,担心苏誉情绪太激动眼睛受不了,于是忙道:“誉儿,誉儿,别生气,别乱动,万一再伤到眼睛就麻烦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眼睛苏誉彻底疯魔了,吼叫着将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三人全被苏誉给赶了出来,房门砰的被关上了,云氏站在门口呜呜的哭,问苏禀道:“夫君,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我们誉儿有事?”
苏禀将拿错衣服的事,以及黑熊的事都说了,云氏险些气晕过去,苏菲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又是因为他,他苏宴是生来克我们全家的吗?”
苏禀忙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这话要是叫宴儿知道了,我们也讨不了好。”
“我干嘛要小声点,他苏宴就是个扫把星,永宁侯府说不定也是被他害的,如今还要来害我夫君,害我儿子,他自己早就该死了,省得还连带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