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犹豫不绝时,福晋已经干脆的分派任务了,“宋氏既不识字就不要掺和了,其余人李格格身子重就只抄十五部吧,武格格和索卓罗格格辛苦些一人三十部。你们放心,你们的功劳我与爷都会记在心里的。”
被特殊照顾,李氏马上就利索的应下了。武氏碍着福晋的威严也硬着头皮点了头。宋氏因着福晋说她不识字,所以这会儿脸色通红有些坐立不安。
福晋见其余人都应了,只南嘉还未表态,她一双利眸紧紧定在南嘉身上,语带压迫的道:“索卓罗格格的意思呢?”
南嘉之前一直没出声,这会子只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茶碗递给侍立在一旁的余嬷嬷,声音有些娇弱的道:“妾虽然也想为太后尽一份孝心,只是如今却是有心无力。”
“呵,索卓罗妹妹一向才情过人,一笔好字连爷都是夸过的,如今怎么又说有心无力这样的话了。莫不是索卓罗格格的才识只能用来谈诗论词,不能用来给太后娘娘尽孝心?”李氏不及福晋说话,便抢先嘲讽奚落起来。
南嘉早就知道这后院的人,彼此之间是没有情义可言的,可如今见到李氏这样一副嘴脸还是为她的无耻震惊了。前几日李氏可是声泪俱下的求她在胤禛跟前帮她说话,这两日瞧着事情已定,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
李氏被南嘉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但又很快理直气壮起来,她马上就要请封侧福晋了,一个格格的也配让她承情。
李氏再忘恩负义,南嘉这会儿且顾不上她,索性不理会她的话只与福晋道:“抄经乃是祈福慰心之举,需得虔诚慎重,沐浴更衣,焚香静心才能安心奉法。可惜妾无福,”她说着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继续道:“好叫福晋知道,自前些日子妾被那黑心的用麝香伤了身子,精神就每况愈下,心中又郁气难解,幸得贝勒爷怜惜,请了徐太医为妾诊脉调理,如今是日日不间断的喝着汤药。妾这一身的药味如何敢给太后娘娘抄经呢?”
“索卓罗格格的意思是不愿意了?”乌拉那拉氏眼神锐利逼迫着南嘉,冷声道。
南嘉眼带震惊的瞧向上首的乌拉那拉氏,随即面色凄惨又声音哽咽的道:“福晋这是打定主意要冤枉处置了妾呢,妾自问一向安份守己,规行矩步从不与人争执,却不想旁人只当妾好欺负,黑心黑肺的想要害了妾呢。”
“你放肆!”乌拉那拉氏被南嘉这一声声的黑心黑肺气的脸色铁青。
辛嬷嬷见福晋大怒,也忙出声指责道:“索卓罗格格,你这样言语无状冒犯顶撞福晋,可是罪责不轻……”
“妾实话实说,如何就冒犯了福晋,妾说的是那起子黑心人,如何提了福晋一个字?”南嘉冷冷的盯着辛嬷嬷,见她有些结舌,也不再理她,只看着乌拉那拉氏道:“福晋,妾此次被陷害,却从未喊过一声委屈,只因您是福晋……”说完看见乌拉那拉氏冒火的眸子,到底不好太过咄咄逼人,只话锋一转道:“妾是皇上亲指入府,为的就是给贝勒爷延绵子息,可惜一朝不慎,亏损了身子,有负皇恩。幸得贝勒爷不弃,允了妾可以延医请药调理身子。如今福晋不管缘由,非要指责妾不愿为太后娘娘尽孝,妾真是百口莫变。”
南嘉说完这一席话好似再也止不住心里的悲伤,低头捂着帕子痛哭起来。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自己的打算竟被被南嘉一顿连消带打的挡回来了,她怒火中烧,心中不甘可偏又找不到理由发作,只冷声刺道:“我倒瞧着索卓罗格格巧舌如簧,伶牙俐齿的很。”
屋里众人这会子都被南嘉的战斗力惊呆了,尤其是李氏,她没想到平日里那个规矩到有些懦弱的索卓罗氏竟敢顶撞福晋,最重要的是她那一番近似胡搅蛮缠的话愣是让福晋拿她没办法。她嘴角涌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终是没做声。
南嘉这会子才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反正她刚才对乌拉那拉氏连讽带刺的嘲弄一顿,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
屋里的气氛一时僵持了起来,南嘉不管事,只管垂着眼流泪,李氏震惊了一瞬,反应过来也只管看热闹。就在辛嬷嬷眼看着福晋下不来台,准备说些什么解围时,突然有一道柔软的女声道:“福晋,既然索卓罗格格身子不康健,不如就让妾就代劳吧。”
众人都略显吃惊的往向说话的人,竟是武格格。她脸上带着一丝既恭敬又宽和的浅笑,看着福晋道:“妾愿意为福晋分忧。”
武氏递了台阶,乌拉那拉氏只得顺着下来,语气有些干硬的道:“武格格说话可得慎重,给太后娘娘的经文可出不得一丝差错。”
武氏立马起身跪在了地上,坚定的道:“请福晋放心,妾必定说到做到。”
这样的低姿态,乌拉那拉氏总算找回了一丝颜面,她对着武氏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和蔼的让武氏起来。
“武格格果然是个识大体的,不像有些人,以为得了些颜色,就蹬鼻子上脸轻狂起来了。”乌拉那拉氏一脸厌恶的扫了南嘉的方向淡淡的道,然后又看着武氏温声道:“武格格你为府里分忧,你的功劳我和贝勒爷都记着,总不会亏待了你。”
乌拉那拉氏这样说,武氏的眼里果然闪过了一丝热切,她勉强保持脸上的平静,状似不好意思的道:“为福晋分忧是妾的本份,当不起福晋的赞。”
“好一个本份,若你们都能像武格格一样知道自己的本份是什么,我也就不用日日操心了。”乌拉那拉氏对着众人训道。
南嘉见好就收,也不敢再闹幺蛾子,便也随着其余人起身道:“妾谨记福晋训诫。”
“行了,你们都坐下吧。索卓罗氏,今日你言语无状,我本该重罚,但念着你前些日子受了委屈,这次我便不与你计较,望你能好自为之,日后胆敢再犯,我绝不轻饶。”乌拉那拉氏厉声道。
“福晋深明大义,我日后必定谨言慎行。”南嘉极为识趣的道。
见她服软,乌拉那拉氏的脸色总算好了些,顿时厅里的气氛有所回拢。
李氏眼神转了转,看着南嘉道:“索卓罗妹妹,武妹妹这可是替你受累,你还不谢谢武妹妹。”
南嘉面上一副愧疚的样子,起身给武氏福了一礼,真心实意的道:“我身子不争气,多亏了妹妹,我在这里谢过妹妹了。”
不管武氏这样做目的为何,南嘉是得了实实在在得了好处,所以她是真心感激武氏的。
武氏也忙起身给南嘉还了一礼,不好意思的道:“索卓罗姐姐严重了。”
南嘉见她客气也不再多说,只想着待会儿回去要给武氏送些什么东西才好还了她这个人情时,宋格格却出声道:“福晋,您说有两件事,这还有一件是……?”
“是这样的,”乌拉那拉氏的语气重新变得温和起来,“咱们府上原是每月初一十五两次请安,请安次数少,大家见面也少,彼此就容易生疏。我想与几位妹妹商量商量,看咱们这规矩是不是该改改了。”
第30章 圈套
这话一出,除南嘉外其它人都面色微变。李氏忍不住先出声道:“福晋,咱们府里的规矩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轻易改变。”
“如何不能?”乌拉那拉氏语气淡淡的问道。
“这……”李氏有些张口结舌,她想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规矩,或者别的什么。但瞧着乌拉那拉氏眼里的冷漠,她突然意识到此时无论自己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都会掉入福晋的圈套。
是的,就是圈套,她怀疑乌拉那拉氏此时就是设下了一个圈套等着她往里钻,或者是这里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表示了自己的不愿意,都逃不脱乌拉那拉氏的算计。
李氏被自己的这个猜测生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乌拉那拉氏以前对自己手中的权利多看重啊,怎么突然就愿意与妾氏们商量着来了。而且即使她再避讳,心里也知道这府里乌拉那拉氏才是主子,她是奴才,主子无论做什么,奴才是永远没有资格置喙的。此时如果她真的出言反对,反倒给了乌拉那拉氏借口,名正言顺治她个以下犯上之罪。
李氏有些纠结,她这会子自觉已经识破了福晋想找人立威的诡计,当然不会再自投罗网,但若让她否定了自己之前已经说出口的话,她又觉得有损自己的威严面子上下不去。正两难之际,她旁边的宋氏开口了。
“福晋说咱们姐妹间生疏了,只怕是福晋还不知道前几日李格格去了索卓罗妹妹院里串门子的事,听丫头们说李格格去时眉色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与索卓罗妹妹详谈后,回去时眉目舒展,心事就尽消了。”
宋格格玩笑似的说完,瞧见旁边李氏望着她的眼神里透出的冷意,面上的笑有些僵硬起来,但还是强忍着心里的忌惮瑟缩,眼神来回瞧了瞧李氏与南嘉,佯装好奇的道:“也不知李格格有何为难之事,怎么一经索卓罗妹妹开解,瞬间就喜笑颜开了……”感受到李氏如刀般锋利的眸光,到底不敢再多说,只干笑着对南嘉道:“看来索卓罗妹妹不光是贝勒爷的名花解语,对咱们姐妹也是善解人意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