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笑着点头,道:“年妹妹倒是好眼力,确实是段大家的手艺。”
年氏闻言眼底划过一丝羡慕和一抹不易察觉的妒忌,道:“姐姐真是好福气,那段大家的作品早年曾风靡一时,千金难求。可惜自那以后,段大家就不轻易出手了,时人多上身的是她早年的绣品。不过,索卓罗姐姐身上这身瞧着就是新制的。这绣图色泽妍丽,仕女形态婀娜,其中绣法是苏绣里掺着京绣,针法变换,丝缕不同。难得既高雅不流俗,又繁盛不寡淡。”
经年氏这么一科普,连着最没见识的宋氏都知晓了南嘉身上这身衣裳的难得之处。简直是价值连城啊!
李氏眼里止不住的妒忌,她道:“侧福晋这衣裳是去年爷去江南办差时带回来的吧!”她扯着半边唇角,冷笑着道:“这满府里的人,爷对侧福晋倒真是宠到了心尖上。出去办皇差,也不忘给侧福晋做身衣裳。”
事实上,不止李氏等人嫉妒南嘉的盛宠,瓜尔佳氏听了年氏的介绍也不禁为南嘉的受宠咋舌。
南嘉瞧了李氏一眼,拉了拉手里的帕子,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是件衣裳,咱们在府里什么样的贡缎未曾见过,李格格倒来我这里拈酸吃醋了。行啦,小辈们都在这里呢,你好歹也注意着些自己的言行,免得让人瞧了笑话。”话语最后很有些训斥的意味。
李氏听了面上闪过一丝阴霾,但却不敢再多言,只憋屈着声音道:“侧福晋说的是,是嫔妾失态了。”
李氏的气焰一被压下,其余人瞬间收敛了心思,立马老实安静下来。
南嘉的视线扫视了厅里一圈,才对着乌拉那拉氏道:“先前因着弘曜大婚的事,妾身爱子心切,一力操持了他们的婚事。如今她们小两口也算是修得了正果,我还要谢过福晋的成全之心。”对乌拉那拉氏的放权表示了感谢,却对何时归权绝口不提。
乌拉那拉氏听了心生不悦,却顾忌着小辈都在,不好当面多言,只能暗示道:“索卓罗妹妹操劳了这么些日子,倒是辛苦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替我理家多日……”
不等乌拉那拉氏说完,南嘉笑道:“福晋不必如此,左不过是爷心疼您操劳太过,才指派了妾身这个闲人。福晋别辜负了爷的心就是。”
至此,瓜尔佳氏才知王府内竟是自家这一房当家理事。看着上首的乌拉那拉氏,她心里有些震惊,这位也是大族出生,王府的嫡福晋竟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不由暗暗警醒,自己日后定要谨守妇德,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
……
给福晋请过安,众人才散了,回了各自的住所。
瓜尔佳氏跟着南嘉回到藕香院时,弘曜已经在院门口等候,南嘉见了就摆手道:“行啦,忙碌了一早上,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瓜尔佳氏想着要跟着去伺候,正要推拒,弘曜却拉着她行了礼,退下了。
路上,瓜尔佳氏道:“爷,按规矩我该伺候婆婆用膳的。”
弘曜笑道:“你听额娘的便是,额娘一向不在意这些俗礼。再说你也累了半天了,额娘也是心疼你。”
如此,瓜尔佳氏才欢喜的跟着弘曜回了兴澄院。
第125章 怀孕
等进了屋,打发了丫头们下去,瓜尔佳氏才犹疑着问道:“爷,我今日瞧着福晋待您倒是慈和,只是又见了额娘的态度……”她说着怕弘曜误会,忙解释道:“我知额娘行事才是正理,只是今日收了福晋的厚礼,日后不知该如何回报?”
弘曜听她如此说,不仅不恼,反而耐心为她解惑道:“你不必多解释,爷都明白。咱们府上人事虽有些繁杂,到底与咱们小辈干系不大。你日后只要谨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长辈们如何自是累不到你身上。爷多不在府中,你万事只跟着额娘便是。”
瓜尔佳氏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丈夫没有明说,但对福晋的态度,她心里倒是有些明了了。万事只遵从婆婆的意思便是!
鉴于瓜尔佳氏通透的心思,南嘉考察了她三个月后,见她行事宽和却又不失精明,便将兴澄院的理事权交到了她手里。
南嘉拍了拍瓜尔佳氏的手道:“额娘瞧着你是个好孩子,处事周全公允,对弘曜又体贴细心,能娶到你是弘曜的福气。日后,你们小两口便好生过日子,孩子的事不必着急。左右你们年纪都还小,等上两年也是正常的。”
瓜尔佳氏闻言忙感激的道:“额娘谬赞儿媳了。额娘的疼爱之心,儿媳深感五内,不敢或忘。”
她知道自己这些日子为着孩子的事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实在是自己进门已经三月有余,王府的人都一致盯着自己的肚子,或盼或怕自己生下嫡长孙。就连回了娘家,自家额娘也是三番两次提起此事。在这样的压力下她怎么能不着急。
好在公婆慈爱,丈夫也体贴,并没催着她快些有身孕。甚至是院里的两个妾氏,避子汤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停过。
在南嘉的宽慰下,瓜尔佳氏到底找回了平常心,重新变得从容起来。
……
秋日的午后,阳光穿过院里有些枯黄的梧桐树叶上,洒在院子里的光芒有些斑斑点点。
南嘉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面前的炕桌上摆着三两本话本,她手里翻开的却是一本《公羊传》。
这《公羊传》是南嘉才从胤禛的书房里取来的。书中言辞晦涩,南嘉读的有些艰难。但此书到底是经世流传的著作,底蕴深厚,南嘉只读了这四五日,系统商城里的才气值就蹭蹭往上长了。
南嘉正印证着书中胤禛的批示一字一句的细读,门口的帘子就被撩起了,余嬷嬷从外面进来。
她面色喜忧参半的回禀道:“主子,刚刚兴澄院的丫头来报,说是三奶奶有些恶心呕吐之症。”
南嘉闻言,思索道:“怪不得她今日早上来请安时脸色不好,是不是这两日天冷受了风寒了。嬷嬷,着人去请太医来。”
余嬷嬷见主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好道:“主子,奴婢倒觉得三奶奶这症状像是有身孕了。”
啊?
南嘉听着面上浮现出一丝惊讶,紧接着心里一沉,低声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她说着就下了炕,一旁的丫头忙过来帮她穿好了软缎鞋,然后她就扶着余嬷嬷的手往门外走去。
“咱们去瞧瞧!”
余嬷嬷见主子面上不似高兴的样子,心里不由疑惑。先前主子还私下里几次问过三阿哥子嗣的事,怎么这会儿有了音信却又不高兴了。
南嘉不知余嬷嬷的心思,只径自去了兴澄院。兴澄院的花园本就与藕香院临近,只是大门却开在侧面处,因此大约一刻钟后,南嘉一行就到了。
是瓜尔佳氏身边的翠眉迎了她们进去。
“侧福晋见谅,我家奶奶本是要亲自来迎的,只是一起身就头晕目眩,实在是……”
南嘉安抚道:“无妨,文茵身子不适,我已经吩咐人去请太医了。”
说着话的空档,她们就到了正屋。帘子一掀开,南嘉和余嬷嬷率先去了内室。瓜尔佳氏此时正躺在卧床上,眼睛紧闭,面色有些苍白。
一听见脚步声,她便睁开了眼,见是南嘉,忙挣扎着半起身告罪道:“儿媳不孝,累的额娘亲自前来。”
南嘉忙走过去,按下她的身子,让她重新躺好,才道:“这值当什么,你身子不适,尽管躺着就是。可怜见的,怎么只半会儿不见,脸色就白成这样了。”
她说罢又吩咐余嬷嬷道:“快打发丫头去瞧瞧,看太医来了没有。再着人去门口等着三阿哥,等见了三阿哥就告诉他,三奶奶身子不适,让他快些回来。”
余嬷嬷告退下去了,南嘉才又问翠眉道:“你们奶奶这两日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就晕成这个样子了?”
翠眉忙回道:“回侧福晋的话,我们奶奶昨儿还好好的,就是今日早晨起身时,忽然有些晕眩,但也只那么一下,接着就好了。奶奶还以为是起猛了才如此,便也不在意。后来奶奶请安回来,丫头们就摆了早饭,奶奶吃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才觉得有些不舒服,好似有些恶心反胃,紧接着起身时就晕倒了。婢子们不敢耽搁,将奶奶扶到了内室,就赶紧来禀报侧福晋您了。”
王府规矩,后宅女子生病,若要请郎中或太医,都要先回禀福晋才行。不过,因为南嘉手里有一半的管家权,平日请太医自己做主就是。如此瓜尔佳氏身边的人来找她,倒也合情合理。
南嘉听了翠眉的描述,心里微微满意她们的机灵,瓜尔佳氏身子不适,倒也没有被耽搁。
南嘉这里一向请的是徐太医,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徐太医就脚步匆匆的来了。
来不及客套,南嘉便让他给瓜尔佳氏把脉。
徐太医隔着帐子,诊了半会儿脉相,才面带喜意的起身与南嘉道:“恭喜侧福晋,三奶奶这是喜脉。虽如今脉象有些浅显,但确实是喜脉无疑。”
“真的?”南嘉不由追问道:“三奶奶有身孕多久了?怎么反应这般严重?”
徐太医道:“大约一个半月了。”然后又道:“三奶奶体质原本极康健,如今刚有孕就这般孱弱,多半是体质特殊的原因。因此臣建议头三个月,孕妇尽量卧床静养,不宜劳累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