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又看向南嘉道:“阿音,年家虽说比咱们家有根基权势,但我瞧着她们家行事太过锋芒毕露了。如今还没怎样呢,这京城大半的人家都已经知道了她们年家要出个王府侧福晋的事。尤其是那刚刚出嫁的年家大姑娘,行事也太过冒进了些,为了打探你在家时的情形,竟是连礼数都不顾了,不仅当着外人的面与咱家里的人攀交情,人后更是三番四次的携重礼上门。偏她还打着娘家的名号,咱们家也不好不接待。”
南嘉听着殊兰的话皱眉,西林觉罗氏也难得出言道:“年家是新贵,行事激进,怕是不会长久。”这倒不是她诅咒人家,而是人老成精,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了家族兴衰交替,因此一见年家这情势,便心有所觉。年家原是汉军旗人,在年羹尧之前并不得势,如今这般炙手可热全奈年羹尧。一般有底蕴的人家都是行事内敛低调,与人为善,只有似年家这般骤然发迹的才会得势便猖狂。烈火烹油,等走到癫峰之时,便是焚灭之日。
南嘉有些意外的挑眉,西林觉罗氏的这一席话倒真是预言了年家的结局。
南嘉从额娘和姐姐这里知晓了年家的行事方向便心里有数了,其余并未多说,只叮嘱道:“年羹尧王爷要大用,轻易不要得罪年家。”至于后宅女子的高低便全凭各人手段了。
送了娘家人出府,南嘉顺便去瞧了瞧院子里的灵攸,打发她去上学了才进屋见了一早就候着的针线房的人。
过几日就是她的生辰了,胤禛答应那天要带她去府外出游。所以她才叫了针线房的人来,就是想赶制几身出门的衣裳。
……
晚间胤禛进门时,南嘉正抱着灵攸坐在外间的榻上,母女两个面前摆着一张四方的洋漆小桌,桌上堆放着好几匣子首饰,在灯光下光华闪烁。
胤秅笑问道:“这是做什么?”
南嘉听到动静,朝他的方向瞧了一眼,笑着道:“爷不是要带我出去玩儿么,白日里已经着针线房做了出门的衣裳,这会儿正挑首饰呢,这小丫头瞧见了非说自己也要挑。”
胤禛哈哈笑着抱了灵攸在怀里哄道:“你额娘的首饰都太重了,不适合咱们灵攸,等过几日阿玛专门给你定制几套轻便些的。”
灵攸一听高兴道:“谢谢阿玛,阿玛对灵攸最好了!”
“乖!阿玛亲自给灵攸画图样子去。”
父女两个说着就要去书房,还是南嘉瞧着丫头们已经在摆膳了,忙叫住二人,“好歹吃了饭再去。”
晚饭后,胤禛就抱着灵攸去了书房,父女两个浓墨淡彩的折腾了好一通,直到胤禛正经的吩咐苏培盛尽快照着样子打出来,灵攸才回屋睡觉了。
次日,南嘉与胤禛用了早膳,思来想去还是将年家的事与胤禛说了。一来将此事过到明处,表明并不是索卓罗家主动结交的年家,二来也是试探胤禛对年家姑娘的态度。
果然如她所料,胤禛对年家的打算心知肚明。不过在听到年家大姑奶奶几次三番的去索卓罗家时还是面色淡了些。
吃罢早膳,南嘉送了胤禛出门上朝,又打发了要去学堂的灵攸,才开始处理一天的府务。
西园武氏正与身边的丫头说话,外面就有小丫头禀报宋格格来了。
武氏瞧着进门的宋氏,笑道:“宋姐姐怎么一大早就来了,这是刚给福晋请了安回来?”二格格养在正院,宋氏为了见女儿,所以不同于其他人只初一十五给福晋请安,宋氏是每日都去,对待福晋极为恭敬上心。
宋氏温声道:“是呢。”然后坐下又道:“福晋慈善,给二格格请了宫里有资历的嬷嬷教规矩,我瞧着二格格如今也很有些样子了。”
武氏面上笑着道喜,心里却有些耻笑。宋氏自个身份卑贱,就想着二格格能得到最好的教养。福晋确实对二格格的规矩极为看重,但过犹不及的道理不是人人都懂的,二格格年纪这样小就天天在屋里学规矩,王爷明明为两位格格请了先生教其读书进学,二格格却一味不管。如此下去,岂不把一个好生生的孩子教成了木头人。
也许福晋是懂的,只是装着不知罢了。宋氏,到底见识太浅了些。
武氏心里想着事,回过神时宋氏正与她说着话:“武妹妹,我才刚从福晋处出来时,瞧见李格格带着大格格去了正院。最近这些日子,李格格对福晋倒是格外殷勤,全然没了之前横目冷瞥的样子。”
武氏道:“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福晋那般心明之人想来也是知道的。”
宋氏眼神转了转,低声问道:“莫不是为了侧福晋之位?”
武氏脸上浮现出一抹嫉妒羡慕,冷哼道:“你瞧着吧,有些人便是蹦哒的再高,没有那富贵的命也是白搭。”
这话透出的信息,让宋氏一怔,正要细问,但武氏却是转移了话题。
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细柳迎风舒展着自己的身姿。
年若娴正在亭子里与妹妹说着话,一回头却瞧见她二哥年羹尧步履匆匆的朝她们过来。走得近了,还能瞧见脸上的阴沉表情。
年若娴迎出了亭子,“这是怎么了,二哥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第102章 年羹尧的分析
今日年羹尧本是来找胤禛商讨公务,怎料临走时胤禛身边的苏培盛苏公公委婉的提醒他要约束家下人,免得下头的奴才做事没有分寸伤了主家的名声。
年羹尧当时听的一头雾水,回府后打问了家里面的管事,才知晓年家大姑奶奶做下的事。想起今日王爷对自己的信重,又对比苏公公后面的暗示,他好似被人□□裸的扇了一耳光,不由羞愤交加。
苏公公能给自己这般暗示,可见这事王爷也是知晓的。这哪里是说家里的下人行事不妥当,分明是指他们年家的行为不妥。
他这个大妹妹,一向行事张扬,在家时就喜欢插手父兄的前朝事物,出嫁后又依仗其才识常与夫婿较长短,因此夫妻关系并不融洽。如今更是胆大妄为到去招惹王府侧福晋的娘家人。
年羹尧面色难看的找到年若娴正要说什么,但见了她身后跟着小妹若岑,只得咽下即将出口的话。与两位妹妹打了招呼,临走时又使了眼色给年若娴。
果然他刚走出花园,身后的年若娴便跟了上来。
“二哥可是有事找我?”
经过刚才一打岔,年羹尧心里的火气已经去了大半,只是此事关系到王府,该给的警告还是不能少。
他看着年若娴道:“谁许你打着年家的名头去招惹索卓罗家的?”
年若娴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事,一听是这事,又听他这般责问的语气,立马拉下脸呛声道:“哥哥这是什么话,我是年家的女儿,以年家的名头行事有何不妥?难不成我一出嫁就不是家里的人了?”
“你胡说什么?”年羹尧知道她嘴巴厉害,也不与她搬扯其它,只道:“你知不知道那索卓罗家是什么人家,你几次三番上人家的门,打量人家不知道你的心思不成?”
年若娴闻言,脸上划过一抹心虚,只是想起如今哥哥盛名在外,又不免理直气壮起来,她不以为意的道:“索卓罗家不就是出了个王府侧福晋吗,有什么了不起?咱们家不说父亲和哥哥们的官职是他们家望尘莫及的,只说小妹,日后……”
“住口!”年羹尧不等她说完,就气的变了脸色,他冷斥道:“早几次就与你说了不许再拿小妹说嘴,你就是不听。小妹将来如何全凭圣上做主,你是个什么资格,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可是小妹的婚事,咱们不是早已商量定了吗?而且哥哥不也说了,家里早与雍亲王有默契。如今怎么又不成了?”年若娴焦急道,再顾不得年羹尧的语气。
“成不成的这都是咱们私下里的商议,小妹还未参加大选,怎能在外面随意张扬。若日后真有万一,你知不知道你今日这话就足以毁了小妹的名声。更甚被那有心人听去,到时寻机参咱们家一个妄议圣意的大不敬之罪,连累了家族,我看你如何与父亲母亲交待?”
年若娴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她心里不禁又悔又怕,求饶道:“二哥,我真没想着害了小妹。我日后再也不敢了。”小妹是她的亲妹妹,家族是她在夫家能肆意张扬的保障,这两个她哪一个都不想其出事。
她认错后,又想起自己之所以如此行事的缘由,不由抱怨道:“还不是那索卓罗家,我听说雍王府如今最受宠的就是他们家那位侧福晋了。这不是小妹也快选秀了吗,我就想着最好能打探出些那位侧福晋的性情喜好,好让小妹有个准备。谁知那索卓罗家的女眷都嘴紧的很,在外面半点不提那位侧福晋的事。我有心向她们家姻亲故旧打问,才知那位侧福晋在家时就已经有好几年都不曾出门了。除了索卓罗家的本家人,其余人在那位侧福晋选秀前一概未曾见过。迫不得已,我才想着趁选秀前与他们家先套套交情。”
“你呀!”年羹尧有些失望的道:“你这做事只浮于表面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你只瞧见了索卓罗家的官职低微,却不想想他们家却出了一位王府侧福晋,尤其这位侧福晋还是皇孙生母。雍王府子嗣稀疏,这位侧福晋却能保住自己名下仅有的两个阿哥格格,就该知道此人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