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想排除万难地躲过了被连烨杀掉的结局,还要被嵇允抓回来,秋后算账。
所以,只能赌一把。以身饲狼,做好了被利用的心理准备,赌将来一个被他放过的可能。
系统:“宿主,也不必这么悲观哦。高难度总伴随着高回报,如果你能让嵇允喜欢上你,那么这一切都不会是问题啦,嘻嘻。”
就在这时,他们的跟前晃过了一个黑影。
那是一条矫健的小黑狗,正好奇地吐着粉色的舌头,湿漉漉的两只小狗眼望着他们,短翘的小尾巴在摇啊摇的。
马场的宫人养了好几条狗,用来看家护院。被太监专门调|教过后,很通晓人性,对意图闯入者凶恶无比,对着主子,就乖巧得很。
靖王妃的体质特殊,天生和猫狗不对付。以前有人送过一只漂亮小白猫来靖王府,靖王妃才抱了一下,身上就起满了红疹。从此,府中再也见不着长了毛的动物了。
俞鹿嘴上不说,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亲近小动物。此时,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探出手,好奇地摸了摸小黑犬的脑袋和耳朵。
这小狗儿舔了舔她的手背。忽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嵇允支起的那条长腿上,两条前腿抱着他的小腿,腰部诡异而剧烈地前后动了起来……
嵇允的身子,刹那间就僵住了。
俞鹿初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还傻不拉几地问了一句:“嵇允,它在和你玩吗?”
嵇允:“……”
俞鹿等不到回答,转过头,就吃惊地见到,嵇允雪白的耳垂上,浮现出了一片尴尬的红晕,伸出双手,将这条抱着他腿在抖动、兴奋到不住喘气,在光天化日下放飞自我的狗,从腿上给弄了下来。
俞鹿张大了嘴,终于看懂了。
远处的宫人发现情况不对,快步跑了过来,一边躬身告罪,一边将狗儿给强行抱走了。
等他们都离去后,俞鹿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嵇允的裤管前。那上面积了一滩不明的深色水渍。
嵇允的耳垂上,红晕未消。用袖子遮挡住了那一块水渍,尴尬道:“畜生无性,让郡主见笑了。”
俞鹿咬着下唇,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憋住,嘴角一松,捧腹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它是想和你生小狗呀,哈哈哈哈哈!”
蓝天碧云之下,这少女的眉梢眼角,都流转着天真鲜活的笑意,明朗又烂漫,身子笑得不断颤抖,东倒西歪。
可奇异的是,嵇允没有感受到半点的恶意和嘲讽。
胸臆中,反倒涌出了一种陌生的悸动和烫意,以及——深深的无奈。
结果俞鹿自己也乐极生悲了。她笑到靠在了树干上,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后颈有些痒痒的。
本以为是树干上新长出的须根在搔刮肌肤,她就伸手去挠了一下,指腹却猝不及防地触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会动的活物。
俞鹿浑身一毛,涌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回头看去。
树上吊下了一只大蜘蛛,足有她半个手掌大,几条毛茸茸的腿,正在她脖子周围轻轻撩动着。
俞鹿瞳孔猛缩,惊恐地尖叫了一声,猛地躲开了,连滚带爬地缠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人的身上。
当这具又暖又软的少女身躯钻进自己怀里的时候,嵇允仿佛有些不自然,僵了一僵。
他第一时间,先看向了那只受惊了的蜘蛛,再检查了一下俞鹿的颈部,白皙无暇,没有被叮咬过的痕迹,缓缓吁了一口气。迟疑着,抬起了手,落在了她的肩上,示意她先起来: “郡主,你先起来。你没有被叮到,那蜘蛛亦是无毒的,不信你看。”
“我不要看。”俞鹿摇头如拨浪鼓。
刚才的那一刹,她是真的受惊了,但其实现在已经回过味儿来了,但她就是不起。
废话了,借题发挥的机会是很难得的!她装作害怕,硬是要嵇允哄了她几句,才怯生生地转头,小声地问:“……它现在走了没有呀?”
嵇允静了静,轻声答道:“嗯,它已经走了。”
俞鹿这才放心地从他的怀中仰起了脸,对他露出了笑容。
那天回去以后,进度条变成了15%。
只是,之后的一连几天,它就再没有变化了。
要不是有进度条的存在,可以让俞鹿认清楚残酷的现实,光凭借嵇允的态度,俞鹿估计会乐观地认为,进度条超过30%了。
俞鹿叹息。
要哄一个多半是在利用她,隐瞒着真实情绪与她相处,实际对她怀了恨意的人,真的很难。
现在的进度,就证明还差得很远啊……
.
转眼,四月的下旬到了。
舒城山林初茂,繁花满枝。行过路过者,皆落花满头,暗香满袖。
皇宫中,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开春宫宴。
首日的宴会,将会在御花园里举行。
这些天,每日都会下一场绵绵阴雨。到了宫宴当日,天气倒是晴好。
天渐渐暗了,一轮银盘,悬挂在云后。华丽的马车络绎不绝,开向宫门。
俞家的宗室子弟,以及朝廷正五品以上的官员,都盛装出席了宫宴。
由于嵇家才获罪不久,俞鹿并没有打算带着嵇允出席、去见永熙帝。
永熙帝坐上那把龙椅,还不到一年。可从她父王的口风里,隐约可知,永熙帝的性子,如今是越发多疑古怪了。
外面的人都说,她是永熙帝最宠爱的郡主。
曾经,俞鹿也是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的。
可经历过那个噩梦以后,她就清醒了很多。
梦里,她看见了,当连烨参与谋权篡位这件事发生后,永熙帝是如何瞬间翻脸、如何连坐他们全家人的。也清楚记得他那些冷酷无情,令人不寒而栗的手段。
可见,永熙帝的和颜悦色,是在她还能讨他欢心的时候,才能有的。
前段日子,俞鹿之所以敢随意用鞭子抽人,就是因为清楚知道,如今的剧情,还没进展到永熙帝翻脸的那一个节点。她仍可以随意行使她的特权,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如果想活得舒服点儿,她最好尽量延长这段安全的时间。别做会触怒永熙帝的事。
不料,在宫宴前夕,永熙帝却下了一道旨令,让嵇允也一起来赴宴。
靖王深谙如何让永熙帝对自己保持信任。唯一的秘诀就是坦诚。
在嵇允来到靖王府的翌日,靖王就已经将此事禀告给了永熙帝听,称是俞鹿任性,偏要这一个伴读。
永熙帝当时倒是没说反对的话,似乎也认同了靖王说的“小姑娘任性”的说法。
却不知道这一次,他为什么要特意指名嵇允入宫。难道是心血来潮吗?
当晚,俞鹿换上了华丽的宫装。光洁的额上,绘着牡丹花卉的图案,在笑意盈盈的宫人引领下,抵达了御花园。
里面人头涌涌,好生热闹。靖王一家因为与皇帝的关系最为亲厚,被安排坐在了最靠近永熙帝右手边的座位上。
靖王妃染了风寒,今天没有出席。靖王一个独享一张桌子。他的右手边,隔了一条小走道的案几,则是俞鹿的座位。
嵇允因为身份尊卑之别,位置稍落后于俞鹿,在她斜后方。
永熙帝的左手边,则是他的两个皇子的位置。
开宴的时间一到,永熙帝就在宫人簇拥下,来到了现场。
那是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面孔称得上是英俊,只是太阳穴微凹,面颊瘦削,还泛着略微的潮红。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他一撩袍子,坐到了正上方的座位上。
众人纷纷起身,向永熙帝行礼。
永熙帝今晚的心情,似乎很不错,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当永熙帝的眼光往这边看来时,俞鹿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坐直了些,想挡住嵇允。
好在,永熙帝不过是淡淡扫了一眼周围,没有说什么。
俞鹿小小地松了口气。
莫非,永熙帝叫嵇允进宫,真的只是为了看一下这个罪臣之孙安分不安分?
无论如何,他不发难,就是最好的结果。
御花园中,妖媚的美人,鱼贯而入,婀娜多姿,舞姿妙曼,宗室们也被这轻松的氛围所感染了,纷纷露出微笑,杯觥交错,一边观赏歌舞,一边附和永熙帝的话题。
就在俞鹿以为今晚都会这样平安度过时,永熙帝就冷不丁地放下了酒杯,嗟叹道:“说起来,每次宫宴,都只有歌舞可以欣赏,未免太过无趣了,众卿家说是不是?”
周遭的人,神经都微微一紧。
一向最擅察言观色的誉王开口附和:“陛下言之有理,的确是少了一些新鲜感啊。”
正在演奏的宫人,和跳舞的美人,听了这句话后,脸色煞白,都停下了动作,扑通跪在了地上,颤声恳求永熙帝饶过他们。
“都退下去吧。”永熙帝厌烦地挥了挥手。众人才知道,永熙帝不是要治他们的罪,喜极而泣,火速地退了出去。
“这场开春宫宴,是朕登基后的第一次宴席。所以,朕特意安排了一个特殊的节目。”永熙帝的唇边浮现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对御林军说:“带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