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应该没有改名才对。”杨依梦下意识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说完她就后悔了,紧张地看着顾煜。
顾煜莞尔笑道:“这名字是我五年前改的,是不是比沁雪居好听?”
杨依梦讪讪一笑,道:“好听。”见顾煜没有旁的神色,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儿,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杨依梦没有想太久,可能是因为她重生的关系,导致一些事情偏离了前世的轨道。所以,顾煜会代替顾端良出现,他所居之地提前改成了惜梦阁。
顾煜拉着她坐到了枣树下的石凳上,随即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小瓷瓶,打开盖子用手沾了里面的药膏。
“这是我调配的止血药膏,对恢复伤口有奇效,还不会留疤。”
“五爷会制药?”杨依梦疑惑问道。
顾煜把沾了药膏的手伸向杨依梦的额头,一边擦一边道:“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磕了碰了的伤口总是难以痊愈,母亲便去宫里向太后娘娘求了这方子。这药我常备着,时间久了就会自己抓药炼制,也算是久病成医了。”
杨依梦听他娓娓道来,正巧对上他那双含笑的双眸。如此之近,让她想要转头避开。
“别乱动。”顾煜伸手扶正她的额头,手落下来时又极其巧合地碰触到她的耳垂。她本就耳朵发红脸颊发热,顾煜冰凉的手指碰了上来,情难自禁的便是浑身一抖。
适才红的仅仅是耳朵和脸颊,如今这般窘迫状况,她猜测自己应是脸红脖子粗,耳垂烫得都能着火。
顾煜的动作一滞,窘然咳了一声,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给她擦药。可这目光却闪烁不定,想看她是什么表情,却又小心翼翼的不敢去看。
“好了,记得每日擦拭一次,擦上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你可要听话,不然这额头会落疤的。我还有事,一会儿让归雨带你去住处。”说罢,便把装有药膏的瓷瓶塞到了她的手中,起身出了惜梦阁。
杨依梦捧着那药膏呆呆瞧了半晌,良久才将瓷瓶收入袖袋中。
上一世,翠喜好像也给自己用过这药,这药难道是她从五爷那儿求来的么?
归雨并没有带她去住处安顿,而是先带她去了净室,洗干净后换上了府上丫环的衣裳。
她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在府上的奴役群房,亦或是使唤丫环所居的耳房。却没想到她被归雨带到了西厢房。就是上辈子她为妾时,也未有资格居住在顾端良院里的厢房中,而是被杨絮棠打发到了后罩房。
思及此,杨依梦在心中自嘲一笑,旁人家的妾室都有自己的一处院落。而她的地位,还不如顾端良的一个通房丫头。
“归雨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杨依梦收了思绪,问道。
“五爷说让你先在内书房伺候,西厢房离书房近,你就先在那里暂住。以后具体做什么,住哪儿,五爷自会吩咐。”归雨道。
听到‘暂住’二字,杨依梦也就放宽了心。
第四章 杨家 在杨依梦面前,顾煜从来……
入定国公顾家,跟在顾煜身边已有七八日。杨依梦总觉得现在的顾家,和上一世的顾家截然不同。其他人还好,和她印象中的出入不大。倒是这顾煜,和上一世的他完全就是两种状态。
前世的他因肺痨病不怎么出府,偶尔在府上碰见,他总是满脸的憔悴,人也不怎么爱笑。今世的他看起来很健康,府上的人说他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瞧他每日进进出出,忙前忙后,时常劳累的模样,还是担心他哪一天会旧疾复发。
但在杨依梦面前,他从来都是精神充沛,每晚回来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会同她道一句:“我回来了。”
杨依梦甚至都在怀疑,顾煜是不是在外头故意伪装。
不过最让杨依梦在意的是,以前定国公府的所有庶务都是顾端良在打理,府上中馈由大奶奶宋氏主持。可现如今,府上庶务都由顾煜亲自过问,管家之权却落到了守寡的四奶奶蒋氏身上。
这府上当家做主的已经不是长房。
杨依梦走在抄手游廊,心中想着事,便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在拐角处的顾煜。
顾煜有急事出府,自也没看到拐过来的杨依梦。等他注意到时,杨依梦已经结结实实撞进了他的怀中,只听她哎呦一声惊呼:“奴婢该死,冲撞了五爷。”杨依梦赶紧退后一步,欲要跪地认错。
她知道顾煜人好,对待她这样的丫环都是温声细语,从来都不责罚。但这不能成为她不守规矩的理由,该守的本分还是要守。
未等她双膝跪地,便被顾煜的一双大手轻松扶起,随后便听他温声道:“不必如此,你与旁人不同。虽如今的身份委屈了你,但你放心,以后会好的。”
顾煜的这话听得杨依梦云里雾里,她想要问个清楚,但来不及张口,却听他又道:“哦,对了。今日杨家老太太来咱们府上,随行的还有家里的哥儿和姐儿。你就跟归雨去老太太的怡雅堂搭把手,将我准备的见面礼带过去。”
话刚说完,顾煜便匆匆忙忙从她身旁走过,向惜梦阁外走去。
杨依梦心思百转,顾煜口中的杨家,应该就是杨絮棠的娘家。
杨家现任家主杨平,是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其母杨家老太太和顾家老国公夫人曾是闺中好友,且两家祖上还结过亲,所以两家早在几十年前就频繁走动。
十七年前,杨平喜得嫡长女,取名为杨絮棠。就在同一天,顾家大奶奶宋氏也生下一子,取名为顾端良。两家老太太听说后直道这是上天赐下来的缘分,便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只是这命运捉弄人,七年后杨平因贪污一案被贬,全家被流放两千五百里。顾端良从小就喜欢杨絮棠,就算杨家离开京城,他这十年间也和杨絮棠有书信上的往来,还特地派了下人过去为杨絮棠画像送往京城,日日瞧着画像聊解相思之苦。
可那时的杨絮棠到底是罪臣之女,宋氏怕顾端良会自毁前程,幸好当初的娃娃亲是两家老人的口头承诺,没有什么信物,更没有媒人作保,便想着为他再寻觅良缘。
顾端良用情至深,视杨絮棠为白月光。但无奈宋氏强势,他也无法抵抗母亲的专横,只能日日借酒浇愁睹画思人。
就在这时,杨依梦出现了。她有着和杨絮棠一样的长相,顾端良便将她当成了替代品,将人留在身边,而后抬成了妾室。
谁料就在此时,杨平翻案,大理寺查明当年杨平是被人诬陷。杨家被皇帝赦免重回京城,杨平也官复原职,依旧是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
不久后,杨家老太太登定国公府的门,欲让顾端良和杨絮棠履行婚约。虽然宋氏不太满意杨絮棠这个儿媳妇,但她还是拗不过顾老夫人,最终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算算时间,杨家赦免回京,好像比前一世提早了几个月。自重生以来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她已经不能再依赖上辈子的经历了。
回过神儿来,她已经在抄手游廊上站了好些时候。这厢刚准备离开,突觉踩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硌得她脚底板生疼。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杨依梦捡起来查看,注意到上面刻着一个邵字。
邵?是姓氏还是名字?她记忆中定国公府的下人没人姓邵,亦或是用此字命名。适才顾煜匆匆离去,这八成是他不小心遗落的。杨依梦将玉佩放入袖袋中,琢磨着等顾煜回来后再将玉佩还给他。
杨依梦虽然不太想见杨絮棠,但还是跟随着归雨去了顾老夫人的怡雅堂。此刻,两人正端着东西等在花厅门口。不多时,便有小丫环过来传话:“老太太让两位姐姐进去。”
待她们二人进入花厅时,顾老夫人和杨老太太已经说过了一轮话,两个老姐妹十年未见,再见时丝毫不显生疏,反倒是更加亲近。
花厅主位上坐着的是顾家老夫人,她身着一身深棕提花大袖衫,花白头上插着一根檀木雕花的簪子,素雅又不失端庄。这与杨依梦起初设想的不同,她觉得顾老夫人应该是一位英气逼人,巾帼不让须眉的将门虎女。谁知她从内向外散发的气质,却像极了一位书香世家出身的大家闺秀,说起话来也是温柔随和。
“晟明去了铺子里,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他给你们备了些见面礼,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图个新鲜,老姐姐可莫要嫌弃呀。”晟明是顾煜的表字。
杨老太太坐在顾老夫人下首,瞧她满头的珠翠,和手腕间的金银对镯子,就只她是个张扬性子,说话也耿直随性:“铺子里能有多大事?要他堂堂一个国公爷跑前跑后。你也多说说他,别到处跑再累坏了身子。他那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老夫人连连应是,随即招呼在旁坐着的杨絮棠和杨玄琛道:“棠姐儿和琛哥儿也去瞧瞧喜不喜欢那些东西,若是不喜欢,回头和你们五叔叔说,让他给你们再拿些好玩的物件儿。”
杨絮棠和杨玄琛赶忙起身,齐声向顾老夫人道谢。
顾老夫人面上笑盈盈的,看着杨絮棠秀丽出众的长相,怎么瞧怎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