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这个消息,杨依梦受宠若惊,心中感动不已。上辈子她被养父养母轻贱,被顾端良夫妇轻贱。这辈子找到了亲生父母,但还是被伤害利用。她曾觉得自己亲人缘薄,或许命中就不会得到家人的疼爱。
可她错了,老天爷待她不薄,如今是苦尽甘来,得到了顾老夫人的宠爱,她这个未来婆婆,真的就是天下最好的婆婆。
一切本来都顺利进行着,可当顾煜看到杨家为杨依梦准备的嫁妆单子时,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他此刻在顾老夫人的怡雅堂内,瞧着那张嫁妆单子,恨不得将那张薄纸盯出个窟窿来。
“别看了,看来看去我未来儿媳妇的嫁妆又不会多出多少。这件事也不怪他们杨家,离上次嫁女儿才几天,他们家底本来就薄,能置办出这些来我都已经很意外了。如今你就算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拿不出旁的东西。”顾老夫人端起茶盏,撇去茶叶,漫不经心的道。
杨依梦出嫁,杨家只给准备了十八抬嫁妆,里边的东西都是些廉价的衣服首饰。就算是那些摆件字画什么的,也都是当初顾端良给杨絮棠下聘时的一些聘礼。如此东拼西凑,不但是怠慢了杨依梦,还不把顾家放在眼中。
其实这也不是杨家故意打顾煜的脸,顾老夫人是说到了点子上,实在是他们家再拿不出其他值钱的物件儿。为了给杨絮棠做面子,杨老太太都把自己的嫁妆掏空了,现如今的这些,还是从杨家账上和柳氏的嫁妆里硬扣出来的。
顾煜没说话,顾老夫人也不计较,反倒是佯装吃醋的道:“知道你宝贝媳妇,但也不用露出要打人的表情。若是你舍不得,等她嫁进门,你再给她另外置办些田产铺面就是了。我那儿还有不少宫里赏赐下来的稀罕物件,到时候一并给你媳妇。”
谁知,顾煜却沉声道:“不成!这可是关乎到梦儿的体面,我可听不得外人说她一句不好。既然杨家没钱嫁女儿,那么我就自己出钱补贴我媳妇。”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凌风,吩咐道:“这件事交由你去办,嫁妆你让人另置一百一十抬,衣服首饰,绸缎香料、瓷器摆设、还有田庄铺子,这些都要顶好的,过几日就给我招摇过市的抬到杨家去。”
凌风不敢怠慢,应声退了下去。
顾老夫人听着直摇头,和身边的于妈妈一唱一和的道:“这儿子,忒败家!家里出一份聘礼还不够,还要再给媳妇另置办嫁妆。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夫家又给聘礼又给嫁妆的。”
于妈妈笑着接茬道:“可不是,我也头一回见。不过呀,咱家的大半家业都是五爷挣下的,若说这给媳妇置办些嫁妆傍身也说得过去。”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这钱是人家挣得,人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是不关心这些,我只是关心他赶紧把人给我娶进门,好兑现承诺,生三四个胖娃娃。”
顾煜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只好说了这么句:“行,母亲放心,儿子一定努力。”
一百一十抬嫁妆还没有抬去杨家,这风声倒是先传了出来。都说杨家苛待庶女,置办的嫁妆特别的寒酸,所以顾家才会亲自置办了东西送给女方傍身。
虽然这小庶女出身不好地位不高,但却算得上是定国公的‘救命恩人’若非是她,顾煜还在病榻上躺着呢。
这几日万彦冀都在跟几个狐朋狗友厮混,这天早晨正迷迷糊糊的被小厮们抬出酒楼,一出门就听到顾家和杨家的八卦事,说的最多的就是婆家给媳妇置办嫁妆,这种让人笑掉大牙的事。当然,他们笑的不是顾家也不是杨依梦,而是杨家。
听到这个消息万彦冀不淡定了,人瞬间清醒过来,连洗漱换衣都顾上,撇下小厮们独自骑马就飞奔到了顾家。
万彦冀和顾煜的关系,定国公府上下可都是知道的,两人在京城都是叫得上名号的纨绔二世祖,那交情铁到可以穿一条裤子。所以门房的小厮见万彦冀来了,连通报都不用通报,直接放他进了府。
而这时的顾煜正好在书房看凌风拟好的嫁妆单子,万彦冀不管不顾地冲进了书房,压根儿就不担心顾煜发火,像这样的事情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已经见怪不怪。
顾煜抬头瞥了一眼,见来人是万彦冀便又低下了头,随口招呼道:“你先坐着,我还有正事要办,一会儿再陪你说话。”
听了这话,万彦冀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撇了撇嘴,不悦道:“晟明哥,你怎知我来寻你没有正经事?”
顾煜便敷衍地嗯了一声,继续看手中的嫁妆单子。
被怠慢了,万彦冀不免心中愤愤不平,但他向来敬重顾煜,就算这心里头委屈也没说在嘴上。他伸着头,偷偷瞟了顾煜手中的那张单子。一瞧是给杨依梦的嫁妆单子,他这就气不打一处来,忙不迭夺过那张单子。
“晟明哥,你别看了,我来就是说这件事的。你娶那个庶女也就罢了,毕竟是太后下旨赐的婚。可是你犯得上这般抬举她么,不但给了那么多聘礼,还要给她亲自置办嫁妆!你有这份闲钱,还不如纳几房年轻貌美的小妾,或者我把我表妹介绍给你,让她给你做平妻。”
顾煜叹了口气,从万彦冀手中拿回那张嫁妆单子,耐心地同他说道:“她是我认定的人,就算不是太后赐婚,我也会给她如此体面。”
一想起杨依梦的身份,万彦冀就一百个瞧不上,不免还是替顾煜感到委屈。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顾煜打断。
“以后她进了门,你可是要唤一声嫂嫂的,别再说她身份如何如何,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在意这些。”
可这话并没有让万彦冀对杨依梦的态度有所改观,顾煜无奈摇头,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好兄弟一直误会自己的妻子,于是将杨依梦的遭遇同他讲了一遍。
万彦冀虽然跋扈刻薄,但是这心比谁都善良,听说了杨依梦的遭遇,再想起那杨家的嘴脸,就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愤愤骂道:“那家人也忒坏!瞧着嫂嫂生得好就把她接回去利用,见利用不上了又打算毁了她,嫂嫂也太可怜了。晟明哥,你放心,之前那些话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提一个字,更不会撺掇你娶平妻纳妾了。”
顾煜哭笑不得,玩笑着起身给他作了个揖,道:“这可真消受不起,我谢谢您万少爷了!”
顾煜给杨依梦贴补嫁妆这件事,传得是满城风雨。之后万彦冀还嫌热闹不够大,还让人将顾煜那日说的这句“既然杨家没钱嫁女儿,那么我就自己出钱补贴自己媳妇。”传的事人尽皆知。
顾家来催妆这日,杨家的席面比之前弄得还要寒酸,毕竟这一个月连嫁两个女儿,自然没有多余的闲钱。顾煜给杨依梦贴补嫁妆,那是往自己媳妇脸上贴金,他可没傻到给杨家做什么席面。
反正,最后外头人只会说杨家穷酸,说不到他们顾家身上。
不过这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万彦冀再次帮着顾家催妆,不过这次他却没说什么,而是老老实实地吃菜喝酒。
旁人不免有些奇了,问道:“你这回不挑剔了?”
万彦冀嘿嘿一笑,回道:“我若说了什么难听话传了出去,岂不是也间接打了我晟明哥的脸么。”
其他人腹诽,合着顾端良的脸就能打的?这一碗水端的不要太偏好么?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杨絮棠恼火,觉得当初她出嫁时的光景有些寒酸,脑袋一热就又跑去和顾端良闹起了脾气。
“同样是顾家的爷,为什么他就可以拿钱补贴媳妇,你却什么都没有做。如今你去外头听听,哪个人不在看我们杨家人的笑话,看我杨絮棠的笑话!”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顾端良有些恼意。他不懂,为什么以前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姑娘,如今却变得这般刁蛮任性混不讲理!
顾端良不耐去理会,转了身子就要去书房,谁知却被杨絮棠一把拽住。她扑到他的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又是一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模样。
这种招数一次两次会让人心软,但三次四次,甚至是五次六次,就会惹人烦躁。顾端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杨絮棠越来越没有耐心。
不过到底是喜欢了许多年的白月光,顾端良还是不忍将她狠狠推开,最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顺着她的薄背柔声道:“你别生气,到时候我把我名下的两个铺子转到你名下,虽然每年赚得不多,但买些胭脂水粉的倒也是富足的。”
谁知,杨絮棠根本不领情,又闹腾了起来,气道:“这两个铺子又怎么能和杨依梦的比,我听外头的人说,光五叔给她的铺子都有五个,还外带两个田庄。”
其实杨絮棠也不是想要那些东西,只是觉得被杨依梦这个庶女压在头顶,她这面子就没地方搁。
闻听此言,顾端良不悦地蹙起眉头,再也提不起耐心来,一把将杨絮棠从自己身上推开。
“两个铺子还不够?这已经是我的全部了!我和五叔叔不同,当初五叔叔牺牲自己的前程在外奔波养活一家老小,就是为了让我用功读书,这些你也是知道的啊!你和二姑娘虽然是姐妹,但以后都是顾家妇,你见面也是要叫她一声五婶婶,我真不明白,你总要和长辈们较什么劲儿,和二姑娘是这样,和我母亲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