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杨依梦换好了衣裳走了出来,见御驰正在捉弄昏迷的翠喜,不由得板起一张脸,走过去打掉他那只恶作剧的手。
杨依梦一边为翠喜顺着头发,一边和御驰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去追那黑衣人。”
御驰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半坐半躺在软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道:“我得了五爷的命令暗中保护你,我若是去追那黑衣人,若他们还留了后手,另有人再来伤害你怎么办?而且我不用追,那人中了我的毒,活不过一个时辰。”
说完就见他伸出拳头,那紧握的指缝之间,暗藏三枚沾了毒的银针。
听到是顾煜让御驰来保护她的,杨依梦心中一暖。不知道顾煜是在什么时候交代的,是在乞巧节之后?还是在她离开顾府之后?
御驰注意到隔间内似乎藏着一坛子火油,上头还放着一支火折子。他来了兴趣,起身拿起那火折子在手中把玩,意味深长地瞧着杨依梦。
“梦姐姐,你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这明显是想把你烤了。”
这话宛如醍醐灌顶,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适才杨絮棠拙劣的算计,或许不是为了看她出丑,而是为了故意引她来这间屋子,好要了她的命。而事后为了将自己摘干净,就打算伪装成意外大火。这也就能理解,为什么那黑衣人手中有剑,却没有一剑捅了她和翠喜,反倒是将翠喜打晕。如此做,就是怕在尸体上留下痕迹。
杨依梦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心中怒意翻腾。
第十七章 病重 “他倒是思虑周全,却……
杨依梦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呆呆立在原地,抱着胳膊暗自思忖。少顷,她微张开嘴巴,一脸惊讶骇然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她这个样子,委实把悠悠转醒的翠喜吓了一跳。她也顾不上自己还隐隐发疼的后颈,赶紧凑到杨依梦跟前,担心问道:“姑娘,您怎么了,可是被那黑衣人吓坏了?不如我们赶紧回去告诉老太太,让他去报官……”
“不能报官。”翠喜还未说完,杨依梦便打断了她的话。
翠喜满脸疑惑,问道:“姑娘,这是为什么?”
杨依梦道:“这背后之人比我重要,就算是报了官,家里托关系打点,这件事便就这么揭过了,反倒对我不利。如今我四面楚歌,且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更不能太过激进,掩盖锋芒才是保命良法。唯有装傻,让对方以为计谋失败不是被我看穿,而是我走了大运,如此便能让他们松懈,给我更多的时间来调查一些事情。”
翠喜听得是一头雾水,不是很明白。御驰却是撇撇嘴,小声嘀咕道:“梦姐姐虽然弱,但好在脑子好使。所以如今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嫁给我们五爷,这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话说得杨依梦面红耳赤,恼羞的嗔怪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翠喜又是一头雾水,嘴巴长得能塞进去一颗鸡蛋。她没听错的话,五爷是想娶她家姑娘?
御驰哼了一声,懒得和杨依梦闲扯,准备翻窗躲在暗处。这刚跳上窗子,杨依梦却是扯了他的衣袖,似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御驰,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杨依梦道。
“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我能帮一定帮,帮不了我就去找五爷。”
杨依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道:“你能不能不一口一个五爷地叫着,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帮我去查查这酒楼的掌柜和杨絮棠有什么关系,或者是和杨家有什么关系。这件事不是偶然,必定是计划已久。”
“好。”御驰答应的干脆,随即便翻出窗子不见了人影。
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李妈妈在外头扬声问道:“二姑娘,老太太让老奴过来问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杨依梦这才发觉,自己耽搁了太长时间。她忙不迭让翠喜去开门,两人一起出了屋子。等再次回到雅间时,能明显感觉到杨老太太脸上的不悦,就听她沉声开口道:“让家里人等了你这么久,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杨依梦赶紧认错解释道:“孙女儿知错了,只是那汤汁洒在了头上,便让翠喜帮忙擦洗了一番,这才耽搁了时间。”
杨老太太摆摆手,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今日的寿宴接连发生状况,让她没了什么喜庆的心情。
见杨依梦完好无损的回来,杨絮棠稍微有些吃惊,于是试探性的问道:“妹妹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瞧妹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
听她这话一问出口,杨依梦就知道杨絮棠这是有意试探。她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着回答道:“能有什么难事,不过是我在乡下长大,见识短浅,没见过款式那么复杂的衣裳,所以穿的时候就有些搞不明白,所以才耽搁了些时间。”
杨絮棠虽然那么问,却并没有在杨依梦脸上看到什么害怕的神情,所以也就没有深究下去。
本来是件高高兴兴的事,但杨家人却是各怀心思地回了府,情绪和刚出门时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杨依梦回了晚吟轩,白姨娘似是听说他们回来了,正风风火火的出了屋子。可当瞧见杨依梦时,神情怎么瞧怎么怪异,一副像是见了鬼的样子。
“你怎么回来了?”白姨娘竟是突如其来问了这么一句。
杨依梦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自顾自说起了旁的:“今日在宴宾楼,大姐姐不小心将茶水打翻在了我的身上。”
话音戛然而止,杨依梦抬头去看白姨娘的神情。她并没有担心,反而是满脸的疑惑,不知道杨依梦这般说究竟是何用意。
杨依梦眼中一寒,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冷了几分。
“因为我弄脏了衣服,所以坏了老太太的兴致,大家便提前回来了。”如此,算是回答了白姨娘的话。
说完,杨依梦便不想多逗留,带着翠喜回了自己的屋子。
白姨娘眉头一皱,小声嘀咕着:“难道是失手了?”
一直服侍在她身旁的章妈妈,忙不迭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确定四周无人后,这才小声提醒道:“姨娘,小心被人听到。”
白姨娘却是不屑的道:“怕什么,难不成那小蹄子还能告到老太太跟前?她不过就是个低贱庶女罢了,在老太太心中还是更看重嫡女,尤其是即将嫁去定国公府的嫡女。”
……
虽然杨老太太的生辰过得不甚欢喜,但杨絮棠的婚期将近,也扫去了之前的那些郁气。
七月十六这日,杨家请了全福人来家中吃酒。三天后就是催妆的日子,全家上上下下,不论是主子下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贴双喜字,挂大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杨依梦这几日都心浮气躁,没空去感受这份喜气,她惦记着御驰什么时候能将事情调查清楚过来报信儿。
谁知就在这个档口,顾老夫人居然亲自登门,这明显是有些反常。她面上没有多少喜气,反倒是憔悴不少。当见到杨老太太时,眼中还含着泪花,一副有事为难的样子。
见她如此样子,杨老太太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提起这一颗心,面上不显露出丝毫的紧张,而是满眼关怀地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挑这个日子过来拜访?”
顾老夫人重重一叹气,泪水控制不住地就涌了出来。她一边拿着帕子擦起眼泪,一边道:“老姐姐,晟明他……他不好了。未曾想这好事将近,他却旧疾复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家里如今乱作一团,我也是没了法子,才腆这脸过来,看看能不能婚事暂缓。”
“这……”杨老太太一时间语塞,这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了,帖子也发了出去,若是临时改了日子,岂不是让他们杨家下不来台。
但奈何她和顾老夫人交情不错,人家儿子如今旧疾复发,她若是坚持的确有些不通情面。一时间,杨老太太也没个主意,想着等儿子回来同他商量商量。
于是便道:“这件事还得看我儿的意思,我都一把年纪了,家里早就不是我做主。”
顾老夫人忙道:“该当,该当。”
两个老姐妹又说了会子话,顾老夫人便起身告辞。杨老太太亲自送她出了府,送上了马车,拉着她的手安慰她,千万要放宽心,一定会好起来的。此番真诚的安慰,又是让顾老夫人湿了眼眶,擦着眼泪又哭了一场。
谁知当顾府的马车缓缓驶远后,顾老夫人立时就止住了泪水,居然掩着嘴咯咯直笑,还不停地朝身边的于妈妈炫耀道:“瞧我刚才,演得不错吧。”
于妈妈无奈摇头,但这脸上也都是笑意。顾老夫人擦了擦还没干的泪水,轻哼了一声,开始埋怨起顾煜来。
“你说说他,好端端的非要装病,还要我来杨家演这么一场。若是喜欢那姑娘,大可以亲自上门提亲,我又不是那种在意庶女出身的老顽固。”
于妈妈接过顾老夫人手中的脏帕子,又递给她一块干净的,笑道:“五爷这是用心良苦,您不在意这庶出的身份,可杨家人却不会把两个姑娘都嫁过来。您也知道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大奶奶她可是一直不安生。杨家老太太也是个拎得清的,怎会让两个姐妹分嫁两房,如此岂不是引起姐妹争斗?到时候娘家要帮,要帮哪个?不帮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