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煜顺着凌风的视线看去,当看到那双鞋后眼睛一亮,嘴角情不自禁挂上了笑意。他快步走向窗边,双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双新鞋,捧在手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又是不停地摸来摸去,像是在欣赏珍宝一般痴迷。
这样的顾煜,让一旁站着的凌风目瞪口呆,甚至是难以接受。顾煜看到凌风诡异地看向自己,也自觉适才的行为有些奇怪,尴尬地咳了两声,解释道:“这鞋是她给我做的。”
凌风了然,知道顾煜口中的她是指杨依梦。他饶有兴趣地打量起顾煜手中的鞋子,只是越看表情越难看。
顾煜见状皱起眉头,沉声问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凌风讪讪一笑,便就直言不讳的道:“难怪当初杨姑娘有些推辞,这鞋的样式,做的的确不好看。”他很是为御驰捏一把汗,不知道收到衣服的他有没有勇气穿出去。
谁知,顾煜却依旧把这双鞋当作珍宝,还狠狠瞪了凌风一眼,不悦道:“你不懂,她做的不是鞋子,而是心意。你对待姑娘的标准如此苛责,小心以后讨不到媳妇。”
第十一章 冲突 谁知,白姨娘接下来的……
虽然杨依梦和白姨娘同住一个院子,却总是很难碰到。
白姨娘这边也不喜早起,杨依梦就记在了心中,晚些时候端了早膳过去。可谁知,今日白姨娘起得格外早,人已经去园子里散步了。
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杨依梦便将早膳端进了自己屋里,将巧笑和福春打发到屋外,让翠喜一人服侍她用膳。翠喜给她盛了一碗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姑娘别怪奴婢多嘴,奴婢总感觉白姨娘好像是怕面对您。”
岂料翠喜这句话,却让杨依梦惊觉到了一件事,手中的白瓷勺都掉到了桌上。翠喜赶紧捡起勺子,又递过去一个新的,不由担心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杨依梦接过勺子,面上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道:“会不会……会不会是白姨娘当初故意把我丢了,所以才怕面对我?”
听了这话的翠喜,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不可置信的道:“姑娘莫不是想错了,白姨娘是您的生母,怎么会故意把您给丢了?”
杨依梦面色凝重,她放下手中的白瓷勺,此刻是一点食欲也无。
“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白姨娘对待我的态度的确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走,我们也去园子,问问白姨娘究竟为什么躲着我?”说罢她就立刻站起身,推门而出。
站在门外头的巧笑和福春两人见状,齐齐对视了一眼,竟不约而同的都跟了上去。
杨家的园子不大,也没什么好看的景致。当年杨平买下这个宅子时,想着好好翻修一下。只是家中一直有事耽搁,他也没腾出手来处理这些事情。
杨依梦刚走进园子,便瞧见四角亭中坐着的杨絮棠,还有低眉顺眼立在一旁的白姨娘。见状,她脚下有些迟疑,没有立时上前,而是缓缓走到一棵大树后头,想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白姨娘端着一盘子桃花酥,笑着递到杨絮棠面前,讨好的道:“大姑娘,这是奴婢为您做的桃花酥,刚出炉的,您趁热尝尝味道如何?”
杨絮棠微微抬起头,轻蔑地瞥了一眼白姨娘,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竟是跋扈地扬手一拍,将那盘桃花酥打翻在地。
清脆刺耳的碎瓷声在园子里格外地清晰。杨依梦去看白姨娘的神情,她面上并没有什么恼意,依旧是满面的笑意,拼命讨好杨絮棠。
“大姑娘不喜欢吃桃花酥么?那明日奴婢给您做其他的,绿豆糕怎么样?夏天吃些绿豆消暑……”
“够了,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我不想看到你!”杨絮棠不耐烦的骂道,甚至还踢了一脚落在脚边的桃花酥。
白姨娘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她应了一声,蹲下身子开始一块一块地捡地上的桃花酥。她别过脸去,似不想让杨絮棠看到,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杨依梦在旁看得心中微震,不禁喃喃问道:“为何会是这样?”
站在她身后的福春不屑的道:“这些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二姑娘不见后,白姨娘无依无靠,便想着讨好大姑娘。”
“可为什么大姑娘对待白姨娘是这种态度?就算是不喜,也不可能讨厌到这种地步吧。虽然白姨娘是妾室,但到底是大姑娘生母的亲妹妹,按道理也是该喊一声姨娘的,比起旁人总归亲近些。”
杨依梦还是不解,既然是怕无依无靠才去讨好。可如今她这个亲生的女儿已经回来了,为何还要自取其辱去讨好旁人?
白姨娘到底是杨依梦的亲生母亲,有些话她们做丫头的不好说,便一个两个的都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不过杨依梦还是想到了其中缘由。白姨娘和大白氏是双生姐妹,但却因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姐妹不和。或许大白氏重病去世,多半也是被白姨娘给气的。杨絮棠是大白氏的女儿,自然不会待见白姨娘。
突然间,杨依梦想起了上一世,若是她知晓自己和杨絮棠是姐妹,就算是去跳井、上吊,也断不会继续给顾端良做妾。
那边,白姨娘捡起地上的桃花酥后并没有走,而是站起身立在一旁,依旧对杨絮棠嘘寒问暖。如此纠缠,杨絮棠也来了脾气,恼怒的端起茶盏,一股脑的就泼到了白姨娘的脸上,厉声骂道:“我让你离我远点,听不见么!”
躲在一旁的杨依梦再也看不下去了,白姨娘虽然对她疏离,但到底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无法对此置之不理,于是脚下便有了动作,几步间就走到了四角亭内。她一把拉过白姨娘将人护在身后,狠狠瞪着杨絮棠,沉声道:“若是大姐不喜和白姨娘待在一处,大可离开了这亭子。白姨娘就算再不济想要痴缠着你,也总不会跟到你屋里头吧。”
她现在这般恼火,其实是有些感同身受。看到被杨絮棠折辱的白姨娘,就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也是这般被压着欺负,却找不到其他的出路,只能像个傻子一样认准了那一条路,期盼这条路的尽头,会有一盏灯为她照明。
谁知,还未等杨絮棠说话,白姨娘竟扯了杨依梦一把,还厉声呵斥道:“你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还不快和大姑娘道歉!”
杨依梦微蹙起眉,怪异地看向白姨娘,她的生母为什么总是胳膊肘向外拐。不过,杨依梦还在为白姨娘考虑。想着,她可能是怕自己被杨絮棠为难,所以才会如此说。
想到这,她拉起白姨娘的手,小声安慰道:“你不必讨好旁人,如今我已经回了府,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断不会让旁人欺负了你。”
谁知,白姨娘接下来的话,让她念着的最后一点母女情分,全部都烟消云散。
“大姑娘是金枝玉叶,自然是做什么都对。你不过是个庶女,又能做什么?”说罢,又赶紧献媚的凑到杨絮棠身边,“大姑娘,您别跟这样粗俗的丫头一般见识,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杨絮棠适才是有些怒气,但瞧见白姨娘和杨依梦自己人咬自己人,她突然间心情大好,掩着嘴大笑了两声。
“哎呀,真是一出好戏。行了,我也乏了,懒得和你们计较。”说罢便招呼身边的夏风扶自己起来,被丫环们簇拥着出了园子。
白姨娘尴尬地顺了顺被水打湿的头发,随后拉起杨依梦的手,柔声道:“我这个当娘的也是为你好,你就是个出身卑微的小小庶女,惹恼了大姑娘没好处的。以后你便安安心心地待在院子里,等着主母给你找个好人家。我听说,城东开茶楼的张家正在给家里大儿子张罗亲事。你且安心等着,我去和主母求个恩典,把你嫁过去,这后半辈子也是衣食无忧了。”
关心话说得漂亮,可这细细品味却让人心底发寒。杨依梦冷笑,不解问道:“您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
白姨娘忙解释道:“自然是着急,你如今都十七岁了,拖得越大越说不上好亲事。”
“嫁去张家就是好亲事?他家儿子是个三十一的鳏夫,这就是你口中的好亲事?”杨依梦前后两辈子虽然很少出门,但却对这张家的事有所耳闻。他家的生意做得虽然不大,但所产茶叶却是备受京中富贵人家青睐。
上一世定国公府就喜购他们家的茶叶,她也从办事的婆子口中,听了不少张家的一些琐事。
白姨娘也没想到,杨依梦会知道张家的事情,又是赶紧解释道:“年纪大会疼人儿,这有什么不好。”
杨依梦没有说话,她拳头攥得紧紧的,随即又缓缓松开。罢了,可能她这个人就是个亲人缘浅的人,前后两辈子都得不到父母疼爱。
杨依梦不再去看白姨娘,对她是失望透顶,转身离开了园子。
……
“白姨娘真这么说?”杨老太太不可置信的问道。
低头站着回话的巧笑点点头,又道:“奴婢那时候就跟在二姑娘身后,听得真真的。”
杨老太太喃喃道:“那她还真是个蠢货,不和亲生女儿搞好关系也就罢了,还这般轻贱她。”
李妈妈站在杨老太太身旁,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打着扇子,也不免感叹道:“当初幸好没有动了要扶正她的想法,不然家里的哥儿和姐儿放在她屋里养着,那不得全养歪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