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葬重生后我被摄政王盯上了 完结+番外 (白霜白)
为他换药的医官刚走, 小宫女挽开罗帐,纡尊降贵的太后正伴在床前。窗前剪影恍恍惚惚,她微偻佝身, 神容憔悴,显然还未从白日里的惊吓中缓过劲来。
等小宫女退出去了,两眼空洞的太后这才将盯着茫茫罗帏的视线转回来,目光触及床前病色浓重的容从,凄凄泪水盈眶而落,一滴滴撒在床面的被褥上。
容从倚卧床头,他身上的刀伤不算太重,但也足够他疼上好一阵子。白日刚遭过大罪,既痛也乏,此时他半睁开眼,缓缓偏头瞥向床前掩面落泪的鲁太后:“娘娘,莫要难过。”
“哀家苦苦央他放过吾儿,可他不留情面,根本不听劝阻。”太后低声凄泣,悲恸不止,“他明知妙观斋中暗藏埋伏,却还拿我俩母子二人性命当作诱敌之饵。”
“信王根本不在乎哀家与皇儿的死活!”
自那日纪贤受命信王空降至妙观斋,容从就已经察觉个中异样了。这三天里纪贤调动宫中警备,明面上是为了稽查真凶,实则是为暗中布兵。容从甚至怀疑,关山班的戏服被剪极有可能出自信王的手笔,否则岂会招来名目顺理成章安插人手,把纪贤送进斋里?
这几日容从借故退居二线,美其名曰让贤,实则是在暗中调查信王究竟打算做什么。直至开宴容从才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曾尝试与纪贤周旋,也试图以太后及皇帝的安危做假设,希望能让信王改变主意。
可惜,信王根本不为所动。
太后耿怀在心,郁郁难平,是因为事发之前容从本有意报信,是陆涟青派来纪贤将她请走,打断了容从的劝阻,也扼断了太后的避祸之心。
今日是皇帝的生辰,这本该是和乐而美的一天,当初她力排众议邀请民间班子进宫献艺,作为母亲,图的也不过是让自己的孩子开心而己。
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变了、变了。以前的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可自从他去了阜阳回来以后,他就再不是过去的陆涟青了。”太后以泪洗脸,伏在容从床前泣不成声。
容从望着挂在墙头的罗帏:“此去阜阳山河万里,路途艰远险象环生,蛮夷之地不服王化,信王沉疴一身,又遭逢变故,当年谁都以为信王将会死在那处,不会再有归京之日。”
“多年过去,你说他又岂会一如当初?”
太后颤声喃喃:“可当初是他说会保我母子二人平安,他将吾儿扶上龙座,哀家以为在他心里一定还顾念着几分昔年旧情。”
“可他没有……”太后声未断而泪先落,“他说三妃及其外家皆是同谋,可贤妃断不会参与谋划行刺的。她心比天高,纵然瞧不起我,可她早已超然物外,她明明已经打算年后便入皇陵安渡余生,她又怎会还去策划谋反?”
“他分明就是恨先皇,就连先皇的妻儿子女、连我俩母子都恨之入骨!迟早、迟早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些话容从既不敢去回应她,也不可能回应她。陆涟青若非有恨,不会对先皇后如此残忍,残忍到令她九族死绝,无人幸免。可陆涟青若没有顾念旧情,那么他就不会选择扶起鲁氏,立她儿子为帝。
无论如何,今日陆涟青的作为确实是让太后寒了心。太后心有隔阂,忧虑已久,此时情绪崩溃,宣泄出来反而是件事。
太后哭着哭着,没有听见容从一如即往的安慰,立刻探起头来:“你怎么不说话?你别是有事,我这就让人把医官叫回来。”
容从看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摇头失笑:“皮肉伤而己,奴才没事,不要叫医官了。”
见他眼还睁着,嘴角还能扬起笑,太后心头一松,泪水晕了白日里精心勾出来的盛妆:“阿从,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这话勾起沉入忆海之中的久远过去,容从眉心松动,他已有许久不曾听她说起这番话了。
可过去的日子太苦,彼此都不太愿意重新回忆。
容从转念一瞬,便将昔日种种沉于心底。如今他是真的累了,想好好歇息,可也不会拒绝太后难得的示弱与投好,他只是说:“娘娘,就算奴才不在了,你也还有小陛下。”
太后执拗道:“唯今这世上只有你待我是真心。”
“你说会陪我一辈子的,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是、是。”容从轻笑一声,他枕靠床头,缓缓闭上眼睛:“奴才遵命。”
*
自三妃及其外家人以谋逆行刺之罪被收入天牢,曾经盛极一时的三大外戚终究还是步上了当年皇后外家的后尘。与之同时朝廷即将在这一次迎来彻头彻尾的换洗,自此信王将奠定他垄断式的实权地位,再无人能令其动摇。
此时陆涟青忙于收拾三妃外家,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温浓自那天过后就再没机会见到他。不过她最近也挺忙,自经妙观斋事变之后,她算立了件功事,宫中地位高歌猛进,那日外廷还来了旨,陆涟青金口御令,破格提她为女史。
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情,要知道当初温浓入宫那一拨,有多少人家寻死觅活,正是知道这一拨进宫就是去当粗使奴役,什么盼头都没有。
哪成想眼下就有这么一人,距离上回采选宫女才不过两月,她从刚入宫的愣头娥一下子被拎到太后底下升了品,一跃就是二等宝瓶,如今转眼被提为御命女史,瞧这笔挺挺的升迁直线有多励志,哪个见了不羡慕嫉妒恨呢?
温浓被人慕了一圈,嫉妒的也不在少数。
许多人知道她是靠的什么上位,背地里指指点点居多,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温浓心里挺高兴的,她觉得这趟回去妙观斋没白跑,生死关头还跟陆涟青说开了。温浓觉得,自那以后她跟陆涟青的关系隐隐有了更进一层的关系,至于更进一层以后会怎么样,温浓自己也没想好。
生辰宴后,妙观斋被封了,听说领班太监黄总管被降了品级,最近被点到别苑当个扫洒太监,待遇大不如前,可脑袋没掉,温浓几次路过遇见他,都见他乐呵呵笑得挺开心。
当日上台表演的几个戏班子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活着的全被押进牢里听候问审,他们受关山班牵累,这场宫演搞砸了,以后京里恐怕再没大户人家敢听他们的戏。昔日与关山班最不对付的秦家班恨得牙痒痒,使劲说他们的不是,揭他们的老底。
原来戏服被剪那夜有人瞧见关山班里有人鬼鬼崇崇潜入库房,事发之后关山班的人反把脏水往他们秦家班上泼,当时秦家班主就觉得不对劲,可谁会怀疑他们临近生辰宴竟还敢自毁戏服呢?
说出去就连秦家班主自个也不信,如今知道他们是伪冒的刺客,秦家班主拍断腿好个悔啊,这才彻底想通了。
可他们自毁戏服为了啥?有人说当日山狼班主主动提议派人出宫去取旧戏服,是否正是趁着出宫这段时间联络党羽,等待生辰宴上刺杀信王的良机?
不管事情真相是什么,刺客党羽被抓不少,他们并非忠臣烈士撬不开话,只是撬开了嘴巴却什么也问不出来。甚至关山班同伙根本不知道还有那些潜伏在官员家眷的刺客,他们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围绕他们口中的‘老大’,也就是昔日的那位山狼班主。
至于他究竟姓甚名谁,有的人说他叫阿浚,有的人说是京畿人士。可到底什么来头,又与其余刺客什么联系,则无人知悉。
这日温浓去了一趟太医府。
随着诸臣与家眷清查身份以后陆陆续续被放出宫,忙碌几天的医官们总算能够不加班,这时再来太医府,能见医患数目直接砍半,相较之前空了不少。
温浓忍了几天,今日特意前来,是想来找郭常溪的。
那日形势太急,饶是小皇帝的处境没太后惊险,可围堵他的刺客也不少。当时郭常溪留下来护小皇帝周全,又因魏梅老头拖后腿,生生替他们挨了不少剑,这会儿还躺在太医府的病床上呢。
不过听说他有救驾之功,太后非但赐免他曾在信王跟前无礼之过,并且大肆行赏,赏了郭家不少好东西。
遇刺之前人人都说郭家要完,遇刺之后所有人才知道郭家这是撞了头彩,要行大运。温浓心道这人倒是挺能耐,想必一时半会忠国公府都垮不了。
自从与他接触之后,温浓隐隐觉得郭常溪这人没她上辈子所想的那么坏。也许彼此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也许能有不错的进展呢?
温浓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等她循着路找来了郭常溪的病房。她甫一推门,但见躺在病床上的不是郭常溪而是容欢,下意识就想把门阖回去,然而晚了。
容欢一见她眉开眼笑:“阿浓姐姐,你可终于来看我了呀?”
第46章 可怜 容欢喜欢郭婉宁,难道她就喜欢陆……
生辰宴当天, 容欢随太后入了妙观斋。遇事那会儿他混在人群里躲过刺客的突袭,这人本就机警灵敏眼色极佳,原是不该遭罪的, 可他居然受伤了, 并且这伤还不轻,据说此乃救人所治,他这是去见义勇为了。
温浓上错房被容欢逮个正着,不得己只好搬来板凳陪坐床前,拿眼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