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会被抓个正着,竟然还笑得出来,可也是他家这个总是能出乎他意料的小新娘了。
不见喜怒地与静姝对视了一眼,谢瑾年转而看向封正则,轻声漫语地替静姝做了答,答封正则先前那孟浪之语:“世子的心思,瑶瑛无从理解,也无需理解。”
封正则神色一变,看着谢瑾年的眸光里嫉恨与蔑视齐至:“瑶瑛……”
“大表哥。”静姝神情转冷,“我方才便说过,请自重。”
封正则有些凶狠地盯着静姝,最终冷哼一声,欲拂袖而去,却是跟急匆匆赶过来的静婉撞了个满怀。
娇女自然撞不过髦士,静婉被撞得连退了两三步。
足下是台阶,封正则又只是袖手旁观,静婉在退了两三个台阶之后便摔在了地上。
丫鬟仆妇快跑着过来,惊呼着去扶静婉。
静婉却是捂着脚腕子坐在地上不动,抬眼泪汪汪地盯着静姝哭唧唧:“大姐说要与我夫君哭一哭,我只当大姐说得全是气话,却是没想到你竟然真个儿把我夫君约到了园子里……”
真是演的一手好哭戏,静姝自叹弗如。
静婉捂着脚腕子,挂着泪儿娇怯怯看着封正则,蹙眉轻嘶了一下,接着哭:“姐夫也是一介俊彦,家资丰厚,待大姐也是体贴得紧,大姐又何苦来纠缠我夫君?这事要传了出去,坏了我夫君的名声……”
男主女主绝配,他们活该锁死!
静姝的暴脾气当真是忍耐到了极致,左右亭子里就这么些人,也懒得装柔弱,嗤笑着打断了静婉越来越离谱言论:“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便是二婶治家不严。”
静婉瞪大眼睛盯着静姝,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
静姝笑吟吟地看着静婉,不紧不慢地给她讲道理:“第一,我没纠缠你夫君,你爱信不信;第二,你且记好了,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坏的不是你夫君的名声,而是我的名声……”
看着静婉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闪过思量,静姝轻笑,“不过我已经嫁了人了,坏了名声至不济是被婆家不待见,咱们那些待字闺中的妹妹们想嫁好人家可就难了,我听说祖母有意把静妍嫁给……”
“大姐!”静婉扶着贴身丫鬟的手站起来,“花园子就这么大,你与姐夫游园遇着我夫君再正常不过,都怪我这两日念家没睡好糊了脑子,一时间想差了。”
静姝点头:“没睡好便少转那些有的没的的心思。”
静婉捏着鼻子认了这句训示。
静姝捏住谢瑾年的衣袖摇了摇:“夫君,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去拜见三叔三婶了。”
谢瑾年手中转着的马到成功一顿,不着痕迹抽出衣袖,当先走出了凉亭。
静姝莲步轻移,跟在谢瑾年身后,看着谢瑾年背脊挺得笔直背影若有所思——病美人这是生气了吧?在气什么呢?气她“不守妇道”?还是气身份不如封正则高贵?
静姝一顿胡猜,直至到了英国公府三房的院子,也没猜到点子上。
见谢瑾年又恢复了素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静姝便以为病美人的气性已经过去了,开始轻声给谢瑾年科普:“三叔是庶出,在户部挂了个闲职,平时在家里管着府上庶务,三婶虽出身寒门,但很是温和知理,膝下儿女教养的也好,今日接咱们回门的兴业便是三叔独子,很是争气。”
谢瑾年到底不愿意在人前落了静姝的脸面,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新科状元,有所耳闻。”
静姝眉眼染笑,又拽住了谢瑾年的袖子。
谢瑾年这次没有抽走衣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跟静姝一块进了正房。
国公府三房果然如他的小新娘所说,三老爷老实本分,三太太温婉慈和,独子静兴业聪慧,独女静婳聪敏温婉。
最重要的是,他们待静姝是真的好。
进入国公府足有两个时辰了,到了三房才有了新嫁女回门该有的气氛。
谢瑾年在前院跟三老爷静文兼、三公子静兴业叙话,静姝则被三太太赵氏、四姑娘静婳拉着去了后院。
后院,正房,贵妃榻上。
赵氏拉着静姝的手,眼圈有些泛红:“姝姐儿,在谢家过得可习惯?”
静姝在赵氏身上仿佛看见了前世她那早逝的母亲的影子,心生亲近,笑着说:“三婶放心,谢家门第虽然低了些,但夫君温柔体贴,谢夫人慈和,我很好。”
赵氏欲言又止,最终化成了一声轻叹,抱着静姝,拍了拍她的背,嘱咐:“事已至此,多争无益,日后在谢家若是受了委屈千万不可逆来顺受,定要遣人来告诉我与你三叔。”
静姝闻言,笑着说:“说起来还真有件事要劳烦三婶。”
赵氏一戳静姝额头:“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静姝抱住赵氏的胳膊,似是闲话家常般问:“父亲刚殁那会儿,我晚上经常走困,喝了些汤药才好些。我记着那药方子是当时替母亲调理身子的太医开的,三婶可还记得是哪个太医?”
赵氏轻扬了下柳眉,道:“刘太医。”
静姝正欲再问,便有丫鬟进来禀报——乐安堂来人传话,午宴得了。
*
英国公府三房足有十几口子人,午宴自然分了男女。
静姝与三婶赵氏、四妹妹静婳到得乐安堂时,老夫人虞氏、二太太小虞氏以及静婉、静妍姐妹两个已然入了席。
赵氏含着笑把静姝送入席中,便自发到虞氏身边立规矩去了。
食不言是规矩,静姝难得消消停停用完了午膳。
然而,漱口茶刚撤下去,静姝正回味着芙蓉肉肉片鲜嫩酱汁鲜香煨鹩鹑甘香异常,虞氏的发难就来了:“静姝,跪下!”
第8章 以直报怨 妹妹,开口送人头,干得漂亮……
敛了慈和的笑意,虞氏那尖酸刻薄的面相便显露了出来。
亏得静姝前世见过形形色色的患者,自有一副泰山压顶亦面不改色的强大灵魂。
要是换成原主那个包子似的少女静姝,被虞氏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非得毛骨悚然,不自觉便应声跪地不可。
静姝坐着没动,慢条斯理地擦净了手上水渍,抬眼看向虞氏:“不知祖母因何事让我跪下?”
虞氏神色愈发不悦,干瘦如老树枯枝的手紧紧捏着玛瑙手串,微微撩起下垂的眼皮子,冷冰冰地盯着静姝:“我是你祖母,还让你跪不得了?”
屋子里,有国公夫人小虞氏,有三太太赵氏,有静婉、静妍、静婳三姐妹,还有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若干。
虞氏这般大剌剌地发作她,显然就没打算给她留脸。
左右大小虞氏也没脸让这乐安堂里即将掰扯的事儿传出去,静姝索性也不去装那个孝顺姿态,稳坐在靠背椅上,轻言细语地答:“祖母让我跪,总要有我需得跪下认错的原因,不然这个跪我是不认的。”
虞氏脸色霎时铁青。
小虞氏觑着虞氏的脸色,立时呵斥静姝:“姝丫头!老祖宗让你跪你还在这推三阻四,满口诡辩,可是个什么规矩?大嫂便是这般教导的你?”
静姝低垂着眼:“娘亲在世时,时常教导我,为人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我也一直是这般做的。只是,今时今日,二婶和祖母却是又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静姝抬眼看着虞氏和小虞氏弯起了眉眼,“并不是所有的怨都能以直相报的,因为有些人从根子上就是烂了的。”
小虞氏的祖父虽然也位居三品,教养女孩却是一直秉承“女子无才便是德”。小虞氏自小没读过甚么书,并不很理解静姝说了什么。
虞氏虽然亦是一个家庭教出来的,但年轻时颇得静姝祖父的宠爱,陪着老公爷红袖添香,识得了不少字,自然是听出了静姝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语。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虞氏捂着胸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厉声呵斥屏息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婆子们,“都是死的不成?她不跪,你们不会帮她跪?”
赵氏忙不迭替虞氏抚胸口,嘴里劝着:“老夫人且息怒!姝丫头好好的一个国公府掌珠,却被嫁入了皇商谢家,心中有怨也是难免的。您素来最为慈和,还能跟她个小孩子家家的一般见识?”
静婉在另一边替虞氏喂水,娇娇柔柔地说:“大姐已经是嫁了人的人了,哪里能总是当自己是小孩子?”
赵氏第一次见识到静婉这软刀子拱火的本事,愣了一瞬,旋即道:“婉丫头这句说得倒也不错,姝丫头虽是咱们国公府上的女儿,却好歹也已经嫁做谢家宗妇了。我看那谢家世安对姝丫头可是上心的紧,若是让他知道咱们在这发作姝丫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小虞氏嗤笑:“不过是一介皇商罢了。”
赵氏以帕子拭了下唇角:“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小虞氏心头一悸,到底心虚,以眼风扫了静婉一眼,长吁短叹:“不是我们偏要为难姝姐儿,妹妹是不知道她做了些甚么事儿!”
静姝低垂着眉眼,正一心二用,一边看戏一边在书城app里更新《美苦惨女配逆袭打脸piapiapia》,进行实况转播赚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