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闻言,笑意直接溢满了眼尾嘴角。
谢公子已经色迷心窍,只知道调戏他的小娘子了,他就多余来。
蔺郎中揪着胡子后退一步,唇边泛起冷笑,大有撂挑子不干把空间留给谢瑾年耍不正经之意。
余光扫到蔺先生的神情,谢瑾年见好就收,也着实不愿用背后的伤污了他家娘子的眼,便笑着跟静姝说:“这点子疼为夫还受的住,倒是澜哥儿那里,醒了瞅不见娘子怕是又要哭闹,需得娘子过去守着。”
提起小崽儿。
静姝不假思索地选择去了碧纱橱。
看着小娘子毫不犹豫地离去,谢瑾年心里还真有些个不是滋味儿——恐怕在他的小娘子心里,眼下是谁也越不过那个小崽儿去了。
见着人都走了,谢公子的视线还在追着人走。
蔺郎中直接下了重手,十分干脆利落地把黏在谢瑾年背上的中衣扯了下来。
“嘶!”猝不及防之下,谢瑾年直接被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先、生。”
蔺郎中把染血的中衣团成一团丢到一边儿,哼笑一声,打开药箱,翻翻捡捡,捡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瓶,拔开盖子对着谢瑾年背上渗血的伤口一顿撒,动作粗鲁如街边莽汉,言语倒是斯文的很:“公子,可清醒了?”
谢瑾年咬着后槽牙忍过这一波疼,合眸掩上了眼底的笑意,故作不咸不淡地道:“我娘子心中记挂我,待看得那孩子无碍,备不住几时便要回转,先生还是赶紧说正经事罢。”
听出谢瑾年隐有炫耀娘子之意,蔺郎中揪着胡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谢瑾年一眼,旋即莞尔:“可见公子这房媳妇讨得算是错有错着,让公子十分满意了。”
谢瑾年轻笑:“自然,娘子家中无累赘,人又聪慧体贴。”还有些小性子,简直十分得趣。
“也不尽然罢。”蔺郎中替谢瑾年撒完药粉,眼见着破了皮肉那些伤口的血渐而止住,便又从药箱里翻了一匣子药膏出来。
用银签子挑了块药膏,蔺郎中没轻没重地开始往谢瑾年背上那些青紫肉愣子上抹,“你那小娘子的亲爹亲娘死因可不简单,潮音入了国公府这么些时日,也没探听出太多的东西来,着人从旁的地方去查,又有些束手束脚,始终没能查出个结果来。”
“潮音入府时日尚短,倒也急不得。便是探查不出什么,她只要是绊住了那二太太,便也算她一件功劳。”谢瑾年略作沉吟,又道,“至于文贞公的死因,不妨借着那位的东风一遭查了。”
蔺先生手一顿,险些把银签子插到谢瑾年背上:“公子倒也敢,便不怕下次真丢了这条性命!”
“文贞公本就是那位的伴读,素来立在那位身边,把那位护得密不透风的。若是谁想对付那位,自当先歼其党羽……”谢瑾年指腹滑过马到成功的马脖子,低声道,“歼其党羽,文贞公首当其冲。”
“这理由倒是充分了。”若不是知道你待你那小娘子的心意,我都要被你骗了。
“查吧。”见蔺郎中收了药匣,谢瑾年披上夹衫,坐起来,看着床边矮桌上那一团染了血的中衣,低声道,“紧着点查,上边等不及了。”
蔺先生摇头轻叹:“这次又因为甚么被罚?”
“罚我还需要甚么理由?”谢瑾年唇边泛起一丝讥讽,“心中有邪火想打便就打了,左右他打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心情好才会寻个由头。”
“公子……”谢瑾年这一句说得平静,细品却字字含怨怒。蔺郎中想宽慰一句,却又词穷,只得道,“且忍忍罢。”
“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谢瑾年皱眉沉吟了一会,轻声道,“还有一事,是个麻烦。”
蔺先生眉峰轻挑,合上药箱:“何事?”
“那位素来子嗣艰难,前面连得五女,到得今年才得了一子。”谢瑾年盯着蔺先生,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如今那位薨了,独子不知所踪,上边勒令追寻那位血脉呢,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蔺先生揪着胡子,瞪了谢瑾年良久:“公子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茬!”
谢瑾年颔首,曼声道:“自是想到了,也有了安排。眼下麻烦的不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是那位的长女,明英郡主。明英郡主自幼得圣宠,以女儿之身入兵营,一路冲杀,麾下已有两个大营的兵马,可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好糊弄,寻着的若不是太孙真身怕是难以过关。”
“好容易有人犯了蠢,活得必不能送回去。”蔺先生揪着胡子,憋着气轻哼,“实在无法便也只能让太孙不知所踪了,至不济公子再去挨一顿。”
谢瑾年垂眼,把玩着掌中马到成功,竟是未置可否。
过了良久,谢瑾年才又开了口,却是转了话茬:“那孩子昨儿个烧了一夜,先生若无他事且移步碧纱橱,再去诊个脉罢。”
蔺先生一口气憋在胸口,憋了半天,才阴阳怪气了一句:“从来只当公子心肠如铁石,原是我想岔了,公子分明生了一副豆腐心肠。”
谢瑾年轻笑,也不再与蔺郎中费唇舌,从床上下来,直接展臂请蔺郎中移步。
蔺先生重重地合上药箱,黑着脸道:“昨个儿怕急坏了少夫人,平白遭了公子迁怒,有些个话便没敢说与少夫人听。”
谢瑾年扬眉,示意蔺先生快说。
蔺先生背起药箱,低声道:“那孩子不光是寒邪入体,体内还带着毒的,若要治他怕是需得耗费几座金山,老夫不敢私自作主,治与不治还请公子定夺。”
谢瑾年毫不犹豫地道:“治罢。”
蔺先生拽着胡子,看着谢瑾年犹如在看一个被美色迷了心窍的昏君:“公子且想清楚了,那孩子便是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儿,一辈子都病歪歪的……”
“正好,随我。”谢瑾年轻飘飘一句堵了蔺先生的嘴,再次展臂请蔺先生移步。
蔺先生着实是被谢瑾年这一句怄得不轻,再不愿与他多言。
谢瑾年迤迤然跟在蔺先生身后。
待得将走出卧房时,谢瑾年看着蔺先生的背影,不紧不慢地提醒了一句:“我娘子与那孩子投缘,必是见不得那孩子有半分闪失的。”
蔺先生脚步一乱,险些被门槛儿绊了一跤。
*
碧纱橱里。
静姝见得谢瑾年竟也随着蔺郎中一块儿过来了,忙不迭迎上去,扶着谢瑾年坐到了太师椅里:“你不歇着,起来做什么?”
谢瑾年拉着静姝的手不放,笑道:“过来看看澜哥儿。”
静姝只当是谢瑾年待小崽儿面冷心热,噙着笑抽出手,去捧了一盏热水递给谢瑾年:“澜哥儿方才醒了一会子,喝了羊奶又睡了,想是昨个儿烧得没睡好,今儿个退了热,便睡起个没完了。”
谢瑾年捧着热水抿了一口,噙着笑听静姝絮絮叨叨。
待静姝絮叨完了,谢瑾年抬眼看着静姝,指腹轻碰了下小娘子那连妆粉都遮不住的黑眼圈:“嗯。让蔺先生替他看过,安了你的心,你便也赶紧歇了罢。”
静姝笑着颔首,轻应了一声。
蔺先生给小崽儿把完脉,听着小夫妻两个的轻言细语,胡子翘了翘,到底记着谢瑾年的警告,放缓声调道:“谢家小娘子尽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小公子无甚大碍,待老夫给小公子换个方子,仔细将养着便是。”
亲眼见过几次谢瑾年发病时,蔺郎中针到病除,静姝对蔺郎中的医术倒是放心了些,闻言着实松了口气:“有先生这句话,妾身便放心了。”
蔺郎中与谢瑾年对视一眼,拱手告退。
待得蔺郎中退出去。
静姝看看床上睡得安稳的小崽儿,又转头看向谢瑾年,到底轻移莲步,行至谢瑾年近前:“方才也没问蔺郎中,夫君的伤势可有妨碍?”
谢瑾年抬眼看向静姝。
便见小娘子眉宇间染着浅淡的忧色,这一番关心确实不是因他的“威胁”来敷衍他,不禁把小娘子的手拢在掌心,笑道:“静养几日便可,并无大碍。”
静姝抿了下唇,指尖轻挠病美人掌心,轻声问:“我可能问上一嘴,夫君这一身伤是从何而来?”
小娘子小心翼翼的模样,着实让人心软。
谢瑾年手上轻轻用力,把小娘子拉进怀里,抱在腿上,轻笑:“为夫惹恼了一个长辈,被他教训了一顿。”
静姝有心再问是哪个长辈,她可曾见过,却是被病美人噙住了唇,温温柔柔地吞食掉了她涌到嘴边的疑问。
小娘子秀目轻阖,长睫轻颤,一张娇颜染着云霞。
谢瑾年的浅尝辄止不禁变成了索取不够,揽着腰,压着后颈,不容拒绝的索取着,似是要把压抑了满腔满腹的怨与恨都化在这片温柔乡里。
待得把个小娘子羞成了煮熟的虾子,勾得他心底念头丛生。
谢瑾年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软韧可口”的唇舌,轻轻啄了下有些红肿的朱唇,轻笑:“娘子,歇了吧。”
静姝缩在病美人怀里,轻点螓首:“嗯。”
谢瑾年欲抱着静姝起身。
静姝唬了一跳,忙从谢瑾年腿上下来,含嗔带怒地轻叱:“还敢抱我,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