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一个如芝兰玉树般的佳公子,竟是当真唱出了一股子匪气!
静姝笑着抚掌叫好,解下腰间香囊抛给谢瑾年做了打赏。
*
英国公,乃是大冀王朝开国五公之一,爵位世袭罔替。
城西国公巷里,一连五座公府宅邸毗邻,尽皆为□□皇帝所赐。
英国公府便在国公巷最深处,左近紧邻着卫国公府,右近隔着一个夹道便是和亲王府。
左邻右舍尽皆王公,她那好叔叔、好婶婶到底顾及英国公府的脸面,面上做得着实光鲜。
一大早便遣了静姝三叔家的独子静兴业前往谢府接她们回门不说,此时英国公府更是中门大开,迎新人回门。
当然,新人不止她们这一对。
昌平侯府的马车与谢府的马车前后脚到了英国公府。
看着昌平侯府的朱轮马车驶进英国公府,静姝视线滑过国公府门前两个大狮子,放下了车窗上的纱帘,指尖绕着帕子若有所思。
刚才惊鸿一瞥,她发现封正则竟然没跟静婉同乘回门的马车,这可就有意思了,难道原著走的是追妻火葬场路线?
这么说她这个美苦惨在前期还是封正则的白月光?
啧!
想多了都是戏!
静姝心痒难耐,想要到书城app里翻一翻《侯爷的错嫁新娘》,便被谢瑾年清清润润的声音拉回来静姝的神思。
谢瑾年意味深长地看着静姝,笑吟吟地提醒:“该下车了。”
被病秧子的盛世美颜闪了一下,静姝视线黏在谢瑾年那张谪仙似的脸上,嫣然一笑:“夫君先请。”
谢瑾年颔首,慢条斯理地以折的四四方方的帕子遮住口鼻轻咳了两声,慢吞吞地下了马车,没有理会公府豪奴各异的目光,转身朝着静姝伸出了手。
静姝越过车门,把手搭在谢瑾年掌心,踩着脚蹬下了马车,抬头便对上了封正则乌沉沉的目光。
这一眼,目光中的情绪太过复杂,静姝无心去解读,却毫不客气地趁机赏了一把美男。
封正则的美与谢瑾年截然不同。
谢瑾年光风霁月,如芝兰玉树,眼尾唇边永远挂着温润的笑意,标准的男二形象。
封正则则长了一张女频男主脸,眉目英挺,神情冷峻,身着暗红曳撒骑在神骏宝马上,公狗腰尽显,大长腿夺目,走进现实世界里便是妥妥的撕漫男。
尤其是那一双锋锐的眸子,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便像是情深似海。
此时,静姝便沐浴在这样的“深情”里,与之对望,仿佛要一眼万年。
被谢瑾年握在掌心的手传来一丝轻微的刺痛,静姝歪头看向谢瑾年,盯着他那浅淡下来的眸色,轻轻笑弯了眉眼,换来病秧子浅淡一瞥。
静姝脸上的笑霎时灿烂了三分。
视线再度转回封正则身上,便见神骏宝马前多了一个袅娜身影。
是静婉。
静婉穿着大红的三重曲裾深衣,头戴鹿首金步摇,硬生生在清纯无比的脸上勾勒出了一丝美艳。
静婉仰头看着与静姝对视的封正则泫然欲泣,娇怯怯唤了一声:“夫君。”
这一声轻呼端的是婉转动听,又似有道不尽的委屈,静姝听了都觉得我见犹怜。
封正则却似是突然成了一个瞎子,跃下马背,绕过静婉便当先朝着忠敬堂走去。
静婉回头,委委屈屈地看了静姝一眼,便赶紧登上轿子,尾随封正则而去。
进门便围观了一出男主作死大戏,静姝绕着帕子,飞扬了妖艳的眉眼。
谢瑾年攥着静姝的手,望向封正则的背影,眼神有些冷:“娘子,咱们也该去拜见国公爷了。”
静姝转头看向谢瑾年,轻声咕哝:“有比较就有幸福,古人诚不欺我。”
谢瑾年意外扬眉:“嗯?”
静姝笑意晏晏:“夸你好呢。”
谢瑾年垂眼盯了静姝一瞬,捏了捏静姝的手背,轻笑:“知道就好。”
静姝轻咳一声掩饰自己撩人反被撩红了脸的尴尬,催谢瑾年:“且快些罢!”
谢瑾年站着没动,松开静姝的手,展臂做了个请的手势:“今日合该娘子走在前面。”
静姝颔首,带着她的病秧子,袅袅娜娜地走向了忠敬堂——回门副本第一站。
第5章 又为小新娘破例了 谢瑾年却又觉得方才……
忠敬堂,少女静姝昔日的家,如今却已然易主。
院中每一步景致皆既熟悉又陌生,静姝有原身记忆,看着幼时父亲亲手做的秋千断了一道绳索,没来由的有些感伤。
这份感伤,丝毫不差地落入了谢瑾年眼中。
看着小新娘娇娇弱弱的背影,念及她父母双亡,继承爵位的亲叔叔又满腹算计,谢瑾年没来由地有些心疼。
这种情绪有些陌生,谢瑾年以方方正正的帕子轻掩口鼻,不轻不重地咳嗽了几声。
悦耳的环佩叮当声消失,婀娜的小新娘驻足转身,艳丽的眉眼里染着浅淡的关切,轻柔的问:“可是累着了?”
小新娘娇容艳丽如烈日,声音清柔如娟娟流水,行止端庄贞静,真个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与昨日又是判若两人。
谢瑾年眉梢轻动,以帕子掩着口鼻轻咳了一声,压下心中思量,不紧不慢地摇了下头:“无碍。”
为她们引路的嬷嬷面露不耐,开口催促:“老爷和太太一早儿就在忠敬堂里等着了,姑爷既然无碍,大姑娘和姑爷也别磨蹭了,免得老爷和太太着急。”
静姝转身看向说话的嬷嬷,不过是她二叔二婶院子里的粗使婆子罢了,竟是也能对她这个国公府嫡女趾高气扬了。
抬眼环视朝这边观望的丫鬟婆子,静姝轻笑,吩咐她的贴身大丫鬟追月:“掌嘴。”
静姝话落,追月一愣。
谢瑾年眼风扫过他的贴身小厮,两个半大小子立时上前,一左一右,手脚麻利地制住了说话的那嬷嬷。
那嬷嬷挣动,却被两个半大小子制住,动弹不得,便破口而骂:“好叫大姑娘知道,咱这国公府今时可不同往日,早就改了黄历了!您做姑娘的时候便是再尊贵,如今也不过是个没品没级的商家妇人,商字前头便是有个皇字儿又能怎么样?到底也还是个商家……”
“啪!”一声掌心落在肉上的脆响,打断了那嬷嬷的胡吣。
那嬷嬷楞了一瞬,旋即哭号:“大姑娘您打狗也得看看主人吧?我可是太太院里伺候的,便是三姑娘见了我还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柳妈妈呢!”
静姝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轻言漫语:“所以我给了你格外的体面,亲自动手赏了你一巴掌,还不谢恩?”
“呸!”柳嬷嬷气极,一口唾沫朝着静姝吐过来。
静姝空有骨科医生的魂儿,身子到底是身娇体弱的小姐身子,手脚有些个跟不上脑子。
好在有谢瑾年适时拉了静姝一把。
静姝猝不及防,脚下趔趄,朝着谢瑾年倒了过去。
病歪歪的谢瑾年稳稳地接住了静姝,让所有看热闹的、担心的,都吃了一惊。
又为这个小新娘破例了。
不忍心见她被个婆子侮辱,不忍心她当众出丑。
谢瑾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心软不满。
以帕子捂着嘴咳了一阵,不经意间露出了帕子上殷红的血。
谢瑾年苍白着脸色,慢条斯理地擦净了嘴角的血丝,不见喜怒地问静姝身边儿的大丫鬟:“都是死的不成?”
四个大丫鬟心尖一寒。
彩云和追月黑着脸上前,掌掴柳嬷嬷。
阳春和白雪低垂着眉眼上前,扶住了倒在谢瑾年怀里的静姝。
静姝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大丫鬟的神色,心中有了数,抬眼对谢瑾年说:“让夫君见笑了。”
他这个错嫁给他的小新娘,似乎总是在出乎他的意料。
谢瑾年轻笑,眼底藏着兴味盎然,牵起静姝方才抽人的手,以帕子轻拭:“以后再有这等力气活让下人来,仔细手疼。”
静姝听了这话,实在没忍住,笑弯了眉眼:“好。”
看着少女灿烂的笑,谢瑾年却又觉得方才那般冲动倒也值得。
抬手替静姝扶正了有些歪掉的步摇,谢瑾年看着远处忠敬堂里走出来的人,低声道了声:“莫怕。”
怕?
静姝抬头看谢瑾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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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忠敬堂里的人再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
有身着水红绫子袄青缎背心的丫鬟袅袅娜娜地过来,朝着静姝福了一福:“大姑娘安好!大喜的日子闹出这么大动静,老爷和太太都在问呢,可是有不开眼的仆妇冲撞了大姑娘和姑爷?”
这个丫鬟可了不得,乃是原来的静二太太,如今的国公夫人小虞氏跟前儿的第一得意人,名唤碧玺。
碧玺低眉顺眼的站着,晨光下一对西瓜碧玺的耳坠子格外显眼。
没记错的话,静二老爷可是最爱碧玺。
眼前这位碧玺是不是也成了静二老爷的心头好,那可就……
静姝以帕子假模假样地拭了下眼角,拿腔捏调地长叹:“还说什么冲撞没冲撞的,我只当是自己个儿真昏了头走错了门口,正要跟夫君告罪,折回府里寻个靠谱的陪房,带着我找找我自己个儿娘家的门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