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略耳熟啊!
静姝与谢瑾年对视。
病美人分明满眼含着笑,静姝心里却打了个突。
思及状元楼上那道玄色身影,静姝自忖论起耍心眼,她在病美人跟前儿就是战五渣,立时非常识实务地坦白:“有趣儿的事儿很多,待会子我慢慢说与夫君听,倒是遇着了一个只能称之为恶客的人……”
静姝捏住谢瑾年的袖子,轻晃,“我琢磨着应该早些说与夫君知道,免得夫君从别人那听来甚么风言风语,误会了我。”
谢瑾年看着似乎瞬间便软成了似水美人的小娘子,轻笑:“哦?”
静姝攥着谢瑾年的袖子,往谢瑾年身边挨了挨,小心翼翼地说:“一去的路上,遇着了大表哥,他当街拦了我的马车。”
第31章 美人心,海底针 娘子睿智
长庆街东通九王府街, 西连京师最具底蕴的古玩街——青衣街。
东来西往的人非富即贵。
桃花路南连菜市口,北至京师八大名景之一的桃花坞。
南来北往的人涵盖了三教九流。
封正则便是在长庆街与桃花路的交口往西一丈远的洒金桥上拦了静姝的马车,刚好一射之地外的短巷里便有一处谢家的产业。
毫不夸张的说, 封正则才刚堵在谢家的马车前, 一条条消息便接连不断地递到了望北书斋里。
关于此事详情,谢瑾年自然知之甚详。
饶是如此, 此时听小娘子亲口提起此事,谢瑾年看着小娘子那般小意殷勤的模样, 心中还是泛起了一丝不悦。
这种不悦甚至是他所陌生的、从未体味过的。
谢瑾年略作思量, 未想出个所以然来, 便十分武断地把这份不悦归咎给了封正则对他的小娘子一而再的冒犯。
总之, 错的必不是他的小娘子就是了。
谢瑾年心中不自觉地双标,面上却是未动声色, 甚至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有所耳闻。”
知道自家娘子被她的“前情人”堵了,病美人竟然还能如此不走心?
这不科学!
病美人可不像心胸宽阔到可以忍受头顶青青草原上万马奔腾的主儿……
睚眦必报才该是他的人设!
静姝攥着谢瑾年的袖子,抬眼端量谢瑾年的神色, 心中惴惴:“夫君可是恼了?”这可千万别是病美人开启鬼畜模式前的平静啊!
袖子被越拽越紧,拽得他已是不能正常用膳了。
谢瑾年垂眼斜睨他的小娘子, 心中坏心一起, 顿时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觉得为夫恼没恼?”
就您这每个汗毛孔里都长了一百个心眼子的深沉心思, 我若能猜得透, 我就不是我, 而是您肚子里的蛔虫了。
静姝摸不准谢瑾年的心思, 索性闭嘴, 学起了她家蠢狗卖萌的眼神,水汪汪地盯着谢瑾年。
静姝本就生了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此时刻意卖萌, 自是风情更胜平时。
谢瑾年被静姝看得心湖泛起涟漪,不禁抬手遮住了静姝那双勾人的眼,含着笑问:“犯规呢?”
谢瑾年肉皮子可嫩。
凉沁沁的掌心贴在她的眼上,竟比敷眼膜还要舒服!
静姝眯起眼,趁机享受着真正的纯天然眼膜,轻笑:“不如夫君睿智,只好用笨法子探一探夫君的心思。”
长长的睫毛扫过掌心,几不可察的痒意竟仿佛痒进了他心底。
谢瑾年垂眼盯着小娘子一开一合的朱唇,眸色渐而转深:“娘子可探出来了?”
静姝抓着谢瑾年的腕子,欲推开遮在她眼前的手,却是没能推动:“夫君?”
“嗯。”谢瑾年轻应了一声,带着憾然挪开手,指腹似是不甘地滑过静姝脸颊,替她将鬓边发丝捋至耳后,捏着小娘子软嫩的耳垂,似笑非笑:“说。”
拍开在耳畔作怪的手,静姝白了谢瑾年一眼:“你别唬我,我知道你没恼!”
谢瑾年莞尔,笑吟吟地看着静姝:“若所料不差,想来眼下满京师的人茶余饭后都在闲话昌平侯世子的风流韵事,诸如昌平侯世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当街拦抢新嫁娘;或是昌平侯世子娶亲惹恼了外室,为了挽回佳人洒金桥上深情告白;再者还有昌平侯世子与玉虹楼的头牌于洒金桥上巧相逢,才子佳人一见钟情……”
说完几个一听就离谱的传言,谢瑾年笑意微敛,以墨色马首轻挑小娘子下颌,“更有甚者,还有人在传昌平侯世子娶了妹妹惦记姐姐,不顾伦常,欲享齐人之福。娘子,你说为夫听了这传言,恼不恼?”
喵了个咪的!男猪坑我,八卦误我!
神特么的红颜、外室、头牌,她这是成了活在流言里的百变大咖了啊!
念及原著里那个“鬼畜病美人”,脑中“鬼畜危机雷达”瞬间预警,静姝也不管谢瑾年是不是真的恼了,立刻先发制人,眉梢眼尾挂上明晃晃的怒意:“这都是甚么诛心的话!怕不是有人嫌我命长,想要借机逼死我罢!”
谢瑾年扬眉,颇有些意外。
据他所掌握的消息,还真有人背后做了手脚,想要趁机坏了他家小娘子的名声,却是没想到他家小娘子竟如此聪慧,只凭这三言两语便断出了真相。
思及他的小娘子屡次令他耿耿于怀的称赞,谢瑾年唇边弧度变深,抚掌而赞:“娘子睿智。”
“……”自作孽,不可活!
静姝脸上堆笑,心中含泪,生受了谢瑾年这一声赞:“还真有人要害我?夫君可知是何人?是国公府二太太?还是开在夫君身上的哪朵烂桃花?”除此之外,还真想不出她有甚么仇家。
小娘子的演技太过拙劣,假笑明晃晃地堆在脸上。
谢瑾年心中了然,他家小娘子口中的“夫君睿智”绝非甚么好话。
屈指轻敲小娘子额头,谢瑾年好气又好笑地道:“还真就是烂桃花在作怪,只不过不单是开在为夫身上的桃花罢了。”
静姝一呆,她可没有烂桃花!
硬要凑数,怕也只有男猪封正则能算上一朵。
静姝直觉谢瑾年在故意甩锅给她:“大表哥也是青年俊才,总不会做出自己个儿坏自己个儿名声的蠢事来。”
“青年俊才……”谢瑾年咀嚼这四个字,心底有些个不是滋味儿。
封正则那种为了一己私欲便能首尾不顾地指使人断他谢家内库帑银的蠢货,为了一己私情便能罔顾心上人名节为所欲为的夯货,在他的小娘子心中竟然还是个青年俊才。“娘子说得在理儿,世子绝不会如此行事。”他没那份脑子。
嚯!美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我!
媳妇被人当街拦车都没恼,这好生说着话竟然说恼就恼了,这喜怒无常的劲儿堪比狗皇帝了!
您可知道您只是皇商家的嫡子,你老子得今上恩典才得了个从五品的虚职?怎么就这么有脾气呢!
静姝get不到谢瑾年此番怒点在哪,只觉得切身体会了一把“伴君如伴虎”的辛酸:“我细思量了一番,这事儿不太可能是我那好二婶的手笔,毕竟静妍还想着飞上枝头呢,她必不能坏了国公府女儿的名声。”
当然不是。
这次的事只是你的烂桃花不带脑子行事,你的烂桃花的烂桃花和我的烂桃花不约而同地推波助澜了一把罢了。
那三朵花,虽未商量却也配合得堪称天衣无缝了。
谢瑾年懒怠再提那绕口令似的三朵花,噙着笑往静姝嘴里塞了一块笋尖,轻笑:“好生陪为夫用膳,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那些糟心的事儿自有为夫替你料理,你只管没心没肺地做为夫的傻姑娘就好。”
猝不及防被撩了一脸。
酸嫩的笋尖都被静姝吃出了一丝丝甜。
静姝自觉此时需要礼尚往来,往谢瑾年嘴里塞了一筷子鱼:“你就不好奇大表哥拦我是甚么事儿?”
谢瑾年心中明镜似的,却十分配合地问了一句:“甚么事儿?”
见谢瑾年吞鱼肉吞得爽快,静姝只当他爱吃,又夹了一块鱼脊上的肉投喂病美人:“因把咱们关在府外的事儿,三表妹被大舅舅送到庄子上去了。大表哥以为是我在大舅舅跟前儿告了状,便来寻我去替三表妹说情……”
说着,见谢瑾年迟迟不吃她送至他嘴边的鱼,静姝把筷子又往前送了半寸,“说是三表妹正在相看人家儿,这会子被送到庄子上怕是会耽搁说亲。也不知大表哥是怎么想的,竟也敢想,他就不怕我先佯装应了他,待到了大舅舅跟前儿,便直接坐实了他诬我的‘告状’那一茬。”
谢瑾年垂眼看了一瞬鱼肉里的软刺,不动声色地衔走鱼肉,囫囵个儿吞了:“青年俊才心急做了蠢事儿,怕是要坏了昌平侯打得好算盘了。”
静姝不明所以,一双桃花眼潋滟着风情盯着谢瑾年求解惑。
谢瑾年夹了一筷子鱼,慢条斯理地剔鱼刺:“侯府三姑娘被宠坏了性情,昌平侯打着惩罚的名义送三姑娘到庄子上,既安抚了你我,又能趁机磨磨三姑娘的性子……”最重要的是,可以让三姑娘淡出某些人的视线,免得成了众家博弈的棋子。
昌平侯这是护着三姑娘呢!
“可惜了昌平侯这一片爱女之心,经世子这么一闹,昌平侯府三姑娘不用谁去求情也去不了庄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