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
静姝心头一动,抬眼端量着谢瑾年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试探:“自然是去找你的如——花——美妾共度良宵啊。”
新婚燕尔,竟还有盼着夫君去妾室屋里的。
也就他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新娘能做出来了!
谢瑾年似笑非笑:“国公府嫡女下嫁给我这个小小的皇商之子,我又怎么敢纳下妾室给娘子添堵?毕竟日后还要仰仗国公府照拂的。”
怕国公府?以后要仰仗国公府照拂?
呵呵哒!就算你人美会说,我也不瞎好吗?
体弱不行就承认,甩锅给国公府算什么好汉!
静姝垂下眼,指尖戳着谢瑾年的胸肌,演技拙劣地装出一副自责模样:“真是委屈夫君了。夫君喜欢什么样的,赶明儿给你挑上几个放进屋里,若是夫君有可心的人,也尽可以纳了她。”
小新娘毫无半分介意的说着给她纳妾的话,谢瑾年心中没有半分满意,反倒生出了一分愠怒。
手撑着贵妃榻的围栏,把静姝困在了狭小的榻上,谢瑾年捏着静姝的下颌迫使她微微抬头,轻笑:“如花美眷在侧,何须纳别人?”
如花……
静姝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抬眼看谢瑾年。
谢瑾年身子压得极低,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蹭到她的鼻尖,柔软的发丝蹭着她的脸颊,有点痒,鼻息间充满了谢瑾年身上,潮潮的澡豆香气。
静姝心尖一颤,抬手虚虚地抵在谢瑾年胸前,抗拒着侵略性突然爆表的病美人,笑道:“夫君今日身子骨本就不爽利,若是再累着了就不美了。”
“呵!”
一遇着威胁,张牙舞爪的猫缩起爪子立时就变成了软糯的兔子,他这个小新娘不光会演,还真会识时务。
谢瑾年低笑,吓唬够了静姝,指腹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下细嫩的颈线,起身,澹然到:“娘子说的在理。”
静姝轻舒了口气,跟着从贵妃榻上坐起来。
谢瑾年慢条斯理地又说:“毕竟是圆房,当选个良辰吉日。”
静姝:“……”不如还是多给你纳几个妾吧!你跟他们多睡睡,说不准我就能立时达成小寡妇成就了。
谢瑾年似是看出了静姝的心声,又补了一句:“你我毕竟已是夫妻,有件事当跟你说清楚了。”
静姝抬眼,对上谢瑾年仿佛深沉如海的目光,拢了下衣襟:“夫君请讲,我洗耳恭听。”
谢瑾年又是一声低笑。
清隽的眉眼染上笑意,仿佛将朱窗外的朗月都揽入了怀里,转瞬便敛尽了侵略性,恢复了素日里光风霁月的模样:“为夫没有妾室,没有通房,后院只有娘子一人,因此,若无要事,为夫晚上皆会回来陪娘子同床共枕。”
长在旧社会,生在豪富之家,身为掌房嫡子,谢瑾年竟然连个通房也没有,静姝着实有些意外。
静姝抬眼再与谢瑾年对视,便觉眼前的病美人又美了三分,渐而眼中染满笑意:“夫君这是要给我独宠?”
谢瑾年扬眉,漫不经心地颔首:“嗯。”
病美人这副模样,简直满脸都是大写的敷衍。
敷敷衍衍却也正合她心意,静姝立时做出了一副恃宠而骄的骄矜模样:“既然是独宠,我是不是可以恃宠而骄了?”
他的小新娘百般模样都有了,可还真没见过她骄矜跋扈呢。
谢瑾年饶有兴趣的问:“你打算怎么恃宠而骄?”
静姝素手一划,仿佛圈下了整片府邸:“破墙铲地,改锅换灶,行不行?”
谢瑾年扬眉,满口纵容:“你别自己个儿上房揭瓦摔折了腿就行。”
静姝再也绷不住骄矜模样,笑道:“行,夫君有点子色令智昏、宠妻无度那味道了。”
谢瑾年失笑:“嗯,既然允诺你独宠,自当做出独宠的样子给你撑脸面。”
静姝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先宠一波试试。”
谢瑾年朗笑,手搭在静姝肩上,往里间走:“家里无权无势,只有几个商队能天南海北的走,你有什么想要的,赶明儿列个单子给我,我使人替你采买回来。”
说完,谢瑾年又特特补了一句:“不论什么,食材、佐料、胭脂、首饰、布料子、宝石、珍珠,但凡你能想起来的,都可以列个单子。”
呦呵!有嫁给土豪那感觉了!
静姝心中的单子立马从正堂列到了垂花门。
只不过……
静姝歪头看谢瑾年,她十分怀疑病美人后一句的重点是画在“食材和佐料”上的,可惜没有证据。
谢瑾年余光瞥了静姝一眼,掀开大红的锦被:“傻姑娘,且安置吧。”
静姝:“……”今天一天浪的太欢,到了床头才想起来担心贞操问题。
静姝迟迟不肯往床上爬,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谢瑾年。
谢瑾年哂笑一声,直接把静姝推进床里,放下了帷帐。
窗外明月掩进云后,屋内烛火爆着灯花暗淡了下去。
一双新人各守着一方阵地,互不相扰两相安,一睡到天明。
*
朱窗外,有喜鹊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吵醒了床上佳人。
谢瑾年放下手中书卷,看着睫毛轻颤却始终不肯睁眼的小新娘,轻笑:“五更天,你那丫鬟便进来叫起了,可是今日有事要忙?”
静姝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坐起来,满脸哀怨:“嗯,要规整规整我的嫁妆,看看被我那好二叔和好二婶克扣走了多少。”
谢瑾年失笑:“口没个遮拦。”
静姝倒在床上,看着病美人的盛世美颜醒神儿:“一个阵营里的兄弟,放纵一下自我也无妨。”
谢瑾年摇头,以书卷轻敲了下静姝额头:“起吧。”
说完,便直接摇了下床柱上的摇铃。
丫鬟们鱼贯而入,静姝立时端庄贞静如大家闺秀。
不是第一次见识静姝变脸,谢瑾年依然觉得有趣儿,饶有兴致地看着静姝绾发梳妆贴花黄,兴致上来还替静姝画了个眉。
眉毛画成了一高一低,静姝嫌弃得白眼翻上了天。
笑笑闹闹,总算坐到了饭桌前。
看着满桌子的点心,静姝抿了下唇,她昨日装可怜随口念叨了一句英国公府老夫人的点心,没想到今日一早谢瑾年便使人给她备了一桌更丰盛的。
这个病秧子,待人好起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静姝垂着眼,小口小口,把每一样点心都尝了一口,只觉得每一样都好吃的很:“稍后打发人拿着国公府的帖子去请刘太医罢。”
谢瑾年给静姝夹了块合欢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用过早饭,谢瑾年便在西明间内书房里看书。
静姝则领了她的陪房,开了怀瑾院的东西两厢,开始对着嫁妆单子规整她的嫁妆。
嫁妆单子长长的,耗费了一沓泥金红笺。
家具早已经摆在了新房里自不必清点,都是上好的花梨、紫檀。
衾被枕褥、幔帐挂帘、四季衣裳,摊铺悬挂好了的也是上等的料子。
悬挂摆放在新房里的书画古玩,亦都是名家之作。
不得不说,国公府面上功夫做得着实体面光鲜。
然而,开了库房再看,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不论尺头衣料、四季衣裳、头面首饰、胭脂水粉,还是书画古玩、金玉摆件,尽皆打了折扣,不说品质如何,每个箱子打开竟没有一个是装满了的。
至于那田庄、良田、房产、铺子,想也知道不定存着多少猫腻呢!
陈嬷嬷看着库房里的东西,恨恨:“打姑娘出生起,老爷太太就开始给姝姐儿攒嫁妆,攒了十几年,竟变成了这些东西!”
陈嬷嬷是静姝的奶娘,少女静姝入佛堂里清修守孝时告病回了家。
也不知谢瑾年昨日跟她二叔怎么说的,竟是要来了陈嬷嬷一家的身契,昨儿个就把人接来谢府了,却是今天早饭过后才告诉她。
静姝抱住陈嬷嬷的胳膊,刚欲开口说话,便听得有丫鬟过来传信:“少夫人,昌平侯府世子携世子夫人前来拜访,少爷请您到前边花厅里去会客。”
第14章 可是把表妹盼来了 病美人如此温柔体贴……
留陈嬷嬷在西厢,替她看着彩云和白雪领着小丫鬟们比对着嫁妆单子规整嫁妆。
静姝带着彩云和追月先回房换了套衣裳,补了妆,又重新绾了发,这才顺着抄手游廊,不紧不慢地往花厅走。
静姝这一通拾掇,耽搁的有点久。
传话的丫鬟脸上有些个不好看,在前边引着路,嘴里就带出了几分抱怨:“少夫人,还请您紧着点脚步,您再磨蹭下去少爷一准儿得以为我办差不用心,到时候少爷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从21世纪穿来的新女性,自然不会觉得丫鬟一口一个“我”有什么不该。
但静姝好歹也是资深国学爱好者,骨灰级狗血宅斗撕逼小说的忠实读者,对这个书中世界里丫鬟该守的尊卑还是门儿清的。
还真是让谢瑾年给说着了。
昨天回府时她不过是稍有差池,今天就有没眼色的丫鬟自以为揣摩到了谢瑾年的心意,对她试探着伸出“不敬”的小jioji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