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观”继续唠唠叨叨,何颜只盼着退烧药赶紧送到。
雕花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长毛的脑袋探进来,“噗嘶!噗嘶!”
“巨人观”看过去,“你发那怪声要干啥呀?”
长毛没说话,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巨人观”走过去问,“咋的啦?”
长毛有些抹不开面子,压低声音说,“你出去一下,我跟她说两句话。”
“巨人观”挺起胸脯,“那可不行,老大让我照顾她,就为了防你。”
长毛把“巨人观”拉出来,“我又不碰她,就说两句话,我保证,她有一丁点闪失,你让老大找我算账。”
“真的?”
“废什么话呀!”长毛推门进去,把“巨人观”关在了门外。
何颜看见长毛,有些警惕,不得不撑着身体坐起来,“你……你要干嘛?”
长毛站着不动,看不到他的五官也就更无从知道他有什么意图。
“昨天……嗯……”长毛吞吞吐吐地,两手攥着身上的毛,像要拔下来似的那么用力,“谢谢你啊。”
“哈?”何颜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说谢谢你。”他提高音量,不满道,“聋了吗?非要我说第二遍!”
何颜知道他谢的是什么,“没事,以后你别再招惹我就好了,不然我还会跟老大说的。”
“你放心,这个我保证。我长毛还是很讲义气的,而且我聪明,脑子好使,比他们几个都强,谁对我好,我心里有数。”
呵呵,真够自信的。
“也不用说得这么肉麻,好像我在追你似的,昨天我的确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跟对你好没啥关系。”
“你可以这么说,但我不能这么想。”长毛往前凑了凑,“你跟之前那些人不一样,他们那是一个屁两个谎,人渣,就该被吃了!虽说昨天你也骗了我,但有情可原,你砸了我,也帮了我,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老五义不容辞,”他拍拍胸口上的毛,抖出了一阵酸臭味儿,“别的我不敢保证,至少除了老大之外我都打得过。”
“你在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长毛背后传来。
长毛身子一紧,毛一炸,吓得转过身看向“采购”回来的老大。
“我跟她聊聊天啊。”长毛憨笑。
老大手里拎着两大袋子东西,狐疑地看着他,并不相信。
“不信你问她。”长毛指着何颜。
何颜匆忙点头,“奥,是的,我们俩正聊天呢。”她见老大仍不大相信赶紧岔开话题,“药带回来了吗?我好难受,再不吃药我就要死掉了。”
没想到话音刚落,长毛就拍起手,“死掉好啊,等你快咽气儿的时候我们在你身上划个口,再吐点吐沫上去,你就可以加入我们的行列了。到时候,你就排老六,我带你吃人去。”
此番说辞严重引起了何颜的不适,她不爽的看着长毛,直到他闭嘴,又悄默声地离开。
老大把袋子放到她跟前,“去了老远的地方,才找到这些,也不知哪种适合你,你自己看看吧。”
何颜撑开袋子,找到了感冒药和退烧药,用瓶子里最后的一点娃啥啥顺着服下,顺势钻进被子里准备捂汗,但想了想又不放心,矮人一截似的委屈巴巴地问,“老大,如果我确实要死了,你们不会真的把我变成跟你们一样的人吧?”
老大收起床上的袋子,放到床尾那边的桌台上,“你想跟我们一样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何颜几乎都忘记自己是个病号了,她使出全身的力气说道,“我不想!”
老大点头,“嗯。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句话像在起誓一般,何颜的的确确被他感动了,没想到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世界里,也能被人这样照顾周全,她甚至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打算踏实留在这里了,毕竟逃无可逃。
但随后老大又说了,“因为我只喜欢活人的味道。”
原来如此。
何颜终于明白了自己存在于这里的意义,原来是给这家伙当活体香薰用的,大概人味儿可以起到安神补脑的作用,这才让他强忍着吃人的本性把她当成宠物来饲养。
但不管怎样,也算对她的人身安全起到了保障。
老大许是累了,绕到床的那一边,跟何颜并排躺下,看着不像主人和宠物,倒像两口子。
何颜背朝着她,感冒退烧药很快发挥药效,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还做了梦。
梦里她再次踏入那片死人沼,血草都为她让路,把沼泽里堆积的狰狞尸骨展示给她看,忽而尸骨中伸出一只白骨爪,紧紧地攥住她的脚腕,将她往下面拽。
冒着泡的死人沼下面是仿佛诗朗诵一般的低声齐鸣——欢迎加入我们!老六!
何颜从梦中惊醒,身上已经湿哒哒的全是汗了。
她摸了摸额头,好像不烧了,鼻子也通气儿了。
这病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也多亏她身体好。其实要不是昨晚折腾得凶她也不至于被弄得报废了,往常每次感冒发烧,她只要去外面跑几圈发发汗基本就好了,根本不用吃药。
何颜有些口渴,她又想起娃啥啥了,也不知道屋里还有没有了。
拄着床准备坐起身,这才看到房间的正中央有两个陌生人。
没错,用肉眼观察他们应该是跟她一样的人类,还是一男一女。
两人背靠背坐在地上,身上用绳子捆了好几圈,嘴里还塞着脏布,看到何颜坐起来,他们纷纷嗯嗯啊啊地努力发出声音,像是在呼救。
何颜好奇地盯着他们,“你们是谁啊?怎么会在这儿?”
第九章
问了也是白问,人家嘴堵着呢。
何颜下床,病刚好,走路有点晃,险些摔在那女人身上。
她帮两人把嘴里的布拽出来,等着他们的答复,隐隐期待着他们是跟自己一样的途径来到的这里,那样的话就可以三人携手共同抵御那些怪物并想办法逃离了!
谁知男人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是人吗?”
何颜叉起腰,身上那件黑色米奇睡衣的画风有些暗黑,两条纤瘦白皙的小腿暴露在裙摆下方,“你看我哪儿不像人啊?”
看到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在她头顶上的时候,何颜觉察出不对劲儿,连忙开始找镜子,翻遍了抽屉却连快玻璃渣子都没找到。
她想起昨天洗澡的浴室,那里有一面带了“伤”的落地镜。
她拉开门跑过去。
奇怪,老字家族呢?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当她站在镜子前,看到自己“新”发型的时候,差点背过气去。只见头上的波浪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电击后的蓬乱发型,标准的爆炸头,用手一摸,严重的发质受损。
“该死的!”她咬牙切齿,“清场!”
她从身后的塑料袋里翻出昨天用过的清场洗发水,把罪魁祸首重重地摔在地上以解心头之恨。
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何颜跑回房间,用手压着头发问,“你们是谁啊?”
“我叫小明。”男人穿着花布衬衫,有点八十年代港商的气质,目测三四十岁的样子,胡子好久没刮了,倒不浓密,但看着还是脏兮兮的。
“我叫小红。”女人一身黑皮衣,像蝙蝠侠的那身行头,长发披肩,颇有几分姿色,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奥,兄妹。”何颜猜道。
“不是。”小明说。
“那就是……夫妻?”
“也不是。”小红说。
“父女?叔侄?结拜?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啊?”何颜猜得有些崩溃。
“我们俩是战友。”男人说,“我叫李小明,她叫张小红,都是火种战士!”
“火种战士……是啥?”何颜把头发分成两股攥在手里,抻着脖子问。
“你竟然不知道火种战士?枉为人啊枉为人!”男人哀其不幸,清清喉咙开始庄严肃穆地解释,“火种战士隶属于火种联盟,而火种联盟是人类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我们火种战士身兼全人类复兴使命,为正义而战,为自由而战!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何颜一脸迷茫坐在他们面前,“也就是说你们跟我不一样,不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而是坐地户是吧?”
男人女人听了好像比她还迷茫。
“你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女人有些嫌弃。
男人不耐烦了,“说那些都没用,你就说愿不愿意加入火种联盟吧?”
何颜犯了难,“既然是人类的组织,我肯定愿意加入,可是有啥用呢?我能做些什么?”
“愿意加入就好办了。”男人梗着脖子,看了看身上的绳索,“把我们从这里搞出去。”
何颜丧气一笑,“我要有那本事,早跑了。”
“孬种!窝囊废!人之败类!呸!”男人啐了一口,上下打量她,以及这周遭的环境,“你是被怪物驯养了是吧?趴在地上跟他们讨东西吃是吧?难道你连最起码做人的尊严都丧失了吗?”
咚!
何颜攥着娃啥啥的瓶口,给了小明一击。爆炸头像蝴蝶的两只翅膀,呼扇在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