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俱全楼
现在想想，自己这个做娘真的不够合格，果然，在母亲这条路上，她还要学习很多。
小五并不知道姜暖的想法，但是，她感受到亲娘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温柔，令人很安心。
然后，下意识钻进姜暖的怀里，而后，小心又期待地问，“娘，今天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可以，”话音一转，姜暖继续说道，“在这之前，小五需要向哥哥嫂嫂们道歉，你刚刚让他们很伤心呢。”
“是小五的错，小五这就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见状，姜暖彻底松了心中的那口气。
教导孩子，她没有经验，只能自己慢慢摸索，还好，不管是小五，还是其他孩子，都是听劝的，除了，老大。
想到这，姜暖有些好奇大儿子如今的处境了。
也不知道韩义有没有按照自己的办法。
县城，俱全楼中，来客络绎不绝，唱菜叫碟的声音此伏彼起，很是热闹。
后厨，黄老大苦逼地刷着又油腻又笨重的瓷盘。
“大川，这个契书签一下，今儿要刷两百个盘子才行。”一个身穿湛蓝色细棉长袍的中年男子走过来说。
“马叔，”黄老大一脸苦色，“能不能不签啊！”
这才几天，他签的契书都能叠成一沓了。
欠账要签，吃饭要签，住宿要签，干活还要签，就差上茅厕不用签了。
而且，契书写了什么就要做到什么，差一点都不行，说今天刷两百盘子，少一个都抵不上吃住，又要自己欠账。
这才几天，自己身上的二两银子全填进去不说，还倒欠了五百多文了，这样下去，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那怎么行，”中年男子一脸不赞同，“咱们可是本分人，不签契书怎么成，这不是在欺负人？”
又是这句话！
黄老大都想说自己就愿意被欺负了。
但，这几天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脑子差了点，玩不过这帮人精，哪怕心里憋屈，也不敢随便乱说。
就怕，又被坑。
他算是被坑怕了！
他刚来俱全楼的时候，这些人对他特别好，住得好吃的也好，自己只需要待在房间等韩二哥就行。
后来才知道，这些全都要钱。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哪家酒楼也不可能让人白吃白住，更别说韩二哥不在了。
算账之后才发现身上银子不够赔，自己惹的事没脸问家里要钱，寻思好久，他才决定在俱全楼做工抵债。
后来，才发现这就是个火坑，债没有还掉不说，银子越欠越多。
俱全楼所有事都按照契书来，原本，他以为是好事，后来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今儿买的肉，颜色跟契书上不一样，扣钱。”
“今儿洗的盘子没到契书上的数量，扣钱。”
“今儿烧的火，比契书多了一个时辰，扣钱。”
“跟契书不对......”
“与契书不符......”
“契书不是这样.....”
“扣钱......”
“扣钱......”
“扣钱......”
甭管好的坏的，哪怕有一丝与契书不符，都要扣钱！
第171章 猴年马月
明明一直不停干活，欠款却从刚开始的两百多文到现在的五百多文。
跟雪团似的，越滚越大，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爬出来。
他现在，听到马叔的声音就想发抖，听到契书这两个字就想逃。
“赶紧的，”中年男子把契书拍在桌子上，“我都写好了，也不费事，你只要按个手印就行，特别简单，有了契书，咱们都放心，你也不用怕酒楼赖账不是，这可是好事。”
信你个鬼！
黄老大心中嘀咕，面上去不敢表现出来，老老实实按上自己的手印，“马叔，下次能不能别再写契书，不签契书我也会干活。”
“不行，”马叔把两份契书递给黄老大一份，把自己那份揣进怀里，“小本经营，诚信为本，你信得过咱，咱信不过自己，还是签契书好，咱们都放心不是？”
呵呵......
又是这样！
黄老大低下头，不死心地问，“马叔，韩二哥还没有回来？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现在，也只有韩二哥这个希望了。
不然，想要做工抵债，猴年马月都难。
“少东家忙着呢，还没回来，”敷衍了一句，中年男子转身离开，“你继续忙，我先走了，放心，少东家回来，我让人支会你一声。”
走了几步，中年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回过头说，“大川啊，你昨儿切得菜，大厨说炒起来费劲，这可没到契书上的标准，要扣钱，总共欠账587文，你自个记着哈。”
黄老大：.......
就知道这样！
没有一次不扣钱的。
深吸一口气，黄老大把头埋的更低，而后，用力洗洗刷刷。
即使知道自己这次拿到钱的机会不大，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多做多错，不做不错，按理说他不做事就不会被扣钱。
但是，莫名有种感觉，真要这样，自己会变得更惨。
唉！
当牛做马倒赔钱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有没有人来救救他啊！
黄老大的呐喊，姜暖没听到，但是，她对大儿子的日子，多少有些了解。
小五的事，召唤出姜暖久违的慈母心，对大儿子多了一丝心软。
“小三，你说，咱们要不要把你大哥接回来？”
“接回来干啥，”黄小三没做犹豫，直接拒绝，“娘想要大哥长记性，时间太短可不行，多让他在俱全楼待待，正好锻炼锻炼。”
“这……”姜暖摸了摸鼻子，“会不会太狠了些？”
俱全楼的日子，恐怕比徭役好不到哪去，身体累还能休息缓缓，心灵的伤害，怕是这辈子都会有阴影了。
也不知道，老大能不能挺过来。
“这算什么狠，”看到姜暖脸上的犹豫，黄小三急了，“娘，你可不能心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大哥还会继续犯，你就不怕咱们全家被他坑死吗？”
不管怎么说，大哥都是户主，他要真的脑子犯浑，全家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好不容易才过起来的日子，可不能让大哥毁掉。
第172章 别问
黄小三已经把自家大哥当成洪水猛兽一样防备了。
黄老大的先斩后奏，彻底吓到他了。
家里穷的叮当响大哥都敢签一千两银子的契书，现在，指不定要签三千两五千两的契书呢。
这个家，可不能让他这么霍霍。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黄小三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姜暖嘴角抽动了一下，“俱全楼挺好的，很适合你大哥。”
“原来这样，”黄小三轻呼一口气，“娘，千万别心软，大哥这人耳根子软的厉害，这次不吃够苦头，下次还会再犯的。”
“不会的，你放心，”姜暖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果然，不是我心狠，是老大不得人心。”
乱七八糟的事耽误不少时间，黄老爹和黄小三去河堤接人的时候，众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二爷，小三，”黄清疑惑地看着两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今儿怎么这么晚？”
他们已经决定自己往回走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黄小三小声解释，“家里有些事耽误了，快上车，咱们赶紧回去，不然要摸黑赶路。”
“出了啥事？”黄海一脸关心，“有没有啥咱能帮忙的，咱本事不大，力气却很足，多少能凑个人头。”
“黄海哥别急，没啥大事，已经解决了，”黄小三看着黄海的眼神，隐隐多了些同情。
春花婶子被关进祠堂，也不知道族长准备怎么处置。
无论如何，黄海这次，少不了会受些影响。
旁边的黄老爹，坐在另一辆车架上一言不发。
他的思绪，一直沉浸在廖春花的事情中，即使面对自己喜欢的后辈，也没了应付的心思。
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被黄清看的分明。
“二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黄老爹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黄清。
“二爷，”黄清又重复一遍自己的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感觉您老有心事。”
“就是，”黄海连忙点头应和，“有啥事说出来听听，大家伙这么多人，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能出出主意啥的。”
“先回去，”黄老爹沉了沉声音，“有些事你们早晚会知道，但是，不该从我嘴巴里听到，先回去，回去就知道什么事了。”
看到黄老爹这副严肃的样子，众人面面相觑，而后，心中凝重起来。
看来，真的出事了。
二爷辈分高，又是前任村长，心中自有章程，能让他老这么为难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这样一想，众人心中的不安慢慢升起，逐渐蔓延。
黄海凑到黄清耳边，小声地问，“清哥，是不是村里出了事？”
“应该是，”黄清沉着脸点头，“很可能，有些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