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黄老二双眸阴郁，“这分明不把咱们庄稼人的命当回事啊！”
往年服徭役，至少还让人活命，今年，完全不管不顾了。
一场徭役下去，也不知道能回来的多少人。
想到这，黄老二就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
第115章 慌
“你好好看家，”姜暖忽地站起来，“如果我没料错，等会儿会有好多人卖白菜，你跟小三看着点，有多少收多少，我先出去一趟。”
“娘，你去哪？”
姜暖并没有回头，“你大伯那。”
姜暖到黄村长家时，并没有看到自己猜想的众人。
感受到姜暖眼中的疑惑，黄大嫂解释，“村里人都去了族长家，服役这种大事，不是你大哥一个村长能作主的。”
说来说去，话语权最重的，还是族长。
“大哥也去了？爹呢？”
“都不在，”黄大嫂叹了一口气，“今年的徭役真是要人命，这么大的事，可不得好好商量。”
本来，她已经打算花二两银子让儿子休息一年，谁知道突然加了一倍。
去年买了两亩地，家里虽然有点存银，统共也不到十两，一下用了四两，遇到个灾呀病的怎么办？
可，她只有一个儿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送死，即使心疼，这钱也不得不出。
“大嫂，”姜暖拿出五两的碎银子递过来，“这钱你先拿着缓缓手。”
“你这是干什么？”黄大嫂一脸怒气把银子塞回去，“你的钱给我干啥，自己好好拿着。”
“大嫂，”姜暖讨好地笑了笑，“你就拿着吧，就当我孝敬你的。”
“我又不是没儿子，哪里轮得到你孝敬，”姜暖的话虽然让黄大嫂很开心，但，她依旧强硬拒绝，“说不要就不要，自个拿好，娘在后院，老早就念叨你，咱们去找她。”
“行，”姜暖无奈地把银子收起来，打定主意等会儿给自己婆婆。
两人到后院时，黄老太坐在小凳子上拔草。
“娘，丫丫来了，先歇会儿，咱们说说话。”
“丫丫来了呀，”黄老太抬头，乐呵呵地笑了，“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还不是徭役闹得，”黄大嫂叹口气，“这么重的徭役，谁还能坐的住？”
闻言，黄老太脸上的笑意凝住了。“谁能想今年徭役这么重呢！”
多少年的定例了，今年，偏偏就给改了。
“娘别担心，”黄大嫂柔声劝慰，“咱们家今年用银子抵，不去服徭役了。”
“大嫂，这个恐怕不行，”姜暖垂下眼眸分析，“往年没个定量，只要人数够了就行，现在分了任务，服徭役的人越少，摊得越重，今年，恐怕谁也逃不了。”
往年花自己家的银子抵徭役，谁也说不出什么。
今年再花银子，这就是吃人血馒头了。
这种情况，像黄家口这种同根同族的村子来说，绝对不会允许发生。
“那怎么办？”黄大嫂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我可只有大山一根独苗苗。”
“慌什么，”黄老太紧锁眉头，“你爹和相公在呢，用得着你一个妇人操心这些。”
黄老太表面淡定，心中却非常着急。
家里必须出一个人，大山不能去，那去的只有自家老伴和儿子。
但，这两个人，都不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平日也不大做重活，突然服徭役，只怕……
第116章 族议
“娘，大嫂，不用着急，”姜暖轻声劝解，“事关重大，族里肯定有章程，等爹和大哥回来再说。”
“说的也是，”黄大嫂拍了自己一下，“这么大的事，族里怎么可能不管不顾，说不定族长他们已经想到办法了呢。”
“还真是，”黄老太也笑了起来，“能去服徭役的，都是壮劳力，家里的顶梁柱，族里怎么可能看着人送死。”
“就是，就是，”黄大嫂连连摇头，“这可关系到家家户户呢。”
对此，姜暖并没有多说。
她心里清楚，这事非常棘手，处理起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黄族长家。
村里有点名望的，全都聚集在此，满脸肃然等着黄族长发话。
黄族长眼眸深邃，眉头蹙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良久，他沉声开口，“今年的徭役，谁都不准用银子抵！”
此话一出，满堂寂然。
能坐在这里，多少都有点家底，再不济也有几亩地。
“族长，”一个黝黑的汉子忍不住开口，“不用银子抵，孩子怎么办？咱们又不是没修过路，那简直不给人活路啊。”
当时还没定路段，都累的脱皮。
这次，这么重的任务，怕是要人命啊。
“给银子就行？”黄族长长叹一声，“二十里路可不好修，三十人都不一定够用，再少点，怎么可能完成徭役？”
“族长，”黄村长犹疑地开口，“今年情况特殊，咱们是不是打点一下监工？”
“这个肯定要，”黄族长点头，“今时不同往日，不好好打点一番，日子不好过呀。”
“那还要花银子？”黝黑汉子再次开口，“不能抵徭役还要花银子，这不是拿钱买罪受。”
“你懂个屁，”一个族老开口，“所谓花钱消灾，每年徭役的门门道道都很多，不舍得银子就没命，钱跟命哪个重要？”
以前，徭役没个标准，黄家口民风彪悍，监工也不敢过于得罪，大多情况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一时彼一时，钱肯定要花，”黄族长闭上眼，“哪怕为了不让他添堵也要花。”
“这么说，”黝黑汉子不太情愿，“还要大家伙凑份子？”
“不然，让我一个人出？”黄族长凉凉地看了出声人一眼，“老六，这事容不得你拒绝。”
“我没有拒绝，”黝黑汉子抿抿嘴唇，“就是有点心疼。”
十两银子，自家最少也要四十文。
又是一笔开支！
“我家出一两银子，”黄村长开口，“多了也没有，尽份心意。”
“老三家出一两，”黄族长思忖后开口，“我家出二两，剩下七两平摊。”
两人的话，让其他人脸色都缓和了。
“黄叶不用服徭役，份子钱要撇开他们家。”黄老爹幽幽地补充。
众人刚缓和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些许。
不过，却没人说酸话。
见状，黄族长满意地点点头，“都是同族，本应相互扶持，这次徭役虽是大难，只要我们自己齐心协力，不愁渡不过难关。”
第117章 心疼
黄村长回到家，把事情说了一下，厅堂顿时陷入沉默。
黄大嫂委屈地流下眼泪，“不能抵徭役算了，还要白搭进一两银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看你，”黄村长头疼地看着自己媳妇，“这不是赶巧了，不得不花。”
“什么不得不花，”黄大嫂撇撇嘴，“明明是大家伙的事，为啥不能平摊。”
“好了，”黄老爹摆摆手，“这事就这样定了，别说这些有的没得。老大既然得了做村长的好处，就要担起村长的责任，一两银子而已，还不至于让家里伤筋动骨。”
黄老爹也心疼，却知道村里人更难。
“爹，”黄大嫂低下头解释，“这些道理儿媳懂，就是心疼的厉害，没想不出银子的。”
说完，解下腰间的荷包，咬着牙递过去。
咳咳……
姜暖清了清嗓子开口，“爹娘，我这有五两银子孝敬你们。”
说着，笑着递过去。
“丫丫，你自己收好，”黄老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银子塞回去，“听话，家里有银子，用不着你的。”
“就是，”黄大嫂红着眼跟着劝说，“今年年景不好，你多存点银子备用。”
“娘，大嫂，你们不用担心，”姜暖迫不得已透露实情，“以前卖菜谱的银子还有些没到账，这几天卖辣白菜又赚了点，暂时不缺钱的。”
“老婆子，”黄老爹抽一口烟开口，“你还是收着吧。”
不管怎么说，都是孩子的一份心意，总不好拒绝。
黄老太想了想，干脆点头，“那行，我先帮丫丫收着，等她缺钱的时候再拿出来。”
她家丫丫，能赚钱更能花钱，虽说不是什么大毛病，到底让人放不下心。
黄老太收下钱，姜暖才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爹，大哥，徭役的事，好好谋划，未必不能柳暗花明。”
“怎么？”黄村长诧异地看着姜暖，“你有法子？”
“法子谈不上，”姜暖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事操作空间很大。”
正了正脸，她认真地问，“既然划分了任务，可能请别人帮忙？”
“这个，应该不可以吧，”从没人这样干过，黄村长也不确定，“徭役后天上报后，就定下了人，服役期间，每天都会清点人数，多了人少了人肯定不行。”
再说，全都在服役，人哪有那么容易请。
“既然如此，可能轮流替换？”
这个问题，让黄村长的眉头再次紧皱，“从没人这样干，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