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掌柜诧异地抬头,惊讶地问,“你看出来了?”
金家的状况,他可从来没有透露出去。
“我又不是傻子,”姜暖白了他一眼,“五味楼都快关门了,金家都没人露面,可见全是不管事的。
不管事也没什么,毕竟做主家的只要对好账本就行,没一点危机意识就严重了,这说明金家并没有人善经营。
不善经营却生活奢靡,这样坐吃山空,早晚败落。”
肯花八两银子买青菜的主儿,花钱根本没什么顾忌。
有银子可以挥霍的时候还好,没银子可不要典卖祖业。
“是啊,”金掌柜复杂的视线在姜暖身上转一圈,轻叹一口气,“亲家母既然看出来,我也不瞒你,以某来看,不出十年金家必然败落。”
近些年来,金家典当出去的良田接近百亩,已经有了败落的苗头。
第66章 嫌弃
这些事,虽然主家瞒得紧,却逃不过他们这种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
可这些,他们做下人的能有什么办法,能做的,不外乎拼命赚银子,让金家败的更慢点。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早点为自己做打算,五味楼的事,过犹不及,及早抽身才是。”抿了抿嘴唇,姜暖继续说道,“咱们两家是姻亲,理应相互扶持,就算为了小三,我也必须给你们留个退路。”
金掌柜完全没想到姜暖这么说。
沉默良久才开口,“那些菜谱是为某留的?”
“当然不是,”姜暖仰起脖子,“我只是现在不想卖,你以后买,看我心情!”
“大恩不言谢,”金掌柜神色难辨地看了姜暖一眼,“有用得着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放心,你跑不了的。”姜暖说着,径直离开。
最终,蹭吃蹭喝的两人还蹭住了一宿。
家里实在住不在,也不方便留外男,姜暖安排两人去了黄老爹那里。
夜里,姜暖悄咪咪坐在床上数银子。
一旁的姜老太看到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闪出了泪花,“娘的丫丫出息了,娘再也不用担心了。”
五十两的银子傍身,棺材本足够了,她也不用担心了。
姜暖并不知道亲娘奇葩的想法,拿出五两的碎银子塞进老太太手里,“闺女孝敬你的,可不许不要。”
“为啥不要,”姜老太白了闺女一眼,“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你的孝敬,为娘死了也甘心。”
“说什么死不死的,”姜暖用手扇了扇空气,把晦气赶走,“您老的福气大着呢,就等着享福吧。”
“那可不是,”姜老太直了直脊背,“福气不大也生不出有仙缘的闺女。”
看着这堆银子她就明白了,她闺女能耐大着呢。
以后,就算儿子不孝顺,她也能靠闺女。
这话,让姜暖有些心虚。
别过脸,随意扯一个话题,把亲娘的注意力转移,“娘,咱家买头牛怎么样?”
“买牛?”姜老太挑了挑眉,认真思索一番,“倒也可以,只是这银子来源,不太好说。”
“我已经想好了,”姜暖笑着开口,“就说借金掌柜的。”
“这个可以,”姜老太点点头,“你这个亲家,衣着不凡,身体富态,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这种误会挺好的,姜暖笑笑没接话。
翌日,初生的阳光洒向大地,新的一天开始。
因为两个吃货,姜暖大早上就起床准备早饭,想赶快把两烦人精打发走。
早饭吃的金掌柜还想蹭下去,姜暖却不给他机会,“五味楼事多,我就不留你们了,这两罐辣白菜给你们添个小菜。”
不给两人反应的机会,示意几个儿子,连推带架把人丢出门外。
“可算走了,”姜暖给自己倒一碗茶,“再不走我都要累死了。”
“哪有你这样把人轰走的?”姜老太气的拿着扫帚打人,“不说是亲戚,就说人家大老远带着礼上门,你就该好好招待。”
“娘,”姜暖一边躲开姜老太的毒打一边反驳,“我还没好好招待他们?那两饭桶,把咱家的东西都吃光了。”
她就没见过比那两人还能吃的,两大碗米饭一盆菜,一个人比别人两个还能吃。
第67章 阴霾
“那也不能赶人,”姜老太完全不想听闺女解释,“让人知道了,谁还敢来你家。”
臭丫头,就是欠教训。
姜老太歇口气,挥着扫帚追过去。
见状,姜暖果断跑出去,找黄家二老寻求庇护。
姜暖走后,姜老太喘着气坐在小凳子上,“臭丫头,越发不懂事了。”
她收回昨晚的话。
她家丫头,性子臭的跟茅坑里那啥似的,别说五十两,五百两都不够买棺材。
这糟心闺女,可不可以扔掉?
姜老太颓废了,眼睛不停的转,想着怎么改造闺女。
“娘,”姜旭走过来,“我要回家了,你们俩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
“你还没走?”姜老太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你自个儿回去吧,别管我们,对了,过两天背点粮食过来,你姐家没粮食。”
“娘,你就跟我回去吧,”姜旭有些抓狂,“马上就春耕了,别给大姐添乱了成不?”
三个人的负担并不小,姜暖又霍霍那么多粮食,姜旭真不想再给她添负担。
“别瞎担心,”姜老太知道自己儿子想什么,把还没暖热的五两银子拿出来,“你姐孝敬我的,你先拿着,春耕了,给家里添点农具,剩下的抵咱家春季的徭役。”
“这么大块,有四五两银子吧,”姜旭接过银子,用牙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后,痴痴地笑了,“居然是真的!”
痴汉的样子,让姜老太嫌弃的不行,“赶紧走吧,别在这碍眼。”
不耐烦的神情,跟姜暖赶人时一样一样的。
“娘,”姜旭把银子攥在手心,疑惑地问,“我姐怎么有那么多钱?”
“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回去!”
又一次被赶,姜旭垂着脑袋离开了。
另一边,姜暖到了黄老爹那里,厅堂一片凝重。
看到姜暖,黄老太扯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丫丫来了,快坐,老大媳妇,沏点红糖水给丫丫喝。”
“不用忙活,我不渴,”姜暖好奇地看了一圈,“爹娘,怎么了,看你们很不高兴呢。”
黄村长看了看黄老爹,才开口解释,“咱家刚送走屈家村的村长,他透了一个消息,今年的徭役可能要加重。”
“徭役加重?”姜暖一愣,“怎么个加重法?是多出人还是多时间?”
“多时间,”黄村长脸色难看地开口,“咱们这春季徭役,主要是修整河堤。今年除了河堤外,还要加一段官道。”
“徭役摊派要遵循定例,怎么会突然改?”姜暖疑惑不已,“官府的文书还没下来,这消息可不可靠?”
“怎么不可靠,”黄大嫂苦着脸开口,“屈家村有人在县衙做衙役,看来,今年不太好过。”
“大嫂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咱们用银子抵掉,总会有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黄大嫂脸色缓了缓,“幸好去年存了点银子,凑巴一下能抵掉徭役,不然多遭罪!”
服徭役干的是力气活,还要自己带干粮。
她现在只求这次分的地方近一些,村里后生好歹能住在家里填补点油水。
沉默良久,姜暖开口,“爹,大哥,官道这个是今年刚多出来的?还是以前就有?”
“咱们这官道每年都要修整,可那是秋季,”姜老爹也一头雾水,“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春季修官道,也不知道那些官老爷怎么想的。”
“这样啊,”姜暖想了想,没什么头绪,“上面的想法,不是咱们平民百姓能揣摩的,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是这样,做好自己事就成。”黄老爹附和。
说笑了一阵,话题揭过去了,但阴霾却留在心里。
姜暖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家。
今天的事,让她升起一股危机感。
她原本想多多赚钱买地做个乡绅,现在才发现,家里没个读书人,终究不保险。
仕农工商,哪怕地主在第二顺位,终究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
平常无事尚且能生活顺遂,一旦遇到个什么事就过于被动。
“还是要送他们读书才行。”
想到这,姜暖立刻把黄家三兄弟找来。
“老大,”姜暖拿出三十两银子,“你带着老二和小三去趟县城,买一头牛车和几个瓦缸,再买两份拜师礼,把小四和小胖两个送去学堂。”
闻言,三兄弟脸色大变。
“娘,他们两个都送去学堂?”黄老二咋舌,“这得多钱啊?”
“先送他们去,你们先跟我学着,”姜暖摆摆手,“最迟秋收后,你们三个也要去,等明年,把大牛也送过去。”
这大手笔,砸的黄小三都懵了。
“娘,你教我们不是一样?还不用浪费银子!”
“那怎么一样,”姜暖白了一眼儿子,“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就读了两本书,勉强读书识字,怎么可能比得上正经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