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里哭求大结局/我薅绿茶那些年 (七月闻蝉)
那黑眸里意味不明,不过端的是冷漠的姿态,叫她不敢多说什么。
渐渐的就变了味,俞秋生自己也品出来,甩了甩酸麻的手腕,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脑子昏昏沉沉,早已明白过来,原来这是纪素仪变相的惩罚她。
“师父,我知道错了。”
俞秋生有气无力说道,抬眼却见他也坐在了自己面前,隔着一方桌案,修长好看的手指摩擦着杯沿,一言不发。
“我不该打师妹,求师父放过我。”
俞秋生絮絮叨叨将能认错的话都说完了,师父才多看她一眼,训斥:“话多。”
她脑子里嗡嗡响,原主其实话不多,不过师徒两个人之间情感淡如空气。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在原主身上最是贴切不过的了。
“我害怕师父不要我了。”
俞秋生跪在他面前,望着他雪白的衣袂上暗纹织就的莲纹,小心翼翼伸出自己的手。
“师父要是不要我,吱一声就是了,您不说话,我害怕。”
全是肺腑之言。
纪素仪却看着她润泽的黑发,略显苍白的面庞,半阖眼帘,视线落在了微微泛着粉的指尖上。
指尖颤动之后皓白如雪的腕子轻轻晃动,以缓解酸痛。
这点小动作被尽收眼底。
殿内月光照明,纪素仪撑着头,回想起过去的这个徒弟,半晌探手握住她的指尖。
“你是俞秋生?”
第3章
俞秋生跟原主同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的。
当着纪素仪的面,俞秋生把他大腿抱住了,哭诉了一番心里委屈后发誓,如若她不是,就让她如何如何。
纪素仪看着她这般想证明自己,便问道:“摔下山是遇着什么了么?为师总觉得,你与平时不同了。”
那一双眼眸沉静,语气不急不缓。
他虽冷淡,记忆犹在。
当初收她为徒,最根本的原因大抵是因为俞秋生安静。
“是是是,哪有一成不变的人。我摔下去之后,望着辽阔的星空,忽然觉得我从前所做的都是错的。自然蕴藏的奥妙无穷无尽,而小师妹则不然。是我愚蠢,将有限的时间花在了没意义的事情上。”
她自己哭不出来,干嚎了几声埋下了头。
手上的衣料冰冷丝滑。过了好久,头上一重,淡淡白光倾泻下来,他摸了会,这才说道:“脑子里积淤了。”
简单说,她真的摔了脑子。
窗外星河黯淡,这一夜磋磨她够久的了。
“好好休息,明日再来。既然知道自己蠢,那便少说话,少做事,不要出去了。”纪素仪说话端的四平八稳,态度没有丝毫软化。
俞秋生看书时对原主的师父并没有多大感触,如今近距离接触,暗暗打了个颤。
这根本不是师徒。
具体说来,又难以描述。
不过被放了回去,她到底松开了抱他大腿的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明日卯时至。”俞秋生跨过门槛时他说道。
……
第二日过来,与昨儿如出一辙。
整个浮空岛连只鸟也没有,整日沉寂的不得了。这样的环境下,充斥在她周边的,要么是热水煮沸了翻滚的声音,要么是银匙碰到杯沿的声音,再者就是纪素仪批评她的话语。
日子看起来有几分压抑。
绿水在杯中荡起涟漪,纪素仪写完最后一个字。
纸上笔墨未干,他终究喝了一口俞秋生泡出来的茶。她抬眼打量纪素仪的神情。笔墨勾勒出的精致眉眼如往常无甚变化。
“不得入口。”
嘴里喝的那一口茶吐了出来。
俞秋生:“……”
“你沏的茶,缺了火候。整日里也不须你做些其他的,只这样一件简单小事都做不成,你竟还能做阳虚派的大师姐。”纪素仪擦了擦嘴角,轻轻道,“我眼瞎了,如若你此番没有犯下谋害同门的过错,为师便让你自生自灭。”
俞秋生想起给她定刑那日,便问:“那您是要包庇我么?”
大抵没料到她说的这般直白,纪素仪反问道:“你说呢?”
简直明知故问。
他有意折磨俞秋生。殿内的灯火明明灭灭,一连过去好几月,俞秋生心头的燥意被磨得微乎其微。
但到了年底,浮空岛上来了人,打断了她在心性上的修行。
她穿着一袭烟霞红的广袖长裙,绾的发髻与上次又是另外一种风格,上的妆容衬的她干净之余隐隐添了一份成熟风韵。
总之,涂秀秀更好看了。
彼时俞秋生在正殿里煮茶,不慎砸了纪素仪一个杯子,溅出来的水湿了白色的衣摆。
纪素仪面无表情看过去,俞秋生回了神,赶紧认错。
但唇瓣微动,忽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
纪素仪收拾她造成的狼藉,满头青丝如瀑,束发的发带倏然掉落,再起身时她只觉得自己特别柔软。
可以任人揉扁搓圆。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俞秋生瞪大了眼睛,原是想摸一摸自己的,谁知连手也没了。浑身上下直直一条。被人用来绑住乌发,最后打了个结。
俞秋生:“!!”
她成了师父的发带。
被纪素仪绑在头上接见了涂秀秀。
小半年未见面,涂秀秀对于俞秋生的不在似乎很了然。毕竟这个时候要是没有意外,她肯定就在听泉里禁闭了。
光影模糊,从后照进,涂秀秀逆着光,卷翘的长睫颤了颤。
行礼之后她奉上了这回从凤鸣山仙道大会带来的礼物。用雕花漆红的木盒子盛好,双手呈递到了掌门跟前。
“师尊,秀秀从凤鸣山回来,这是途径坟水偶然采得的仙草。听闻师尊近来在寻它,此番回门派特意就先送来了。”
纪素仪用长辈的口吻勉励了涂秀秀两句。
“你天资聪颖,又有你师父千里栽培,假以时日定是要成为门派的栋梁。这般有感恩之心,我甚是欣慰。”嗓音低沉,抛去了少年的清朗,纵然还是一副少年皮囊,可这漫长年岁沉积下的稳重叫人难以忽视。
涂秀秀盯了会儿撞到他眼里那抹深色,羞赧之余赶紧勾下了头。
“是,师尊。”
左右看不见俞秋生,涂秀秀小声问道:“我还给师姐也带了礼物。师姐如今想必还在禁闭,劳烦师尊等师姐出来时再转交给她。”
她咬着唇,从袖里取出一根玉簪,道:“还请师尊告诉师姐,秀秀真的原谅她了,无须将她禁闭十一年。只是秀秀人微言轻,门派法度不可废,还请师尊度量之后减轻师姐的刑罚。”
俞秋生在纪素仪头上听着想鼓掌。
这样的大度。
但纪素仪的掌门人设里,绝没有心慈手软这一行。
他负在背后的手便抓住了垂下的发带。
俞秋生:疼!
“你师姐自作自受,无须你替她求情。”
涂秀秀垂头丧气:“都是我不好,师姐平日里对门派里的小辈委实十分和善,这次对秀秀下毒手,兴许是有人在背后挑拨。”
目睹一切的俞秋生:“呕。”
好不容易涂秀秀走了,俞秋生才得以恢复人身。她鬓发散乱,向来苍白的面色微微泛红,横躺在大殿里动也不动,如同一条咸鱼。
而纪素仪看也不看一眼,敛袖点了一支檀香。殿内少女方才身上带来的芳香被遮掩,他吐了口浊气。
“涂秀秀与你,有什么仇恨么?”
俞秋生一口否定:“没有。”
他问:“没有你怎么如此冒险?”
“我上一回下山,遇到了一个算命先生,他说我如今要发挥冒险精神,这样兴许能走一回大运。”
纪素仪抬起眼眸,半晌缓缓道:“不是走大霉么?”
毕竟从自由到禁闭,从禁闭十年变成了禁闭十一年,越来越倒霉了。
殿外光线刺眼,云桂树开了小半年,冬季最为绚烂,寒风卷携的花瓣扫过青砖玉栏,俞秋生望向外面翻滚的云彩,忽然就想念起她的家人朋友。
后头见到俞秋生心不在焉,纪素仪道:“对你的责罚,我心里自有考量。”
“您不怕别人知道了对自己有异议么?身处高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高处不胜寒,量他们没有这般的胆量。”他喝了口茶,最后如旧,招她来泡茶。
“看在茶的份上,为师才如此,可不要自作多情。”
他抬眼,黑眸中藏起来的阴郁展露一角,俞秋生看的马马虎虎,被他一瞪自是低头做自己的事。
指尖上沾了茶水,像是花瓣上沾了露水。
她自己低头欣赏起自己的手来,想着今日明日后日……
纪素仪:“专心。”
他看了眼俞秋生,忽而笑了:“泡茶练你的心性,你若是嫌麻烦,便做回束发的发带。大家都落得清净。”
听罢,俞秋生手里的茶杯又因手滑而砸到了地上。
后头由于俞秋生处在禁闭期的特殊性,掌门出岛时便将她变作发带绑在头上,算是灵验了他说的那话。
俞秋生从而也意外地对他加深了了解。
纪素仪一夜御风,远达千里之外,速度极快。他素衣轻袍着身,出了阳虚派,竟就是另一般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