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庭踩着勉强干净的地方进了门,斜看着丫鬟,说道:“崔姑娘可在?”
丫鬟玄秋摇摇头,不假思索地说道:“姑娘没在家!公子改日再来吧。”
宋衍庭耳力很好,听见了这还有旁人的呼吸声,他扯了扯唇角,对玄秋扔了锭银锭,道:“倒是个衷心的,赏你了。”
银锭小小巧巧,但分量可不轻。
玄秋看着他的背影,捧着银锭追了上去,“公子,你这样随意闯进来,肯定会惊扰到姑娘的。”
“我与你家姑娘相识,有何不妥?”他这么说着,就推开了一间房门,果然看见了正低头刺绣的崔婧雁。
玄秋跑到崔婧雁跟前,说道:“姑娘,这位公子好生不讲理。”
崔婧雁咬断绣线,抬眸望了望玄秋,勾起一抹淡笑,这忠心护主的样子,差点都把自己给感动了,不愧是贺章之派来的人,一点也不简单。
崔婧雁手指芊芊,翻动着绣线,她看见自己手腕处的黑色斑点,目光变得愈发柔和,她的这种眼神令宋衍庭叹息,他说道:“崔姑娘,不要故作坚强了,你可以不用这么累的装着开心。”
崔婧雁想起陆纭纭的吩咐,眸子一闪,她再怎么怨世不公,可她的命在陆纭纭手里握着,为了活着,她只能屈服,选择与自己的仇人俯首听命。
“宋公子,不对,应该喊您一声宋大人,我的事宋姑娘肯定告诉您了吧,那您现在见我,该不会也和旁人那样来骂我吧,骂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是个狼心狗肺,不配活在世上的人吗。”她眼眶泪水湿润,但她固执的不让泪流下,生怕这样会让她显得脆弱不堪,她故作坚强的模样令宋衍庭倍加怜惜,想着二人相同的命运,宋衍庭让玄秋退下,然后渐渐靠近了崔婧雁。
玄秋眼神闪过崇拜,在宋衍庭还没来之前,崔婧雁可不是这姿态,她正跟自己伶牙俐齿的对呛着,一转脸就又变了另一副面孔,真...乃奇人。
玄秋对崔婧雁使了个警告的眼神,让她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便退下守在门口。
对于里面的动静,玄秋听得那叫一个仔细,会武耳聪目明,偷听起来简直不要无比省事儿。
有的男子就爱吃柔弱顺从的类型,宋衍庭就是这种人,他源于内心的自卑感,在面对崔婧雁时,宋衍庭就会有一种至高无上的感觉,这是在苏绮和刘月蕴身上都体会不出来的爽快感。
宋衍庭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崔婧雁命运相同,但他却比崔婧雁活的成功,所以在见到崔婧雁的时候,他心口的一处阴暗角落,将会得到浓浓的满足。
崔婧雁不晓得宋衍庭对她产生的轻视,在她讲出那番冷嘲热讽后,宋衍庭的态度不变,依旧对她如往常一般,甚是还和崔婧雁越挨越近,崔婧雁就知道,这条鱼彻底上钩了。
她忍不住委屈,哭了出来,就搭在他的手臂上,这个姿势,就显得她无助可怜,惹得宋衍庭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崔姑娘,这处宅子你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我知道你现在无依无靠,不如,就让我来替你遮风挡雨吧。”
崔婧雁抬起通红的眸子,“可是我...”
宋衍庭以退为进,道:“我不着急,我可以等你。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不会拿外界的眼光去看待你,所以崔姑娘,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崔婧雁撇过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玄秋咂咂嘴,自己之前还在想该用什么法子让宋衍庭收了崔婧雁,药都备好了,就差下药了,结果崔婧雁这么一哭,宋衍庭就鬼迷了心窍真就被崔婧雁给勾住了,这个女子,不一般。
今日是崔婧雁服下毒药的第五天,她望着宋衍庭的面容,微微一笑,之前就在等时机准备去找宋衍庭,但没想到这个男子会主动来找自己,那就充分的说明他对自己有兴趣,所以略微施计,就达到了陆纭纭对自己的第一条命令。
崔婧雁这次是露出真心的笑容,因为,她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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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纭纭今儿戴上了幕篱准备出门去,身边这次多了个贺良,去的不是别处,而是角子巷的崔婧雁家里。
顺便,再去找一找那个金牙婆。
前些日子梦见的“小红”,终于有线索了。就是不晓得,这个“小红”到底和自己有什么联系,金手指竟然让自己梦见了她两次。
“走吧,去角子巷,会一会那崔婧雁。”
“姑娘,你真要给她解药啊?”
陆纭纭嗔了巧玉一眼,笑骂道:“这个世上,我唯一不能原谅的人就是崔婧雁。解药?没门,谁说这解药吃了就能解掉全部的毒?崔婧雁这辈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崔婧雁要恨就恨金手指吧,谁让它不让我给你个痛快呢。
陆纭纭笑吟吟的眸子比春日还要灿,分明是在笑着,可却透着一股淡淡的杀气。
巧玉挠挠头,这神态怎么瞧着有点像公子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第50章 第50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仍旧是那个巷子口, 陆纭纭被贺良驾车送到了崔婧雁的门外。她掀开车帘,在盼姿的搀扶下落了地,裙摆摇曳多姿, 她生的漂亮, 身条儿也曼妙,就算戴着幕篱, 一些上了年纪的婆子,一眼就能瞧出她是个美人胚子。
赵大娘以为陆纭纭和之前那几个姑娘一样, 都是来找崔婧雁退衣裳的, 所以就跑过来等着看好戏, 她就不喜欢崔婧雁这种人, 妖妖精精,不像是个安分的姑娘家。
赵大娘看着陆纭纭露出来的下巴颏, 她撇撇嘴,这些有钱家的姑娘,就爱这装腔作势, 也不晓得遮着脸有什么好讲究的。
“谁!”贺良警觉起来,拔剑向赵大娘的方向看去, 那锋利的剑发出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赵大娘被吓失了神, 扶着墙走了出来, 讪笑着说道:“这位公子, 老婆子就是路过一下, 没什么恶意的。”
陆纭纭低声说道:“贺良, 别惊着她。”说罢对赵大娘又道:“大娘,快些回家吧,天热, 别中了暑。”
赵大娘额发流着汗,情不自禁地弯下腰,擦着汗水说道:“姑娘说的是,老婆子得快些回去了。”
别看她年纪大,步伐利索的很,后面像是有人追着一般,快步跑了回去。
陆纭纭笑抚着巧玉,“瞧瞧贺良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以后我可多给你撑撑腰呢,再不济,受了委屈就去找公子。”
贺良得了陆纭纭这么个趣话,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憨憨一笑,着实把巧玉给笑得个脸红。
巧玉啐了他一下,“姑娘就会调侃奴婢。”
巧玉上前拍着崔婧雁的大门,“砰砰”地响。
玄秋本以为来的人又是那个讨人嫌的宋衍庭,这侧耳一听,不像,是个女声。又想起今日是第七日,她连忙开了门,目光对着陆纭纭,笑着福了福身,“姑娘来啦。”
盼姿和她是最熟悉的,瞧着玄秋面色红润,心里头也就放了心。
陆纭纭取下幕篱,说道:“辛苦玄秋了。”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真是折煞奴婢了。”
陆纭纭晓得她和盼姿的关系,便道:“盼姿,你俩说说话吧,有贺良在旁护着,崔婧雁也不会怎样我的。”
盼姿连声道:“多谢姑娘。”
陆纭纭让巧玉和贺良守在门口,贺良原本不同意,但陆纭纭说了句:“无事,放心吧。”
她有些特别的话,想要和崔婧雁说上一说,之前有贺章之在,陆纭纭也不好问出那些话来。
贺良最终还是同意了,双手抱着剑,谨慎的守在门外。
陆纭纭扶着门框而进,她的出现让崔婧雁失了镇定,就算她在心里多次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失态,不能落了下风,可崔婧雁在看见陆纭纭那双含着讽刺的眸子时,崔婧雁脑中的一根弦突然断开。
“你这个贱人!害得我这么惨,你还有脸笑?陆纭纭,你怎么不去死!”
陆纭纭优雅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笑看崔婧雁发神经,她就爱看崔婧雁这种不甘心的挣扎,害了原主十七年,这点子折磨就承受不住了?
“我听玄秋说了,宋衍庭近日会带你去新的一处宅子,你勾男人的手段的确高明,看样子我的第一条命令对你来说很简单。”
陆纭纭仿佛没听见崔婧雁的辱骂,唇边的笑依旧是那么的温柔,可正是她这副样子,更让崔婧雁暴跳如雷,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力的感觉就好像她是一个废物。
崔婧雁拿起绣筐里的剪刀,用着狠劲划破她刚绣好的绣球花,发出一声布匹撕破的声音,好似这样才能发/泄出她满腔的怨。
陆纭纭轻笑着,托着下巴,就这么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崔婧雁。
陆纭纭眸子猛地冷凝,目光淡漠,紧盯着崔婧雁,说道:“养你十几年的崔夫人去世了。”
崔婧雁不可思议地抬起眸,手中的剪刀“咣当”落地,她整个人颤抖起来,因为陆纭纭的话,让崔婧雁瞬间想起了之前做过的梦,她笑得十分难看,以为自己很淡定,其实脸上的神情根本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