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凝岚点点头:“这个院子偏是偏了些,但胜在清净,离娘的院子也近。”
林溪直点头,独门独院的,就住她一个人,很奢侈了。
二人进了屋,见处处都置办得妥帖,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姜姨娘还当真会做面子功夫。
又坐了一会儿,林溪见许凝岚满脸倦色,知道她今天怕是累着了,忙张罗着把她送了回去。
临走时,许凝岚把姜姨娘安排过来的丫鬟婆子都带走了,等林溪再从许凝岚的院子回来时,身边跟着的是许凝岚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翠莲和从她院子临时抽调的人手。
许凝岚说先让翠莲带着这些人跟着她,等日后她亲自为她挑好了丫鬟婆子,再把翠莲换回去,林溪推辞不过,只好应下。
林溪走后,许凝岚连晌午饭都没力气吃,吃了药就直接睡了。
林溪带着翠莲等人回了自己住的院子,自己一个人吃了晌午饭,也爬上床准备睡个晌午觉。可刚换了地方,林溪有些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床顶的帷幔感叹。
一个月前每日还跟着老爹在依依话别,可如今她都有了新家,迈向新生活了,也不知老爹怎么样了。希望她走后,老爹找个女朋友,不要再一个人单着了,免得半夜喝醉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说起来,老爹四十多岁的大男人了,一喝酒就哭,一喝酒就哭,也是怪可怜的。
林溪想着林老爹,慢慢睡着了。睡饱了晌午觉,又去许凝岚的院子逛了一圈,听徐妈妈说她还在睡,且怕是整个下午都要睡过去,林溪就悄悄走了。
百无聊赖地四处逛了逛,又摆弄了一会儿许凝岚给她的两盒子首饰,就到了晚上。
吃晚饭的时候,林清铎过来了,说许凝岚身子有些不适,晚上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又歇下了,让他陪着林溪吃晚饭。兄妹二人吃了饭之后,林清铎嘱咐林溪早些歇息,又急匆匆走了。
林溪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就回屋洗漱完毕到床上躺着,特意跟翠莲说要给她留一盏灯,就让她也去歇着了。
林溪百无聊赖地在床上来回打着滚的时候,她的美人哥哥苏钰渊正在打听她老爹的事。
苏钰渊靠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接过吕迁递过来的药一饮而尽,把碗还给吕迁之后问道:“封翊和那小道士最近如何?”
吕迁端着碗答道:“主子,刚收到江东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二人仍在江东城一边算卦赚银子过活,一边打听姓林的人家。每每打听到一户姓林的,封翊都会亲自带着礼品登门拜访。他离开之后,我们的人也会登门去打听一番,可却一无所获,因为封翊什么都不说,带着丰厚的礼品上门只为看一眼那林家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
“那就是说,他要找的人,只有他见了面才能认出来。”苏钰渊眉头微蹙,“可是所有姓林的都让他进门?”
吕迁答道:“那倒是没有,有些大户人家规矩多,守门的家丁小厮就把人拦在外头了,进都不让进。可封翊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他夜里偷偷□□进去,可这么多天下来,好像也没什么收获。”
苏钰渊冷哼一声:“也不怕被当成登徒子抓起来。”
吕迁想到前一晚他们几人站在安阳侯府墙外头也差点儿也做了登徒子,一时竟无话可接。
“可有打听到安阳侯府那边,院子安排好没?”苏钰渊又问。
虽然苏钰渊说起林溪一直不提称呼,但吕迁都懂,忙说道:“先前传回来的信,说是林姑娘晌午就搬过去了,您可要去看看?”
苏钰渊微微点头:“晚些时候。”话落挥挥手。
吕迁点头,拿着碗转身就走,却差点儿跟急匆匆走进来的卫通撞在一起,瞪了他一眼:“何事慌里慌张,莫吵到主子。”
卫通也顾不得和吕迁解释,两步奔到床边:“主子,皇上来了,此刻已经进了大门。”
第37章 37
吕迁一听脸色大变, 两步倒回来,把碗往床边地上一掷摔得稀碎,伸手就扶着苏钰渊躺了下去, 把他簪子一拔, 弄乱头发,盖好被子。
苏钰渊淡淡看着吕迁, 面上带着些无奈。
吕迁压一脸严肃, 压低声音:“主子, 事关重大。”
苏钰渊刚喝下去的药也起了药劲儿,额头冒出汗珠,脸色微微发白, 再配上那凌乱的头发,眨眼间, 就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
吕迁看了看一旁傻站着的卫通, 一脚踹在卫通后腿弯上把他踢得跪了下去。
卫通不满地斜睨了吕迁一眼, 听到外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忙低头塌肩做垂头丧气状。
兴炎帝一进门,就见地上到处散落着碎瓷片, 一名护卫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另一名护卫站在一旁也是神情沮丧。
而苏钰渊则脸朝里躺在床上,露出来的半张侧脸脸色苍白, 汗珠直往下淌, 眉头紧皱,似在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这是怎么了?”兴炎帝出声问道。
吕迁和卫通似乎才看到屋内进了人, 一抬头见到是兴炎帝,忙诚惶诚恐地行礼请安。
兴炎帝一挥手叫他们起来,快步走到床边, 看着依然偏着头躺着的苏钰渊,伸出手想探探他的额头,可探到一半又把手收了回来。
“你们先下去。”兴炎帝挥挥手。
吕迁和卫通二人看了一眼苏钰渊,齐齐退了出去,兴炎帝身旁的太监也跟着退了出去,顺手把门从外头关上。
兴炎帝站在床边,看着苏钰渊,面露心疼:“可好些了?朕实在是抽不出身,才在此刻赶来……”
苏钰渊依然不看兴炎帝,语气淡淡略带嘲讽:“陛下乃天子,日理万机,臣岂敢劳烦陛下亲自跑这一趟。”
兴炎帝微微叹口气:“这么多年,朕也不知你为何对朕如此大的怨气,连好好说句话都不肯。但不管怎样,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好好的,为何突然从边关跑到那江东城去,又与那江湖人士牵扯上,平白遭了此等大难。”
苏钰渊似乎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嗤笑出声,终于把脸转过来:“江湖人士?陛下,这是太子殿下同您说的吧。”
看着那张苍白绝美的脸,兴炎帝心中一痛,侧过身不再看苏钰渊,微微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不解:“朕不知你为何总是针对太子,可朕想同你说,太子他对你很是关心。先前知道你被歹人追杀受了重伤下落不明,第一时间就派出人手奔赴江东城去寻你。今日下了朝连东宫都不曾回就了过来想探望你,可连人带药材都被拒之门外,好歹他是储君……,太子念及你重伤心情不佳,丝毫没有计较,反过来劝朕不要生气。”
苏钰渊望着床顶语气淡淡:“那陛下可有生气?”
“朕会不会生气,你不知道?又何有此问?”兴炎帝无奈问道,接着又说:“太子仁厚,但总归是储君,未来的大兴天子,好歹你给他留些面子。”
“太子仁厚!”苏钰渊重复了一遍,嘴角微勾,语带嘲讽。
兴炎帝神情一滞,也不计较,接着道:“不管怎么说,朕希望你和太子好好相处,朕不要求你们同以前那般亲厚无间,可总归这面子上要过得去。”
苏钰渊看着兴炎帝,眼神冷漠:“所以,陛下今日来访,并非探病,而是为太子殿下主持公道来了。”
那冰冷无情的眼神,看得兴炎帝心头一痛,眼中现出怒气:“钰渊,你就非要同朕如此讲话?”
“皇上若是看不惯,只管杀了我就是。”苏钰渊再次把头偏开,语气满不在乎。
“你……”兴炎帝气得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不可理喻。”
气冲冲走到门口又停下,重重叹了口气:“朕和你个病人计较什么。我带了医术最好的几名御医来,让他们帮你看看。”
苏钰渊没说话。兴炎帝摇摇头出门走了。
片刻,吕迁带着几名御医走了进来,声音忐忑:“主子,皇上吩咐让御医给您看看。”
“滚!”苏钰渊声音冰冷,裹着怒气。
御医们想到苏钰渊那杀人如麻的性子,狠辣残暴的手段,忙不迭地应是转身就麻溜儿滚了出去。吕迁留也留不住。
几名御医跑到院中,又不敢离开。毕竟奉了皇上的命令来诊病,还真不敢就这么走了。众人一商量,把御医中年纪最大医术最好的江御医给推了出来:“江御医,您老年纪大经验足,医术又好,况且您和王爷有旧日情分在,就有劳您老了。”
江御医很生气,压低声音斥道:“尔等贪生怕死,就把老朽推出来?老朽也是有家室之人,上还有个八十岁老母,下还有孙辈嗷嗷待哺……”
其他几名御医连连拱手鞠躬,打断他:“有劳了!”说完,几人一转身就跑到了院门口:“您老快去吧,我们在这等您,您诊完咱们还得回去给皇上复命呢。”
江御医气得连连甩着袖子,终是无奈转身进了屋子。一直等在门口的吕迁一脸不悦,等江御医进了门,哐地一声把门关上。吓得院子门口的几名御医蹭地躲到一旁,不敢再把脸露出来。
江御医走到床边,对着苏钰渊拱了拱手:“王爷。”说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抓住苏钰渊的手腕开始把脉,手一探上去,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