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雪凝没套出来什么话,便也不再多说。
到了平南王府的时候便通知了门人去通报,只觉得这自己这模样站在这实在是丢人,谈义则叫了个人陪同,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屋内洗漱去了。
容颜这边刚刚和祁文安腻歪了半天准备起身收拾烧尽的烧烤架,便听到了门人来报幽王妃来了。
时雪凝这一次过来不仅仅带了些赏赐,更带来了新皇的旨意。
祁昭珹赐封祁文安国师的职位,外加良田千亩,赐位于玉衡巷的府邸一座,以及绫罗绸缎不计其数。
同时还封赏了曾经被贬的谈义,任皇城禁军都尉,赐百亩良田。
这个旨意一说出来,容颜便明白了,祁昭珹这一世没有像书里那样早早地拉拢了祁文安,但是他现在地位不稳,流言蜚语众多,急于培养自己的心腹,只能尽快地拉拢他。
时雪凝的态度很谦和,不卑不亢,循序渐进的劝说着让祁文安留在京城。
可惜祁文安似乎一直在跟他们打迂回战似的,始终不表明态度,也没有应下赏赐的所谓职位。
时雪凝看祁文安软硬不吃,也一时无法,只能留下了东西,让他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便准备离开平南王府。
走之前,时雪凝对着容颜淡淡地笑了一下道:“先前在路上碰到了谈将军,见他有些狼狈,似是有心事,看样子像是有了意中人。”
容颜愣了愣,一时间没有适应像谈义那般的人会有“意中人”。
紧接着时雪凝又看了祁文安一眼,道:“想当初谈将军也曾是跟着平南王抗击过凉兵的人,何等风流潇洒,如今屈才做管家,实在有些可惜,还望世子多多思考。”
说完,便转身离开。
祁文安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顿了顿,随后问道:“谈总管去哪里了?”
通报的门人道:“先前谈总管身上有些...不方便,便回屋洗漱去了,算算时间也应该差不多好了。”
刚说完,谈义便走了进来,他换下了昨晚的夜行衣,身上穿了件松松垮垮的袍子,头发湿淋淋地束在头顶,有跟发丝贴着微微古铜色的肌肤,倒难得有一种以往没有的风流之姿。
容颜看着这幅样子,唏嘘了一声,没想到这谈义年纪过了三十,还偶尔还能用帅来形容形容。
谈义感觉到了容颜的视线,却刻意地不去看她,只是公事公办地跟祁文安请罪:“我来晚了,世子恕罪。”
祁文安皱眉看着他道:“怎么弄得?”
谈义勾勾嘴唇,道:“没什么,摔了一跤。”
祁文安想起方才的旨意,道:“新皇想要封你做禁军都尉,你有什么想法?”
谈义默了默道:“世子必然也得了官职,可愿意留在京城?”
祁文安摇头:“不,我会回平南。”
谈义说的义无反顾:“那我也不当什么都尉,随世子回平南。”
祁文安皱眉:“你我不同,我的故土便在平南,外公一家的祖坟与我父王师父都在那里,你没必要一定跟着我。”
谈义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什么波澜。
祁文安低声唤了一声:“谈大哥。”
容颜立在一边,看到谈义眼睫微微颤了颤。
祁文安道:“你做够多了,以后...也该为自己打算。”
谈义突然笑了,他道:“打算什么?从前跟着王爷的时候,我便发过誓,只有他的子孙后代,才配我追随一世。”
似是知道祁文安与平南王的关系,谈义也没接着往下说,而是道:“更何况这么多年跟着世子,您也从来没让我吃过什么亏。”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什么官爵厚禄,什么前程似锦,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就算是弃了又如何。曾经失去的便没有再找回来的道理,我谈义此生此世,只愿追随世子一人!”
说着他突然跪地,对着祁文安磕了三个头,道:“请世子准许!”
容颜被他这样子有些惊道。
而祁文安也似是有些讶异他竟会这般严肃地说话,本来只是问问他的意见,毕竟曾经被永嘉帝贬黜的时候,谈义还是很心灰意冷的,便想问问他要不要借此机会重掌兵权。
祁文安默了一瞬,道:“罢了起来吧,按你的心意便好。”
容颜看着这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的,笑着试着调节气氛:“世子啊,你看你冷冰冰地把谈总管吓得,要走一起走嘛,笑一个!”
说着还用青葱指尖微微挑了挑祁文安的下巴,惹得他在外人面前一通不自在。
若是以往这种时候,谈义必然在一旁冷嘲热讽几句,可是如今谈义看都没看他二人,似是自动避嫌似的将头扭向了门外,只留下一个背影。
容颜总觉的谈义哪里怪怪的,想起先前时雪凝说的话,便脱口问出:“谈总管,听幽王妃说你有了意中人?”
谈义的背影突然一僵。
容颜看他变得僵硬的背影便觉得甚有可能,便戳了戳祁文安道:“世子,谈总管老大不小了,至今未娶妻,不如你成全了他便是。”
祁文安明显也听进去了,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谈义。
谈义猛地回头,随后躬身一礼道:“多虑了,我并没有什么心上人,不过是想通了些事。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打算,也请世子不要乱点鸳鸯谱。”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容颜也就没再为难他,只是接下来的几天,谈义都有意无意地避着她,虽然没人再找她的茬,但总归是有些不习惯的。
不过很快容颜就不太在意这件事了,因为她被另一件事牵住了注意力。
一日早晨,容颜便被系统的一顿公告给吵醒了。
【提示:今日有<醉生梦死>支线,完成可获得羊皮卷+1!此机会十分重要,请宿主好好把握!】
容颜皱眉,想到今天难道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不成?起身唤了几声冬雨,发现她不在。
冬雨跟着容颜出宫回来以后,便有时会独自行动,总是看不见人影,容颜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但冬雨未曾开口说,她便也不曾问。
所以冬雨不在,她也没多想,起身便如往常地准备早饭。
然而刚走出自己院门,便有门人直接给她递过来一封信,说是给她的,署名是端阳公主。
前几日时雪凝走了没多久,便迎来了城内的丧钟响起,太上皇薨逝于内宫,自己不知从何处弄了一杯毒酒,了解了自己的生命。
想起端阳,容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虽说她帮忙救了沈鹤一命,但是永嘉帝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混账,但好歹对她这个女儿还算不错。
而祁文安又是那个助了幽王一臂之力的人。
端阳在信上说,想要见她一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说话。
端阳虽然有些任性和私心,但是却从未主动地害过人,甚至还在宫里帮过她几次,也算的上是有些交情了。
再加上联系起早晨所说的<醉生梦死>支线,容颜直觉地这约还是要赴的。
想了想,容颜便跟祁文安告了个假。祁文安此时正要去找安宁郡主,闻言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早些回来。
城中皇亲国戚最爱去的酒楼,也就是祁文安名下的望春楼。
容颜进了包厢的时候,端阳正坐在塌前,靠着墙,头静静地朝外看。
几日不见,她好像憔悴了一些,也安静了许多。
容颜叹了一声道:“公主?”
端阳回神,见到容颜随后勉强一笑:“你来了啊?”
容颜点头,几步走到了端阳面前。
端阳没有给她倒酒,只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边喝边道:“让你见笑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容颜问道:“长清伯呢?”
端阳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感觉太丑,怕他以后不喜欢我。”
端阳边给自己倒着酒,边道:“皇祖母哭的病倒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了,你别见怪,我就是想不到找谁能说说心里话,便想到了你。”
容颜知道这个时候她没法说些什么,安静地听着便是最大的尊重,便没有说话。
端阳自顾自地道:“我知道,父皇他不是个好皇帝,也不是个好父亲,从小太子哥哥和幽王哥哥的日子,还有弟弟们的日子是什么样,我也知道,他到如今是他活该,没什么好怨恨的。”
“所有道理我都懂,我都明白,可是我的父皇没了啊......”
“他虽然对我也不算热情,但在众兄弟姐妹里,他对我是最好的,我知道,是因为我是女子,不能威胁到他的位子,可这也磨灭不了他对我这些年的好啊...”
“我从小没了母妃,皇祖母对我这般照顾,却也突然倒下了...”
“容颜,我真的好难过啊,一夕之间我没了父亲,没了祖母,我不知道该恨谁,该怪谁,也不敢把这些话跟小表叔说,我感觉我一个人再闷下去要疯了啊......”
她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刻意买醉似的,容颜不知怎么安慰这种事情,毕竟是失去父母这种事,纵使换了谁也会难过的。
端阳持续地哭诉着自己的丧父之痛,哭诉着自己的无助,此时的她就好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高贵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