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院子里突兀地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朔望敲响了房门,面色凝重透着焦急。
过了片刻,房门从内打开。安玉祁在看到朔望糟糕的脸色时,心里蓦地一下犹如石坠沉渊。
他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发生何事?”
朔望不敢说,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白姑娘被人劫走,失踪了。”
长鸣这些日子一直在安府帮忙,这会正督促着在做最后清点,得知白倾倾出事的消息,急得立马跑了过来。
对上师兄漆黑阴冷,浓重黑雾如有实质的瞳眸时,他顿时陷入了一种窒息之感,仿佛一柄刀就悬在他的喉间。
他头皮一麻,想起自己是有过案底,瞪大了眼解释道:“师兄,这回不是我。”
安玉祁的脸色顿时更加阴沉。
长鸣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师兄了,比那日打他时可怕了不知多少。也就以前他们还未获自由时,在糟糕阴暗的境地中曾见过他的这副模样。
就在这时,有下人匆匆跑来,手里拿了一个布包,是不知什么人扔进府中的。
长鸣离得近,先一步接过打开,露出了里头那件大红的嫁衣。
安玉祁一把攥过,用力到骨节发白,内息也更加紊乱。嫁衣上的绣纹与他的礼服是一致的,这是倾倾的嫁衣。
一张纸就压在嫁衣底下,长鸣看到飘出,立马伸手拿住。
他看了一眼后,眸色诧异。脸上青白交织,最后啐了声,眼露狠色咬牙道:“是他们!”
安玉祁闻言看向他,怒到极致却显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冷静,问道:“他们?什么人?”
这伙人与长鸣有仇。因为长鸣之前坏过他们一笔大生意。
他们的生意,就是让底下的人手四处拐卖孩子,再卖去别处。
长鸣幼年就是被拐抢走的。他们的头头和他那师父有些交情,后来才落入了师父的魔爪下。对于这种事他向来无比痛恨,因而之前在外时发现了被这伙人拐走的孩子踪迹,便闯入干翻了他们的窝点,救了那群孩子。
但没想到,对方竟暗中找着他来了这里。
是他惹来的人,却害师嫂出了危险。长鸣一时都无法面对安玉祁,气得眼眶发红要去将白倾倾救出来。
安玉祁伸手拦住了长鸣。
长鸣抬手搭在剑身上,显嫩的面容尽是凌厉杀意:“师兄,我定能将嫂子好好带回来。嫂子有事,我以命相抵。”
“你抵不了。”安玉祁眸色森冷。
倾倾若是有事,整个天下都抵不了。
“不是冲你来的,是冲我们来的。”
安玉祁看着纸上所留的地方及署名。对方他当年还有些印象,和他们那师父是拜过兄弟的。劫走倾倾,亦是在针对他,毕竟人是他和长鸣联手所杀。
他回京后,抛却了当初的名号,斩断过往。对方应该是被长鸣毁了窝点后,顺着查来才发现原是他们二人。
安玉祁将嫁衣递给朔望,疾步往外走。
长鸣跟上,却发现他不是去往城外。
安玉祁纵马往宫城而去,急觐皇上借兵。
他要这伙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
宋芜因为好友明日要大婚而兴奋,又想着她和杨长卿的事,晚上少有的失眠了。正躺在床上辗转时,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外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
像是从城中街道上传来的动静。都这么晚了,宋芜心里有点不踏实,坐起来喊了人去一问,才得知白倾倾被人劫走的事。
街上的动静,是安大人在带人赶往救人。
宋芜一下就傻了。
一刻钟后,被下人叫醒的杨长卿,就在府门外看到了哭红眼的宋芜。宋芜一看到杨长卿,就上前拉住他道:“杨大哥,倾倾不见了。她是我最好的姐妹,你帮我找找她,帮我找她好不好?”
城外偏远的一座山脚下,白倾倾被人带入了一间废弃许久的破旧小客栈。
她穿的嫁衣内里复杂多层,他们一将她抓来,就扒了她最外头的那一件,然后将她丢在了一个房间里。
白倾倾来时观察,这儿只有五个人,但看这几人的架势和手茧,应该都是刀尖舔血不怎么好对付的那种。
其中有两人守着她,白倾倾本欲探探口风,但突然瞥见了他们看向她的眼神,竟有些不大对劲起来。
她容貌姣好,此时又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娇艳灵动。任哪个男人看了都要移不开眼。
二人守着看着,心底都不禁躁了起来。
他们只想骂娘。美人在前,这都忍得下,还是不是男人了。
大个的向矮个的使了下眼色。
这女人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动了应该没事吧?
另一个正巧也是这么想的。
白倾倾见情形不对,心口一紧,在二人靠过来时,对那大个的说道:“那个,你眼皮怎么了?”
男人笑道:“小美人,你不关心自己,还有空关心我呢?”
“我看你眼皮抽动,似是风邪之状。”白倾倾一本正经道,“别看是小事,不重视很容易会瘫的。”
男人心道他哪里抽了,刚是使眼色呢。只不过被这么说后,心里下意识也有些不得劲。
“小美人瞎说什么,你难道还会看病?”
“是啊,我从小乡间长大,医术巫方都很擅长。我瞧你这面色,晚上睡不好吧,是不是还总做噩梦,心悸冷汗?”
大个的一惊,还真说准了。刚起的色心被好奇压了下去,过来问道:“你这都能看出来?那你看我这是什么毛病?”
白倾倾嗯了半天,才支吾道:“难说,但看着挺严重的。你把我穴解了,给你仔细把个脉才更清楚啊。”
呵,玩这把戏呢。
不过二人转眼又想,解了穴她也跑不了啊。
矮个的指了指自己:“我呢?”
白倾倾盯着他观察了一番,夸了几句,说道:“你身子瞧着不错,应该没大毛病,能长命百岁的那种。”
大个的不肯了,凭什么他长命,他却不好?
不过这么冷静的女人,他们还没怎么见过,不免疑道:“我们抓了你,你却肯给我们看病?”
白倾倾十分委屈:“正因为被你们抓来,才要识时务啊。我有点用,你们也不会对我那么凶是不是?”
有道理。
矮个的还想先问过大哥,大个的越想越心慌,已经将穴给解了,还将手递去催她快点给看看。
就这么个弱女子要是能跑,他们真是白混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当头的那人恶狠狠皱眉,进来大喊道:“吵什么?”
二人被骂,忙解释了一番。
这人眼神往白倾倾这一扫,心中冷笑,这种低劣的手段。
白倾倾正好也抬头看向了他。
迟疑着说:“这位大哥,你的状况看起来比他还差。”
当头这人并未理会,向她走来准备打晕了清净。
他走近时,白倾倾的视线微微低下,往他某处瞥了一眼,意有所指叹道:“平日里那事不大顺心吧?只能心里憋着苦,也是不容易啊。”
这人身影瞬间停住了。盯了白倾倾许久之后,艰难憋出了三个字:“能治吗?”
半个时辰后,白倾倾坐在桌边,几人则围在她身旁。他们从这破旧客栈里好不容易找出了还能用的笔墨,没纸就扯了白布来写。
几人手里都拿了一块。
大个的心有余悸:“还好还好。”要不是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病这么严重了,再拖一拖恐怕活不过今年。这事一完他就抓药去。
而那大哥则问:“用了你这方子,我就,能行了?”
“自然,这是我们以前镇上最有效的方子。不少像你这样的,喝上半个月就都治好了,还抱上了孩子。”
白倾倾说着,心思却放在外头的动静上。她刚刚顺便探了话,得知这帮人做的拐卖的生意,与长鸣和安玉祁都有旧仇。
既然做这等恶事,活该找死么不是。
若是沿着原本的走向,安玉祁他并未娶妻,长鸣也早离开了京城。所以没有信息提醒,她也不知道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伙人。
算一算,她来此境后都被绑三回了。不知道秘境是在整她还是整安玉祁。
不过她被抓来已经有些时候,他应该也得到消息赶来找她了。可此处就这几人,外头又一片冷清,总觉得情形有点不大正常。
……
安玉祁让长鸣带着人,自己则先一步赶去。
白倾倾在他们手上,不知会遭遇到什么,他早已心急如焚,片刻都等不了,加上反噬严重,情绪已隐隐逼近了失控的边缘。
一身戾气,难以思考,更无法冷静。
眼底除了浓重如铁的黑暗,还透着一片暗红血色。
到地方时,他环视四周。没想到偌大的山间腹地,竟还隐藏了这么一处地方。
安玉祁一出现,就被人持刀团团包围,最中的人群分开,走出一个独眼之人。
因为调动内息赶至,反噬加重,经脉如同在寸寸撕裂,安玉祁浑身正像是反复浸在冰水与炙火中翻腾。
他此时无心对任何人多做理会,只冷冷问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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