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衡想到殿下用在他身上的那些药,若换成银两,多少个他都抵不了。
他急着想快点养好伤,向殿下证明自己是能够替她做事的。
在院中伸展了下肩背,冀衡突然察觉到有一道视线停在他身上。他转头看去,发现一个紫衣男子,就靠在院门处打量着他。
男子的视线不善,见冀衡发现,也只是傲然挑了下眉头,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就像是在估量一块劣石能有什么价值。
“你就是那个斗兽奴?”男子打量过后,冷笑着白了一眼,“我还当如何呢,又脏又卑贱的东西,也不知使的什么下贱手段,竟能勾得殿下亲自看顾。”
冀衡闻言皱起了眉。这种鄙夷和嫌恶的眼神,他最熟悉不过。他以前都生活在这样的眼神和话语之下,早已麻木。
可此刻听来,却难以忽视,只觉得异常刺耳。
冀衡不喜欢他议论殿下的语气,更有一种因为他,而使殿下蒙污的难受。
冀衡也是这一瞬才意识到,他似乎从没在殿下那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
殿下对他太好了,也不曾说过嫌恶的话语。冀衡从没遇过这样的主子,让他都不知该如何自处。
紫衣男子显然没有跟一个奴隶交谈的打算,他就好奇过来看一眼,见这奴隶也没什么特别的,嘲讽两句就转身走了。
男子刚一走,兰香提着食盒过来了。她是在宝珠手下做事的丫鬟,因为殿下盯着冀衡这边的饮食,所以一直都是她来送的。
兰香是个性子活泼的,也爱说话。天天都来送饭,也就跟冀衡熟悉了一些。
她一进院子就问:“流云过来做什么?”
既然冀衡在外头,她就不用送到房里去了。兰香把食盒递给他,见他神色疑惑,解释说:“刚那人叫流云,他是殿下的面首。”
冀衡因太震惊而差点没接住食盒。
面首?
冀衡自然知道面首是什么,可那个人?殿下的?冀衡惊讶之余,只觉得又心生几分古怪难言的滋味。
许是殿下在他心目中太出尘无染,他没想到她原来还养有面首。
虽然知道大公主的事,并不是他能过问的,可见兰香就要走,还是忍不住问她:“殿下,很喜欢他?”
兰香倒是摇摇头:“其实殿下有好些个面首,不过却不大喜欢他们围在身边。之前就有一个,偷偷进了殿下寝殿想邀宠,后来是打断了手脚扔出府去的。”
兰香说起殿下时,会收敛起她那点活泼,神色显得很是敬畏。
不仅是她,还有殿下身边的宝珠,以及他所见过的人。
冀衡道:“你们都很敬畏殿下。”
兰香反问:“你不怕殿下?”
不过她说到打断面首的手脚时,他也没什么别的表情。兰香就想,不愧是跟猛兽搏斗过的。
殿下可怕吗?冀衡却在心里想,殿下分明是个温柔的人,叮嘱着他吃饭吃药,只有见他不好好用药时才会恼。
冀衡想到这些,眉头都舒展开。自己却没有发现,听兰香说殿下没那么喜欢那些面首后,心头古怪的滋味一下淡去了很多。
……
流云出现在冀衡院外的事,很快便到了宝珠的耳中。
宝珠想到主子对那人的态度,斟酌一二便去把此事告诉了殿下。
“流云?”白倾倾愣了愣,一时没想起是哪一号人。
宝珠在旁提醒了一句。
面首!
白倾倾乍一听都惊了,夹进嘴里的一口肉差点没咽下去。
脑中再仔细一想还真的是,原身在府上养了好些美貌男子。
不过她都一时没能想起来,就说明流云在原身这压根没什么印象。
其他那些面首也是如此。
大公主虽受宠尊贵,但其实并不是个仗着身份蛮横跋扈的人。也就是高冷骄傲了些,偶尔凶了些,还特别注重搞排场。
养这么多面首,也是她排场的一部分。
虽说把人养在府里了,可原身却又很烦他们邀宠谄媚的姿态。不大识相的那些大多赶出去了,剩下些安分的,也就只在心情烦闷的时候,才会叫来弹弹琴跳跳舞。
说是面首,实际跟伶人差不多。
正是如此,唯二能管她的皇帝和太子也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倾倾咬着筷子,想象了一下冀衡那个自卑小可怜,被她的面首羞辱欺负的场面。
搁下吃了一半的饭菜就起身过去了。
白倾倾过来时,冀衡已经用完了饭,还把食盒重新整齐叠好了。
见到殿下来了,他忙起身,直挺挺站在了一旁,垂首唤她:“殿下。”
白倾倾招手让他靠近些抬头,打量过他神色见没什么异常,那看来应该没被欺负。
冀衡听她的吩咐一走近,殿下就凑上来看他,冀衡仿佛能感觉到殿下的目光从他脸上一寸寸挪过去,还闻到了殿下身上若有若无的淡香。
冀衡喉咙梗住,紧张地绷紧了手背。
“你的伤怎么样了?”白倾倾看到他脖子上的绑布已经解了,虽还有点伤疤,不过张太医说慢慢会恢复的。
“好很多了。”冀衡回话,抬眼时发现殿下在看她脖子上的伤,耳边突然就响起了流云那句又脏又卑贱。
他目光骤然一乱,抬手捂住了伤处。
白倾倾没明白,纳闷道:“怎么,疼了?”
冀衡往后退开,好半天才低声说:“殿下,不好看……”
第04章
听了冀衡的话,白倾倾不由有些好笑,伤口有什么好不好看的。正要说什么时,她发现他紧抿着唇,耳根竟窘迫地有些红了。
啊,其实有一点可爱。
冀衡听到了殿下一声轻笑,诧异抬眸看了过来。
冀衡的目光是很温和的。尽管他的过往,在他眼里不可避免地涂抹进了幽深和晦暗,可他在看着她时,这些不好的色彩却都退到了深处,只余一片温和。
突然的,白倾倾心尖莫名被小小戳了一下。
白倾倾最初看见冀衡时,他的头发胡乱遮挡着,看不清面貌,即便拨开了,也都是血污和淤青伤口。
后来收拾了下,她就发现他其实长相不赖。
现在他那些淤血都褪下去了,逐渐显露出他原本的相貌。长眉入鬓,五官深邃,棱角鲜明。虽然脸侧有处伤口还上着药,也遮挡不去他那清俊不俗的容颜。
冀衡的瞳仁很黑,就像黑宝石一样漆亮,温和地看着你时,宛如为你捧起了一掬月光。
这样一张脸,要是留了伤就太可惜了。
白倾倾正想着,却见冀衡突然放下了手,单膝跪在她面前。
“殿下,伤都快好了,奴随时可以为殿下做事的。”
想到殿下对他的好,想到她身边围绕着那样多的人,他就急迫地想要对她有用。
冀衡的眼神清澈干净,毫不保留地向她展示着自己的赤诚忠心。
隔了近一月,白倾倾再听到冀衡这么说,才明白了他是什么心思。
心口微微触动了一下。
这人明明在那样糟糕的境地生存过,却因为得到了一点点好,便甘愿把一颗忠心不作保留地捧在她面前。
怎么看都觉得……简单又好骗的样子。
但白倾倾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嘲笑的,她眼前这人,眼里向往着光,又感恩又努力地在活着。
一想到他原本的命运,是一生短暂,孤寂苦涩,不得爱和善终,就觉得挺说不过去的。
就像是看着一颗虽不是价值连城,但却光洁漂亮的珠子,被丢弃在泥土里,遭受重重践踏之后碎裂一样不忍。
白倾倾想了想,低下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问:“做什么都可以?”
“若我给你治伤,只是想更长久地折磨你取乐,或让你去死呢?”
冀衡却想,他的新主子,怎么连说要他死的语气都这么温柔。
“冀衡的命,是殿下的。”
他这生仅得到的善待,是来自殿下。她若想要他的命,那他便给她。
冀衡的眼神诚挚,也并不是刻意讨好恭维的话语,反而让白倾倾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之前她瞧着冀衡遍体鳞伤的,一门心思光惦记着让他养伤,倒是忽略了别的。
试想突然被大公主这样的贵人,从污潭泥沼中拉出来,却又始终不知缘由,换谁都会心生不安吧。
既然他需要一个理由,白倾倾就给他一个理由。
秘境任务什么的,自然不好说。但想起斗台上,那拖着一身伤面对猛虎也不惧的身影,白倾倾便道:“冀衡,我要你做我的护卫,保护我的安危。”
白倾倾看到,她话落的瞬间,眼前人漆黑的瞳眸如同被水洗过,瞬间变得更加明亮。
她不禁感慨,冀衡的眼睛可真是好看啊。让她想起以前一只迷路跑到她门前的大白狗。她不过向它招招手,那湿漉漉的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毛茸茸的尾巴甩着摇啊摇。
冀衡自然是没有尾巴可摇的,但一直抿着的薄唇放松下来,心里因被她需要而生出欢欣。
“是,奴会用性命守卫殿下。”
白倾倾虽嗯了一声,心里则想,太拼命还是不必了。她还要他好好活着,和和美美过一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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