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鸢看着洛迦温和地安抚凤珩,丝毫没有因为凤珩没有危险却催动了灵虚佩而要斥责他的模样,便微抬了抬眼眸。
一袭雪色衣袍的洛迦身后是连绵山头,枝叶扶疏的凤凰木。
秘境里是盛夏时节,漫山的凤凰木都开了花,风一吹动,火红便纷纷扬扬地飘落,一地残红席卷在洛迦逶迤的雪色衣袍间,如万里星河流转。
她不太能分清这么多凤凰木到底是这秘境里本就有的还是秘境由她心中所喜幻化而出,但看着这凤凰木花飘落,她也渐渐意识到......“您怎么可以进来秘境的啊?!”
她一直知道师尊的修为极高,只怕整个修真界也没有敌手,可修为高也不是这么高的啊!
能在秘境闭合之时直接闯入秘境,别说她在这个修真界没听说过,就算是以她当年阅文多年的经验,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修士啊!
洛迦自然明白凤鸢是什么意思:“为师修为高些,加之这秘境并不算牢固,故而便破了秘境阵法,进来了。”
这回答就很敷衍!
凤鸢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是修为高可以办到的吗?
可转念想了想,她又忽然忍不住叹气,好吧,这好像还真是修为高可以办到的,就是不知道得多高的修为才可以办到。
她之前也试探着问过师尊到底是什么修为,但是师尊回答了等于没回答。
师尊不准备说的,任由谁如何问都是没用的,就像是当初二师兄为了小师妹求师尊一样,不仅没用,甚至还会被师尊训诫。
因此凤鸢很是心领神会地没再追问:“所以,这里竟然真的是上元秘境?”
“的确是上元秘境。”洛迦看了凤鸢片刻,道,“但也并非全然没有危险。”
秘境里珍宝与危机并存,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可师尊却又特意说了一遍。
凤鸢微眨了眨眼:“谢谢师尊提点,我记住了。”
洛迦微颔首,“你和阿珩既是无碍,为师便先回去了。”
“师尊等等!”凤鸢知道洛迦离开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便立即抓住了他的衣袖,“阿珩的灵根已经重塑了,可是身体却有些异常,竟然可以自发吸入灵气,我最近教阿珩掌控纳入体内的灵气......”
她即便是垂着头,也感觉到洛迦回眸看过来的目光了,不觉有些羞愧,当年师尊那般仔细地教导她,她分明都清楚地记得,却还不怎么会教导阿珩。
但是想想阿珩体内的灵气一直不能被掌控住,她还是问出口了:“但不知道如何教起才合适,还请师尊教教弟子。”
凤珩知道凤鸢近来为了他的事而苦恼,但却没料到她会开口问洛迦,更没料到她和洛迦是这般相处的。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温柔而慈爱的,甚至有些时候她不说话时,他会不自觉地觉得他们之间看似很近,实则相距的何止是千里,可对洛迦,她却会不由自主地亲近,是他从未见过的、敬仰孺慕的亲近。
凤珩的目光缓缓落在凤鸢抓着洛迦那截雪色广袖的手上。
洛迦自封灵袋里取出一卷书,交给了凤鸢:“阿珩身上有一半的白泽血脉,会自发吸入灵气修炼不足为奇,你按此书教导便是。”
凤鸢接过书:“白泽血脉?”
她惊讶,“您是说上古神兽白泽?”
她这些时日的确是隐隐感觉到阿珩血脉有些不同于常人了,可却没想到是上古神兽白泽的血脉。
修真界有各种灵兽妖兽,甚至有极少数自上古遗传下来的仙兽,但神兽白泽却是只在书里的记载见过,甚至按照这个世界的六界划分,是没有神界存在的。
至于既然没有神界存在,白泽又为何被唤为神兽而不是仙兽,她却是不得而知了。
“嗯,是你心中所想的上古神兽白泽。”洛迦应道。
凤鸢惊讶了,直到洛迦离开都还久久回不过神。
秦氏是世俗界的簪缨世族,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那么这二分之一的白泽血脉来自谁,也就很明显了——阿珩的父亲。
可既然阿珩的父亲是白泽,以记载之中白泽那强悍的实力,若是白泽护着秦氏,秦氏当初应当不会那样轻易被灭族才是。
她本以为秦氏的事都过去了,可看来这其中的秘密还颇多。
“师尊,天色有些晚了。”眼见着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凤鸢还在沉思,凤珩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衫,低声唤她。
凤鸢立即便醒过神来,这才发现她陷入沉思中已是许久了:“天色是有些晚了,我们先回去吧,师祖给了师父这卷书,我们回到殿中再看吧,有了这卷书,阿珩应当很快便可以学会掌控灵气了。”
回去的路上,她又跟小白团子解释了洛迦提及的他的血脉。
小白团子长长的眼睫微颤,一半的白泽血脉?
这便是他分明没有任何修为,甚至废了灵根,却可以辨别几乎所有修士气息的原因吗?
凤鸢解释完血脉,就见着小白团子还在捏着灵虚佩,可把她给吓了一跳,赶紧便握住了小白团子的小爪子:“你忘记师父方才的嘱咐了?你现在还不能自如地掌控体内的灵气,暂时还不能玩这枚灵虚佩,不然师祖就又要被唤来了。”
她又和他解释了一通洛迦来往会耗费灵力,会很累的事。
然后摸摸小白团子的头:“等你知道如何掌控灵气了,怎么玩都可以,好吗?”
小白团子乖乖地就松了手,羞愧地抿紧了唇:“师尊,对不起,我知道了。”
“师父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只是习惯了,所以不需要跟师父说对不起。”凤鸢怕凤珩会多想,因此想了想,到底是没把灵虚佩收回封灵袋里。
说完,她倒是又想起:“对了,阿珩,你知道你在催动灵虚佩多久后,师祖便来了吗?”
“催动?”小白团子面露迷茫。
凤鸢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师祖是在你体内的灵气涌入灵虚佩多久后出现的。”
小白团子明白了,他仔细想了想,回道:“我好像感觉体内的灵气涌入灵虚佩的时候,师祖就出现了。”
竟然这样快吗?
师尊虽是告诉她,她若催动灵虚佩,他便会来救她,可她没想到师尊竟然真的这般快就来了。
凤鸢惊讶的同时,又觉得高兴,师尊真的会赶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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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衍苍阁。
苍郁长青的菩提树下,鲜红的血色在澄澈见底的洗尘池中蔓延开来,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也在血色洒落间,打散了倒映在水中的雪色身影。
洛迦撑在池边,任由体内的气息狂烈地横冲直撞,片刻后,他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方锦帕,擦尽了唇边血迹。
他身上的伤本就未曾痊愈,方才又是强行中断了调息,自然是要承受反噬的。
听闻由远及近的声响时,他手中的锦帕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融入池中,他神色淡然地看着被血染红的池水恢复如常,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
强弩之末,坚持不久了,方才若非离开得快,只怕在凤鸢面前都要支撑不下去了。
只是无论如何,在此之前,他要处理好离准。
第37章 欲擒故纵 有所求必有所失,这很公平。……
来人一见着立于苍郁菩提树下的雪色身影, 便立即止住了步伐,恭敬地执剑躬身行礼:“弟子萧钰见过尊上。”
萧钰的态度虽是敬重有礼,却也明显行色匆匆, 甚至气息都是紊乱的。萧钰是衍苍阁内门弟子, 更是容鹤洲的亲随, 若非有急事,绝不会离开容鹤洲半步,洛迦问:“何事?”
萧钰正想开口, 却觉因受伤而错位的经脉都恢复如常了, 甚至体内也随之充盈了一股足以舒畅紊乱灵力的气息。
垂下的眼眸里便是纤尘不染的雪色, 他感激地叩首跪下:“多谢尊上为弟子疗伤。”
“无妨。”萧钰叩首在地,未曾有丝毫冒犯地抬头, 洛迦便淡然地收起了染血的锦帕, 这身子的确是撑不了多久了,“你来问心殿,可是鹤洲有何事?”
萧钰便回禀道:“回禀尊上, 公子为魔修所伤, 至今昏迷不醒, 弟子斗胆来求尊上救救公子。”
“本尊知道了。”洛迦道, “你先回居寒殿照顾鹤洲吧,本尊稍待片刻便过去。”
萧钰忧心容鹤洲,虽是不知洛迦为何要过些时辰才去, 但至少尊上答应了,会救公子便是肯定的。他再次欣喜感激地叩首:“多谢尊上, 弟子这便回去照顾好公子。”
萧钰离开后,洛迦咽下喉口腥甜,调息了片刻, 待得体内气息稍稍平复后,才起身去了居寒殿。
容鹤洲醒来时便察觉到了殿内熟悉的气息,他略一抬眸,便见着了静坐在殿中,专注凝然地翻阅手中书的洛迦。
正是天色将明时分,遮盖万物的夜幕渐渐褪去,连绵起伏的青山压不住熹微的晨光,暖色的光线便穿过殿牖,映亮了一殿摇曳的烛火,也映明了洛迦手中书上落拓如青云坠玄天的酣畅笔墨。
容鹤洲微蹙眉,他隐约记得自己昏睡不醒人事时正是天色将晚,现在却是天色将明时分了,师尊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居寒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