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呢?”
阮糯米,“我……都还行吧,又想爸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又不想又后妈……”哎,她这纠结又贪心的心思,可真是要命。
阮谷雨思量了片刻,“要是姐你同意的话,我就也同意好了。”
阮糯米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她踮起脚尖掐了掐阮谷雨的脸蛋,“这咱们可说了不算,要爸爸同意才行。”
贴完对联,阮糯米和阮谷雨要进厨房去帮忙,却被阮‘奶’‘奶’打发到了灶膛负责烧火,因为做的是大菜,萝卜羊肉汤,需要添硬菜,大火来烧,说是让糯米烧火,其实跟闲着也没区别了,倒是烤火还挺方便的。
一会的功夫,阮‘奶’‘奶’便从锅里面捞了两块,正儿八经的羊排出来,递给两人,笑眯眯的,“你们尝尝这肉炖烂了没?入味了吗?”
这明明就是给阮糯米姐弟两人开小灶。
滚烫的一块羊排放在手心,烫的阮糯米直哆嗦,捧着肉块,用着贝齿撕下来一块,羊肉还未到入口即化的地步,却足够有韧劲,羊肉的膻味被萝卜的清甜给掩了去,吃起来格外的鲜美,满足的阮糯米直叹气,“‘奶’‘奶’,这肉有韧劲,也够香,但是您吃的话,要在炖个二十分钟,把肉炖烂,这样才入口即化。”
阮谷雨也直点头。
阮‘奶’‘奶’心里有了数,又继续盖着锅盖焖了起来。
这一忙,就是到了晌午,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便做好了,萝卜炖羊肉汤大补,红烧肘子,板栗烧鸡,油煎豆腐,清炒大白菜,和醋溜藕片,以及凉拌萝卜丝。
这六菜一汤,也将桌子上摆满了去,各个分量都十足。
阮糯米负责摆碗筷,阮谷雨负责搬凳子,看着那一桌子的菜散发出来的香味,阮谷雨直咽口水,“姐,今年的团圆饭,可真丰盛啊!”这几乎是他长这这么大,最丰盛的一顿饭了。
阮糯米有些心酸,“以后姐挣钱了,让你顿顿吃这么丰盛。”
“不行,应该是我挣钱了,让姐顿顿吃的这么丰盛。”姐弟两人嘀嘀咕咕,阮向国听的一清二楚,“行了,爸会好好挣钱的,定会让你们两个过上好日子的。”
这是一位父亲,对于孩子的承诺。
阮糯米和阮谷雨相视一笑,脆生生的应承,“欸!”
阮家分家了,三房人口更是简单,算上阮‘奶’‘奶’拢共才四个人,家里也不讲究规矩,直接落座下来。阮‘奶’‘奶’是长辈,说了两句吉祥话,便开饭了。
阮糯米先给阮‘奶’‘奶’盛了一碗萝卜羊肉汤,接着挨个给阮向国和阮谷雨一人也盛了一碗,她笑着解释,“先喝汤,暖胃驱寒。”
这是一个很好的养生习惯。只是这年头的人们,吃饱饭都艰难,更别提养生了。
没这个功夫。
阮‘奶’‘奶’他们一怔,笑眯眯的接过碗,“听我家糯米团儿的!”
光喝汤不吃菜也不是事,桌子上丰盛的饭菜,哪里能忍住不吃的。阮‘奶’‘奶’夹了第一筷子以后,阮糯米和阮谷雨便也跟着开动起来。
你给我夹一筷子,我给你夹一筷子,一盘盘菜上散发着热气腾腾的白烟,映衬着那笑容,只觉得格外的温馨。
……
学校,年三十一早上。
顾听澜便去了杨叔家,杨叔收罗了一堆东西,装给他,嘱咐,“少爷,去陪……老爷好好吃顿年饭。”他擦泪,“我做了老爷爱喝的羊肉汤,还有地道的广式白切鸡,半斤油炸花生米,一瓶二锅头,你记得去陪老爷喝一杯。”顿了顿,他又担心,“若、若是有外人,东西不要了也成,只要你安全就好,千万别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顾听澜收下东西,拿出帕子递给杨叔,沉声,“我晓得,也心里有数,就是中午您又要一个人过年了。”
“这算啥!”杨叔不在意的挥挥手,“咱们在外面,总比牛棚好过一些。”
告别了杨叔,顾听澜提着东西,骑着自行车,一路上生产队赶,他走的不是正经的路,而是那种罕见的小道,到山脚下时,把车子停在了灌木林子里面,用树枝给挡起来了。
这才提着东西,准备翻山越岭去牛棚,这样能避开不少乡亲们。
许是过年,从山上往下走的时候,挨家挨户炊烟寥寥,人们大多数都在家吃团圆饭,大队的路上基本看不到人影。
顾听澜的神‘色’又肃穆了几分,他在牛棚周围观察了一番,发现确实是没人以后,这才从牛棚后院的位置,翻越篱笆院,进去后,一边敲门,一边注意这周围的环境。
不怪他这般谨慎,他若是被发现了,到最后受大罪的还是他老爷子。
顾江河似乎不意外这个点有人敲门,他门都没关,直接出声,“进来吧!”这个点会出现的,只有他那儿子了。
顾听澜一进屋,屋内烟雾缭绕的,熏眼睛,熏的睁不开,他一边打烟一边问,“爸,您在做什么?”
“烧炕!”顾江河撅着屁股,蹲在地上,不停的对着炕吹气,“这柴是我早上打的,都是湿的,烧不着。”
顾听澜把东西都放桌子上,皱眉,“我上个月不是给您打了不少干柴吗?能一直用到过完年的。”
顾江河身子一僵,拍了拍身上的灰,爬起来,岔开话题,“你给我带什么了来着?早都饿的肚子咕咕叫,今而的年三十,没人管我,我可要好好吃上一顿。”
顾听澜开了窗户,满屋的烟子从窗口吹出去,但是同时,寒冷刺骨的风也被吹了进去。
“您还不说实话?”
顾江河年轻时候的气‘性’,被这几年的牛棚生活给磨没了,竟然有些怕自家的小子板脸起来,他讪讪的去关窗户,“关上关上,别让外面的人看到你了。”
顾听澜倚在窗户口,就那样大喇喇的立那,不在乎,“您不说,我就这般靠着,若是让人看见了便看见了,留下来陪您住牛棚,也不错。”
顾江河立马软了下来,“行行行,我说,你给我打的柴,昨儿的被大队的那些‘妇’人们给抢走了……”他话一落,顾听澜脸‘色’立马变了,他先是在顾江河身上看了看,“您的皮袄子呢?军大衣呢?”他费了大功夫,才把东西给送进来的。
顾江河有些不敢看自家儿子,“没了,全部没了。”他声音低低的,“还有被子,全部被抢走了。”
顾听澜上前一步,“他们就给你留了这个?”不怪他看不起,因为顾江河身上穿的这个袄子着实有些烂,打了补丁不说,袖子被磨破了,‘露’出里面黑黑的棉花。
顾江河苦笑,“她们什么都没给我留。”他拽了拽身上的棉袄,“你别看这棉袄差,但内里装的却是新棉花,暖和的很!”怕儿子不信,他把胳膊伸出去,“你‘摸’‘摸’就知道了。”
顾听澜‘摸’了下确实,‘摸’起来不瓷实,反而有几分柔软,“这哪里来的?”
“不是你送的?”顾江河也纳闷了,他想了一宿,除了儿子也不会有人给他送这个呀?而且,这次的东西实在是差,他以为是儿子不好意思说,这才没认出来。
“不是我。”顾听澜摇头,眸光渐深,“您什么时候收到的?对方出面了吗?有看到长相吗?”
“没!昨儿的夜里,我冻的半死的时候,我听见敲门声,开门以后,便凭空出现在了门口。”顾江河也奇怪,“除了你,谁会给我送袄子!”
顾听澜思索了下,把袄子翻来覆去的看,倒是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了。
也就丢在了一旁,打开了包裹,说,“先吃饭吧,杨叔给你做了白切鸡,还油炸了花生米,下酒菜,都是你喜欢的。”
一提起吃的,顾江河就精神了几分,“我去把炉子燃上,在热一热,咱们爷俩喝一杯。”
酒余饭饱,顾听澜有了几分微醺,“爸,您在坚持一段时间,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去了。”
顾江河的醉意立马散了几分,坐直了身体,“真的?”
“嗯!”顾听澜给他夹了一块白切鸡,“我听上面应该是有这个意思。”
“爸,我们在等等,等等就可以离开了。”
“离开?”顾江河的面容上满是沧桑,他苦笑,“就算是离开这里,将来我也没脸去见你的爷爷。”孟州顾家,兴盛了一百多年,算是在他手上败落了。
顾听澜,“时势造英雄,真要是有那么一天,爷爷也会原谅我们的,这个时代,不允许孟州顾家的存在。”
这下,顾江河也沉默了,他打起精神,“听澜,你想到是谁给我送的东西没有?”
顾听澜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话到嘴边拐了一个弯,“还不知道,我看对方的法子倒是挺好,您先试下,看那群‘妇’人们还会不会抢?”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带着几分彻骨的冰寒。
就算是自家父亲不说,他也能猜到是哪几家的‘妇’人过来占的这个小便宜。
当初,他在牛棚的时候,也是那几家人,最爱把属于他们的工活,推倒自己身上,挑水种地割猪草洗猪圈,他基本全部都全部做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