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缙喜欢的,可是王朝云。”
“你不会真以为,他们没见过面吧?”
司以云摇摇头,她不想听,心里早空了一块。
“我待你也挺满意的,咱们……”似乎想到一个有趣的词,李烬舌尖抵在上颚,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过日子。”
司以云撇开目光。
蓦地,李烬捏住她的下颌,逼她与他对视,伪装的那层温润被磨光,露出尖锐的眼神:“我看你好像挺不满。”
司以云垂着眼睛,任由泪水顺着眼尾,坠入耳际的头发。
她轻声说:“妾身不敢不满。”
李烬亲亲她的泪珠,司以云下意识躲开,李烬猛地掐住她的脸颊,带着强硬,因她的违抗,他眉头挑起,俊逸的眉眼泄露杀意:“不听话?”
这四个字,足够司以云一颗心高高提起,她不敢再动,只是垂着眼睛,低声说:“妾身会听话。”
他垂眼看她,神色如往常一样温和,甚至,微凉的呼吸开始热起来,因为她柔弱无依,眼角缀着泪水的模样,叫他生出欲。望。
蹂。践的欲意。
吻越来越热,落到她柔嫩的嘴唇上,刺探而入,好似把她的真心吃到嘴里。
仿佛刚刚被戳破伪装的不是他,想掐死她的不是他。
他们只是半夜起来,聊几句话的恩爱夫妻。
李烬呼吸滚烫,落在司以云肩膀上,在一片电闪雷鸣中,司以云撇过头,咬住枕巾。
托她平日里强大的心性,此时,终于冷静下来,不再做无谓的抵抗,否则小命会交代在这里。
只是,她很迷茫。
她为了李缙离开教坊司,为了他义无反顾,现在告诉她,全部都是自己感动自己,因为,李缙早就被李烬取代。
造化弄人。
那她图什么呢?
她根本不求李烬的爱,只为一曲笛声,可笛声早已消逝。
恍然之中,她想,她已经错了一年,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屋外,终于传来雨珠砸地声,攒了许久的夏雨,倾盆而下,屋内,司以云迎合着,一颗心渐渐凉透。
隔天,李烬要上早朝,若往常一样,吻了吻沉睡的她的眼睛。
他眼角眉梢含着笑意,虽然一直以来温润如玉,但头回宫人们觉得,太子爷心情很好。
空气中一股泥土的芳香,李烬看着檐角的雨珠,弯了弯眼。
昨夜在她摸索他的耳朵时,其实他早就醒了,大可以阻止,为什么眼看着她揭穿这个秘密呢?
只因那一刻的李烬,心里充盈诡异的恶意,他忽然想让司以云明白,她爱上的是李烬。
他要看她的表现。
即使暴露身份,意味着风险,可一念之差,他还是这么做,是接近病态的试探,也是挑战他自己的容忍程度。
好在,她的表现差强人意,没叫他失望。
没白疼她。
这一日,李烬心情都很好。
回东宫后,他先去书房处理事务,随后才去青云院,下人说,司良娣一大早出东宫,说要看昨日太子爷猎到的狐皮。
李烬记得,司以云确实说过这件事。
他不太放在心上,也猜她需要透气,散散心,他自认为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适当的给她点自由,不是不行。
他可以等。
直到天黑,她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晚,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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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九章
下了一夜雨,同样的时刻,平日里大亮的天色,今日还有点昏暗,司以云如往常一样,起身洗漱,黄鹂为她挽了一个飞仙髻,斜插白玉簪。
她想了想,自己插上几支镶金步钗。
早膳是肉羹和四道菜,每一道她都尝过。
吃完后,她用巾帕擦擦嘴巴,与喜鹊和黄鹂说一会儿话。
直到这一刻,还没有任何差别。
这时候,因为下过雨,天气有些凉,她将身上精致的绫罗纱衣,换成长袖与裙裤,说是能挡挡凉意。
褪去华美纱衣,司以云依然艳丽,却不落俗,面相柔和几分,凤眸微微挑起,很是温婉,倒不突兀。
说到衣服,她乍然想起,招来宫人,说要出东宫,去看狐皮。
她出宫门的时候,只带着喜鹊和黄鹂,身上多余的包袱,一个都没有。
无人有疑。
此时,见天已黑,宫女知道事情不简单,战战兢兢说:“回太子爷,司良娣什么都没带,她只带了喜鹊和黄鹂,是不是……”
李烬说:“孤知道了,她该是留在母后那,这事不需惊扰别人,你下去吧。”
宫女福身:“是。”
坐在紫檀平纹宽椅上,李烬翻着奏折,“布政司”这三个字落入他眼中,白玉般的指尖,点在那个“司”上。
换身衣服挡凉意?重要的,是轻便吧。
早知道她聪明,倒是没想到,会摆他一道。
昨夜柔柔弱弱说“妾身不敢不满”,“妾身听话”,今天,就敢堂而皇之,于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东宫。
司以云跑了,他却有种诡异的快。感,眼中流转,如滴墨落入清水,拉开长长的黑色拖尾,狂乱地舞动着,污一池清水。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她有本事,就跑远点,再远点。
别被他抓到。
哦,李烬睁开眼,再看手上奏折的“司”字,他眉目舒展,带着温柔的笑意,毕竟,司以云跑不了。
聪明是聪明,不过,人只有聪明,不一定有用。
李烬又想,她怎么觉得自己跑得了?
“啪”地一声合上奏折,李烬眉眼之间含笑,好极了,是这段时日以来,他太惯着她,既然,敞开天窗说明白话没用……
那也不能怪他,使别的手段吧。
他给过她机会。
李烬眼尾稍稍一动,他伸手捏捏自己耳垂,扬声:“卫七。”
暗卫于暗处走出,应声,李烬只问:“找到踪迹了?”
暗卫回:“已经找到蛛丝马迹,不出意外,现在就可以将人抓回来。”
李烬撩起上眼睑,捏在自己耳垂上的手还没挪开,他若有所思,把奏折放在桌上,好似心怀仅有的仁慈,缓缓说:“不用。”
他手上有一些亟需处理的公务,走不开身,如果让暗卫去抓,好像不够有意思,所以,等他处理完今明两日的公务,亲自去,岂不是更好。
还有一件事
“让她再待一会儿,久一点,”他声音压轻,自语:“免得,下次还想跑。”
今夜无月,天空乌云群聚,欲压天覆地,不见闪电,雷鸣窝在云层里,一阵又一阵,只消一阵狂风,就能唤雨。
夏雨刚发力第一场,这只是第二场而已。
随着风,空中卷过一缕冷香,钻进鼻中,有些熟悉的味道,司以云顿时有种被攫住呼吸的感觉,她一怔,不由按按鼻梁,才摆脱相似的感觉。
今天,她还是东宫里盛宠不衰的姬妾。
直到这一刻,她带着两个丫鬟,悄悄离开东宫,准备穿过这片山林,就到京城的边缘。
黑夜给山林蒙上神秘颜色,他们走在其里,没有说话,只有踩到地上的枯枝,才会发出“咔嚓”的一声。
终于,他们发现猎人偶尔栖居的茅草屋,喜鹊的声音被风撕得有点碎:“主子,往这边走。”
司以云点点头,黄鹂为她推开木门,她走进屋子里头,不知道茅草屋的主人多久不曾归来,屋子有一股霉味,萦绕在鼻尖。
黄鹂拿出蜡烛,点燃后,她用一根木棍挑开蜘蛛丝,喜鹊则在屋外排查危险,布置小陷阱,防止山兽侵袭。
她们分工明确,且很熟练。
比她这个出逃的正主,要冷静多。
亦或者说,她们从一开始,就准备好带司以云离开东宫。
刚出东宫时,司以云让她们把自己头上的金步钗拔下,送给徘徊在赌坊外的人,那些人定是要拿去当铺的,到时候,等李烬发现金簪子的线索,也只会追到赌坊,喜鹊黄鹂问也不问就照做。
她身上只有二两银子,喜鹊和黄鹂带了足够的银钱,还有蜡烛、火石、干粮等必要物品,都塞在她们宽松的袍袖里。
着实不简单。
司以云不会把她们两人当成普通婢女,好歹有情分在,并且她相信她们的为人,所以不多加猜疑。
黄鹂生火,驱散屋里的阴湿,她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忙叫司以云:“主子且坐。”
司以云整整衣摆,道了声谢。
喜鹊正好从外头进来,她手上捧着一些木料树叶,说:“主子怎生说谢。”
司以云神情复杂,没立刻揭穿她们。
昨日下过雨,今天的木料树叶半干不湿,喜鹊已经尽量挑干净的、干燥的,只能先铺开在地上,等它们散去水分。
喜鹊看出司以云心情不好,边说:“主子在担心吗?”
司以云没有避讳,直说:“他会不会发火。”
话音刚落,她轻声补上一句:“不过,就是发火,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