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戟“嗯”了声:“都随你。”
他再度低下头,手掌捏着她下颌,兰以云几度避开,他心里有点郁气,问她:“想写什么?”
兰以云说:“和你无关。”
时戟哂笑:“以云,你知不知道你在惹人生气一事上,很有一手?”
兰以云指甲在他虎口掐出一个痕迹,因如今破罐子破摔,便恶胆向边生:“王爷不也是……”
时戟一愣,倒是没被这句话惹怒,闷声笑了,他松手拍拍她的手背,“非得啮一口回来?”
兰以云说:“你到底肯不肯。”
时戟不逗她了:“肯。”
抻抻被揉乱的朝服,他下拔步床,在桌上铺开宣纸,扬声问:“想写什么?”
兰以云说:“我自己来。”
时戟挑了挑眉:“是,难不成还要本王给你代笔?”
兰以云:“……”
她踩着软底靴,走到桌子旁,见时戟自觉在磨墨,兰以云心道做个磨墨的还不如代笔的,自然,她懒得开口,挥笔写。
她字体娟秀,在尾部微微提起,有种落拓飒然之感。
良久,她把信写完,仔细装在信封里。
时戟掐好时候,他放下一本墨台,伸手要信。
兰以云反正是不信他不会看,大方递出去,这厮毫无顾忌,当着她的面拿出信,扫了一眼,大有她敢讲什么要回去的话,他就敢再教她记一回之气势。
当下,他简单检阅完,将信推回去,说:“可以。”
兰以云倒不在乎他看不看,或者说她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如果不给她调香,那才是她真正的底线。
这次送给周慧的信,当然不是筹谋离开,因她知道时戟盯她很紧,她插翅难飞,早就不抱这幻想,而这封信,主要还是问调香。
大几个月前,江北侯府嫡孙满月宴,那时候兰以云于香道大有精进,调出一盅能抵千斤的香粉。
不只是周慧,就连她自己,也明显觉得突破了调香的瓶颈,更上一层楼。
只是都这么久了,本以为能到新境界,但她的香艺其实没有任何进步。
她总有种临门一脚、却找不着道的感觉,于是乎,专程写封信给周慧询问。
时戟一手拿着信,用信封敲着自己的手掌,走到书房。
想到她也会为调香发愁,时戟既新奇,又发现她更是牵扰自己心神,微微松开眉头,他叫陆立轩:“去查有哪个有名望的调香师,找到王府来。”
几天后,时戟拿着一封信给她。
兰以云拆开信看,是周慧的笔迹。
她一目十行,周慧提出以她香艺难教她,于是去请得调香大家秦刘氏,秦刘氏知兰以云的天赋,很是愿意前来指导,时间在三日后,但就是不知道王府让不让进……
秦刘氏。
兰以云紧紧看着这个名字,她知道她,当世许多调香书籍都是秦刘氏整理的,秦刘氏自己也着有实用的调香书籍,是当之无愧的、可望不可即的大家。
她心里猛地一喜,但时戟在,她只能压抑不扬起眼角眉梢。
时戟问:“怎么这么高兴?”
兰以云本沉浸在秦刘氏的到来,可目光落在“不知王府允不允”的字迹上,她有点纠结。
时戟还盯着她。
兰以云小声说:“信你肯定是看过了。”
时戟说:“本王着实看过。”
兰以云:“……”
他看过,但不开口提,就是想让她提,兰以云攥攥手心:“王爷知道的,秦刘氏能不能进王府,就王爷一句话。”
时戟掀起上眼睑,说:“王府并非闲杂人等能进出。”
兰以云心往下坠了坠,一切准备好,到时戟这却不能过,这算个什么事!秦刘氏还有三日后就到京城,她一代大调香师,如果遭冷遇,以后还肯受请么?
看着时戟含笑的眼底,兰以云知道,他分明就是故意。
兰以云说:“不劳王爷,我出王府见人。”
时戟指节在桌上敲了敲,知道她存心气他,但心绪还是浮动几番,提醒:“是本王教得不够?”
兰以云嘴唇压了压,没有说话。
时戟甩袖站起来,快走出屋子时,忽然停下,道:“有求于本王时,拿出诚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单独成段的省略号是亲亲,也没啥,因为最近……意会意会截止刚刚,我清点了一下,想看第三个青梅竹马占38.5%,想看第一个替身世界占31.5%,想看第二个娱乐圈世界30%,那我们下个世界青梅竹马走起,小声提醒,觉得青梅竹马会从头甜到尾的,请参考一下我们的宗旨QAQ(狗血与快活齐飞,追妻共火葬一色),其他没中选的世界不用慌,可能大家在青梅竹马世界里也会有意料不到的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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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时戟撂下那句话,便出门去。
兰以云拿着信,她顺着椅子坐下,净白的脸上略有些失神。
以云脑海里敲系统:“呜呜呜。”
系统:“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以云:“时戟是不是在暗示我投怀送抱?”
系统:“既然已经明白何须再说出来。”
以云:“哎我这该死的魅力啊,怎么什么王侯将相都爱我,非要娶我,作为白月光好烦恼哦。”
系统:“……阴阳怪气,我怀疑你在搞凡尔赛文学。”
以云嘿嘿一笑:“或许不用怀疑。”
系统翻白眼:“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时不时骚扰一下系统,让以云心情恢复明快,她手指摩挲信封,不得不说,这回时戟还真戳中她心中的点。
兰以云试图笑一笑,但笑意难以达到眼底。
如果是别的事,时戟再怎么说,怎么做,兰以云是不会真往心里头去。
试问其他的姑娘,有谁几番给他得逞,又住到王府中,还不乖乖认命,亦或者心中郁愤难平?
但兰以云没有,她在王府住下做住客,仅此而已,身份名利都是身外物,她从来无法割舍的,从来只有调香。
而这次,时戟竟捏住她的命脉。
她若想在调香之道走远,决不能闭门造车,秦刘氏这般大家,她不愿错过,也不能错过,否则,决计是一辈子的遗憾。
在屋里枯坐一下午,天渐渐黑了,兰以云突然回神,指甲在木桌上刮了刮,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她要去找时戟谈,明知这人不讲理,但,她总该试试。
屋外,婢女正在撑着竹竿一盏盏点灯,见到兰以云,束手福身:“兰姑娘。”
兰以云不以主子身份自居,伺候在紫宸院的下人,却实实在在的看着景王爷如何对她的,心里无不羡慕姑娘好福气,只是她们觉得,兰姑娘总是端着架子,不肯服侍王爷,不无担心某日紫宸院失宠,人走茶凉,所以恭敬的同时,也在观望,只因不信景王爷能对一个女子长情。
于是,从住这么久来,没有一个婢女刻意讨好兰以云。
兰以云哪里看不明白?她不止不介怀婢女的作为,还巴不得自己“失宠”,乐得自在,眼下,要找时戟,还是得问她们:“王爷在哪里?”
那些个婢女悄悄换眼色,其中一个说:“奴婢这就去通报王爷。”
兰以云回:“有劳了。”
这是兰以云第一次主动找时戟,她的屋里亮着盏灯,用完晚膳,婢女问她是否要沐浴,她摇头。
然而,直到亥时,婢女才来报:“回姑娘,陛下有召,王爷下午酉时进宫,恐怕今个儿回来后,要是子时过后。”
兰以云仿若未闻,清澈的眼眸看着桌上的香谱,这是她等时戟无聊拿来玩的。
婢女问:“姑娘还要等吗?”
兰以云说:“不用了。”
她着手收拾香谱,那婢女主动且恭敬地揽过这活。
一夜无眠。
第二日,直到午膳过后,兰以云擦了擦嘴角,问那婢女:“王爷可回来了?”
婢女这回不需要去通报,直接说早上陆管家传的话:“姑娘,王爷早上回了一次,又匆匆出门,兵部那边有急报,王爷去处理了。”
兰以云“哦”了一声,她垂下眼眸,隐起晦色。
转眼又到点灯的时候,不等兰以云问,那婢女便说:“王爷又进宫了……”
超过十二个时辰,景王爷都很“忙”。
兰以云微微一笑,说:“罢了,不需与我说王爷在哪里。”
那婢女打量兰以云的脸色,应了声:“是。”
任谁都看得出来,时戟成心晾着兰以云,这位兰姑娘百般摆架子,但受宠的时间,比所有人想的都要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