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他对沐湙的了解,那个人是能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鱼死网破的事他未必做不出来。
“你也别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空海提醒他。
楚辞怎么会不明白空海说的,可他已经被困在这僵局里了。
他不能带走她,就如段烨说的,他不能让她承受这无休无止的痛苦。何况沐湙还以性命要挟……他已经无计可施。
……
段妙坐立不安的在地牢外来回踱步,直到看见空海出来,她才算停了下来,几步跑上前,急切的问道:“他怎么样了?”
空海道:“教主别急,楚辞没事。”
“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带给他?”段妙压低了声音。
她让空海告诉他,逃出去!
有空海的接应,逃离圣月教不是难事。段烨或许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沐湙那个疯子就保不住了。
见空海点头段妙才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两人一定已经商榷过了。
可她不知道楚辞在听了空海的话后却只说一句,“我已经哪里都去不了了。”
……
婚期一天一天推进,段妙翻遍了所以有的药物,没有一样是能解她身上的蛊毒的,她甚至去找了庄鹤延可他也束手无策。
只剩三天就是大婚之日了,整个曳月阁内都萦绕着低迷压抑的气氛。
施竹月日日来陪着段妙,说笑给她听,却也无济于事。
这日,沐湙派人送来了催妆。
温若灵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教主,那边送东西来了。”
段妙闭了闭眼,指甲掐入了掌心,她不能就这么嫁给沐湙,她该怎么办!
施竹月握了握她的手,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她曾经以为与沐湙成亲的那日,一定会是段妙最高兴的一天,可她却亲眼看到了她一天比一天悲恸。
“我去找他!”段妙已经想过无数的办法了,她只能去找沐湙。
那对双生子见到段妙和施竹月过来立即跪地恭迎,“弟子参见教主,左使。”
段妙直接越过两人朝正厅走去。
沐湙正坐在太师椅上摆弄着他的棋局。见两人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笑道:“妙妙怎么来了?”
那天她把沐湙赶出曳月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几乎只要见面,两人就是闹的不欢而散,可沐湙就是有这个本事,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装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对她笑得一派温柔。
段妙没他这么好的本事,她冷然道:“我有话跟你说。”
沐湙想去拉她的手,段妙立即侧身避开,他也不介意,只笑道:“来,坐下说。”又看向施竹月,“左使也请坐吧。”
沐湙让人送来了茶具亲自煮茶,烧滚的水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热水冲入茶盏,一股热气冲了上来。
段妙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也不顾上迂回了,她脱口而出,“沐湙,把婚事取消吧。”
沐湙斟茶的动作一顿,热气有些模糊了他的脸,他淡道:“妙妙一定要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吗。”
他指的是施竹月,段妙抿紧了唇,犹豫了一瞬道:“竹月姐姐去外面等我一下吧。”
施竹月看了沐湙一眼,道:“我就在外面。”
沐湙勾了勾唇,没有做声。
屋内只剩下两人,沐湙将茶盏推至段妙面前,“尝尝,可还喜欢。”
段妙没有接,而是道:“沐湙。”
沐湙打断她,“妙妙试过嫁衣了吗,可还喜欢。”
段妙简直要疯了,“沐湙,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沐湙轻呷了一口茶,“我知道,你说过了。”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这在他眼里根本不重要。
段妙急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们彼此放过。”
“彼此放过?”沐湙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放下手里的茶盏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了起来,语气阴鸷,“可妙妙说过会永远喜欢我的,怎么能变呢。”
段妙大惊着抽手,“沐湙,你放开!”
沐湙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眼底又卷上的了浓浓的怜惜,“我也答应过妙妙不会喜欢其他人,我们种下合心蛊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缱绻温柔的语气却让段妙不寒而栗,“不是我……”和他说好的人不是她!
沐湙眼底却透出如毒蛇般阴毒的光芒,“等成了亲,一切就都会恢复原样。”
这个喜欢了他十多年的小姑娘怎么能忽然就不喜欢他了,怎么能说变就变呢,他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
从前即便她收再多的男宠,他也知道那不过是她用来气他挑衅他的手段,所以他从未放在心上过。
可这次不一样了,她的视线竟然再也不会落在他身上,不会像从前一样缠着他,甚至她喜欢上别人了!
段妙认命的闭上了眼睛,“那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
大不了谁也别活了!
“是吗?”沐湙就这么看着她,忽然她松开了手,扬声道:“来人,去把楚香主请过来。”
段妙猛然睁看眼睛,“你想干什么!”
沐湙坐到桌边,好整以暇的饮了口茶,“我就是想看看妙妙能倔到几时。”
段妙就在站屋檐下紧紧的看着外面,然后她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楚辞半垂着眼走在铺着红毡的小径上,段妙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那身青衫上罩了层灰蒙,颀长的身形此刻竟也有些佝偻,而左手上包扎着的白布已经被血给浸透又变干成了褐色。
段妙抬手捂住嘴,不可遏制的颤声道:“楚辞……”
楚辞脚步一顿,抬眼朝她看去,段妙这才看清了他眼底的布满的血丝和颓败,整个人好像是是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他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这怎么会是楚辞!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段妙心头悲痛,迈步朝他奔去。
沐湙却走过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冷声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随即他又轻笑一声,“你猜他愿不愿意为了你去死?”
段妙心口骤痛,如同要被撕裂般了一样,脚下一晃几乎要摔到地上去,而沐湙却死死的握着她的手腕不放,段妙只能扶着廊柱,勉强让自己倚在柱子上。
楚辞手背上的经络浮现,眸色狠戾的看向沐湙,反手夺了一旁弟子手中的剑,一跃朝他刺去。
长剑已经递进在眼前,沐湙依然不闪不避,剑锋最后停在离他半寸远的位置,楚辞眼中寒光乍现,他一字一顿道:“放开她!”
夕阳渐落,天色一下就暗了下去。
沐湙举起握着段妙的手,嘲讽道:“她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楚香主让我放开她?”
段妙已经疼的没有了力气,就这么被他拉的踉跄了一下。
楚辞面色一变,瞳孔狠狠的缩紧,长剑一挽便朝着沐湙的手臂削去。
沐湙轻巧的松开段妙的手,一个纵身跃开。
他忽然的松手让段妙软着身子就往下落去。
楚辞大惊立即去扶她,一个不防就被沐湙一脚踢在了肩胛处。
强劲的内力将他震退了几步。
段妙惊叫一声,吃力的撑着柱子起身,沐湙却又迅速的朝楚辞攻了过去。
楚辞面不改色提剑迎上,剑气凌厉非常。
沐湙却冷笑道:“但凡你还一下手,往后妙妙恐怕就得多受一份罪。”
楚辞双眸染上血色,眼中的杀意尽显,可沐湙的话却让他不得已收了剑势。
紧接着沐湙又是一掌击在了他胸口,狠辣至极。
楚辞将剑头刺入地面,划出一道火花,喉间涌上一口腥甜,被他用内力强压了下去。
段妙惊怒不已,“沐湙你无耻!”
沐湙落地之后却又是一脚,楚辞撑着剑直接半跪在了地上,一口血从喉间喷出,落入红色的毡毯内分毫不显。
“楚辞!”段妙大惊,凄厉的哭声响彻院子。
施竹月看不下去了,飞身上前拦在沐湙面前,“够了。”
沐湙负手于身后,睇了她一眼,又看向楚辞,“我觉得还不够。”
楚辞痴痴的看了眼廊下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对施竹月道:“还请左使去照看教主。”
施竹月知道沐湙是非要出这口气不可,她犹豫了一瞬只能退到一旁。
又是一掌!
楚辞手中的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几长的沟壑,数口鲜血喷出,握着剑的手都在颤抖。
“我答应你!”段妙撕心裂肺的哭喊道:“我嫁!我嫁给你!别打了!你别再打了!!”
楚辞身形一晃,像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神情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段妙强撑着心口的疼痛跌跌撞撞地朝他奔去,跪在他身前胡乱的擦着他脸上的血迹,无助的哭喊着,“楚辞,你别有事!你不能有事!”
沐湙垂眼看着两人,阴沉着脸道:“妙妙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楚香主似乎没听见。”
悲愤交加之下段妙只觉得快要窒息,她别过眼睛不敢去楚辞,哭喊着道:“我嫁给你,沐湙我会嫁给你!”
沐湙屈膝下蹲,看着楚辞,“你可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