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犯了错,会有法律来制裁我!
为什么要让我是个女人!
要让我生孩子!
赵嘉芙脑子里已经略过无数句脏话,此刻的她已经疼得想与全世界为敌。
魏询在外间来回踱步,赵嘉芙每一句嘶喊,他眉间便紧锁一分。
不多时,产房内突然没了动静,魏询心猛地一提,房门打开,产婆两手是血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直接“噗通”跪在魏询跟前,说话都说不清楚,道:“世子爷,世子妃她大出血,小世孙还没出来。”
产婆不住磕头,话都不会说了,只道:“世子爷,您得拿个主意啊!”
魏询愣住,他知道的,赵嘉芙这会儿已是早产,孩子不过才七个月大,他要二选一。
从刚刚见到赵嘉芙到现在,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坏的可能。
魏询知道,此时此刻,他自然想两个都保住,可实在必须二选一,他私心里定然是选赵嘉芙的。
可他更加清楚地明白,赵嘉芙也很爱肚子里那个宝宝,若那个孩子真的没了,她该有多心痛难过。
于是,哪怕是强求,哪怕他知道是强人所难,他也依然说了那样的狠话:“两个都给我保住,否则我要你的性命来偿。”
话毕,魏询也不再多管别的任何事,直直冲进产房,跪坐在赵嘉芙的床头,动也不动,只目光直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脑中此时尽是空白,旁边人来人往如轰隆隆的雷声一般,炸得他两耳全是声响,却什么都想不到。
眼里只有赵嘉芙的痛苦不堪。
魏询恍然间有些后悔,为什么他要让赵嘉芙有孩子,为什么要让他的阿芙受这样的苦楚,为什么他做的这样不好,让他的阿芙在生死徘徊。
他忽然间的害怕,他怕赵嘉芙像她说的那样,会死去。
魏询突然觉得可笑,他说他那样爱赵嘉芙。
可如今,他同那本书里的魏询有什么不同。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我而死。
难道书中的结局终究无法可改,此时此刻的赵嘉芙还是要死在他犯下的错,他的手上?
他想说话,喉咙却堵得厉害,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眼里是大片大片的血色,一点点深起来,印在他的眼瞳上。
魏询只觉得眼睛都刺痛得厉害,他握过赵嘉芙的手,只觉得她手上的温度一点点凉下去,魏询用力搓了搓赵嘉芙的手,哑着嗓子叫她:“阿芙、阿芙、阿芙……”
赵嘉芙闭上的眼微微动了下,她倦极了,也累极了,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算了,毁灭吧,她太累了,她不想受这样的苦了。
可她好像听见有什么人在叫她,一声一声地牵扯着她的心,她听见他说:“阿芙,别走。”顿了许久,没有人声,赵嘉芙已经累得快要睡死过去,她突然听见那个声音低哑,带着低微的哭腔,满是卑微,说:“我一个人,太孤独了。”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眼睛酸得厉害,滚烫的眼里顺着脸颊往下掉,魏询他这个人怎么这样子啊,连让她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都不肯,赵嘉芙心里沉甸甸地仿佛被湿棉絮堵住,她缓缓睁开眼,入眼便是男人如同发疯一般的模样,眼睛红得如暗夜里的兽,她觉得心疼,比身体上的疼还要重千倍万倍,她唇轻轻动了下,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可魏询却觉得那样清晰。
她说——
“魏询,三个人,够不够你热闹?”
-
赵嘉芙顺利产子,产婆将孩子抱起来,于她而言,她抱的那不是个小世孙,而是她自己阖家上下全部的人命。
小世孙很乖,除了刚落地那会儿哭了两声证明他还坚强的活着,之后就安安静静地睡着觉,不吵不闹。
虽不足月,长得却奶胖奶胖的,想来是在世子妃肚子里的时候就吃得很好。
小世孙玉雪可爱,加上这是产婆她的免死金牌,于是愈发觉得这孩子真是可爱极了。
产婆抱着小世孙,竟有些爱不释手,那头世子爷似乎一门心思都在世子妃身上,全然不管她怀里还抱着个他的亲骨肉。
直到赵嘉芙道:“我想看看孩子。”
魏询才看向产婆,对着她道:“把孩子抱过来。”
全然不同于刚刚对着世子妃时的春风和煦,冷得如同三九寒天。
产婆手抖了抖,还是很坚强地牢牢抱住了小世孙。
那产婆有些忧心,素来听闻世子爷很宠世子妃,先前她觉得,若是不能救回来世子妃,她的小命怕真的是要凉。
可此时,摆在她面前的,仿佛又是另一道难题。
虽然这事儿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她能决定的,但……早前就听闻,世子爷很想生个和世子妃一样可可爱爱的小郡主,话里话外都想要个女儿。
可那孩子一生出来,产婆就觉得自己要凉,毕竟怀里抱着的是个小世孙,不是小郡主。
小世孙,是个男的!!!
可生男生女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啊,毕竟男女平等,她这会儿真接生出来个男孩儿。
世子爷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
产婆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儿,心里头有点儿忐忑,走到魏询跟前,看着他沉着一张脸,目光只盯住世子妃,别的都全然看不进眼里。
世子妃唇瓣微翘,目光柔和看向她,嗓音虚弱,问她:“给我看看。”
产婆把孩子抱过去,赵嘉芙看了看,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团子,虽然有些皱皱巴巴的,但到底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生的,赵嘉芙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长得真不戳。
就是有点儿……雌雄莫辨。
她又没力气去拆襁褓去看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带把。
但眼瞅着小孩儿长得有点娘的。
赵嘉芙于是问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魏询于是也看向产婆,等她一个回答。
产婆只觉得四道视线向她射来,要将她穿透一般,产婆咽了咽唾沫,紧张而忐忑,道:“恭喜世子爷、恭喜世子妃。”她说话大喘气,道——“是位男千金。”
赵嘉芙:“……”
魏询:“……”
第88章 . 名字 “魏询,你好像个月嫂哦。”……
赵嘉芙觉得要完。
她历经千辛万苦, 人差点儿就没了,然后……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男千金!!!
那到底是男是女啊?
还是……
赵嘉芙不敢想。
这事儿搁现代科技的情境下,她也不敢想。
她这也不算性别歧视吧, 纯粹担心孩子的身心健康啊!
她绝望地看了魏询一眼, 发现魏询和她一样绝望,但为了体现一家之主的刚强,魏询勉强撑出个笑容来, 对着那产婆道:“孩子拿过来, 让世子妃看看。”
一个“拿”字充分地展现了世子爷此时此刻的绝望程度。
给世子妃看看, 显然是因为他自己实在不敢看。
产婆忐忑地走了两步,到魏询跟前,把襁褓递出去。
魏询颤抖的手, 激动的心,接过襁褓, 把孩子抱到赵嘉芙跟前,赵嘉芙不敢动, 眼神瞥了魏询一下。
魏询只好自己动手,解开襁褓,很好,孩子带了把!
寂静的房间里,能听见赵嘉芙和魏询同时舒了口气。
生男生女都一样,只要不是雌雄莫辨,他们小夫妻都能接受。
产婆觉得自己实在智慧, 欲扬先抑这套用得相当好, 三十六计里必须加上这条,她也要名垂千古。
毕竟是亲生的,赵嘉芙还是多看了孩子两眼, 产婆这会儿来插话了,道:“小世孙长得像极了世子爷呢。”
赵嘉芙仔细瞧了瞧,孩子那么小皱巴巴的一团,哪里看得出来像谁,这产婆也太彩虹屁了。
赵嘉芙不自觉皱了皱眉心。
被魏询瞅见了,他立刻沉下脸来,对着那产婆严肃道:“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像世子妃。”
赵嘉芙侧目看了魏询一眼,魏询很自豪地挺了挺胸,道:“之所以你看着觉得像我,是因为……”
“我同世子妃很有夫妻相。”
赵嘉芙:“……”
还真是啥时候都能扯这些。
赵嘉芙生孩子耗费太多精力,不多时便觉得困倦了,魏询便叫产婆把孩子抱下去,交给乳母喂养,自己则坐在床榻上,斜斜倚着,看着赵嘉芙入睡。
赵嘉芙眼皮沉得厉害,也懒得赶魏询走,就这么直接睡着了。
魏询望着赵嘉芙酣睡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微弯。
他生来孤独,不得所爱,所幸遇到赵嘉芙,他才知什么是真正的温暖和爱。
他险些以为要失去她,那一刻绝望无助充斥他的内心,好在,阿芙她平安无事。
若她有事。
他会如何?
魏询不敢想,也从未想过。
她说过,无论天涯海角,她会回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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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芙这一觉睡得绵长,醒来时,天色已黑得厉害,魏询仍是守在她的床头,一脸倦色。
赵嘉芙眨巴了两下眼睛,嗓音很轻,没什么力气,叫他:“魏询?”
魏询低低应了一声:“恩?”
他身子动了动,道:“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