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瑜这时自己的心还砰砰的跳着,哪有心思管她的事,更不想照顾醉酒的她,点了点头,进了门便径直回自己房中去了。
第二日一早,几人收拾了下便下山回到了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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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他们在徐城已经待了半月有余,起程回京的前一晚肖家置办了晚宴,这一次叫上了所有人,钟家的几人也难得的到了正厅去用膳。
钟紫蕾方解了禁足两三日便马上要回去了,心又怨又恨,却又不得不压抑着。
桌上肖家几人闲聊着,不知谁先提起了品茶,肖宛旭看了一眼钟紫茜道:“说来钟六小姐对品茗也有些许了解,在山上的时候她仅靠闻便识出了云顶桃仙这样的稀罕名品。”
肖家几人眼中皆有些讶异,肖夫人看向她的目光也难得的少了以往带着的偏见。
肖宛荷呵笑了一声,眼神一转,暗藏了心思,笑道:“哦,那六小姐既是了解,不如给我们讲讲,除了云顶桃仙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个女子摆明了就是为着讨好世子才下了功夫去研究的,虽是不知道她是从哪得知世子喜爱云顶桃仙的,只是小家子就是小家子,只怕自己这一问她便要露馅了。
出乎意料的,钟紫茜自信的将一些名茶的制法饮法一一娓娓道了出来,这内里提及的不仅多是她肖家几位长辈喜爱的,就连饮用时的讲究都分毫不差。
在肖宛荷的诧异中,主位上向来不动声色的肖老夫人点了点头,道:“这丫头叫什么来着?”
肖夫人回道:“母亲,是钟紫茜。”
老夫人慈祥的笑了:“倒是懂的很多。”
钟紫茜心中一阵暗喜,她前世在肖家待了那么多年,这肖家长辈的喜欢有谁会比她知道呢。
眼见着她出见着,钟紫蕾这回倒是没跳脚,阴阴的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就得意吧,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边上的钟紫蔓奇怪的打量了她一眼,隐隐觉着这话里似乎有话。
几人用着膳,没多大会儿吕管家急匆匆的进来,低头在肖夫人和老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肖夫人脸色瞬间一凝,回头审视着钟家四个女儿,眼里一副风暴欲来的阴沉之气。
肖老夫人出身将门,如今虽是年岁已高,却是鹤发童颜,双目炯炯有神,此时她手中龙头拐杖狠的一跺,十分威严的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偷山庄祠堂里的东西!”
第41章 她绝不会再任由人宰割……
这一声浑厚有力, 全不似七老八十的老妪,钟家几人被吼得俱是一震,谁也不敢出声。
肖宛旭目光在祖母和母亲铁青着的脸上徘徊, 最后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吕管家, 道:“吕管家,你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吕管家躬身低头, 回道:“是祠堂里供奉着的三夫人的佛珠手钏不见了。”
三夫人正是之前肖宛旭口中的三奶奶, 早年肖老夫人年轻时, 与这个三弟妹最为要好,而这串佛珠便是三夫人生前从不离手的物件,她故去后与她的灵位一同被供奉在祠堂里。
这倒确实是个大事, 怪不得母亲与祖母发这样大的火。
肖夫人目光在几个钟家姐妹的脸上一一略过,道:“吕管家, 你把方才和我说的,再说一遍。”
吕管家道是:“发现之后我和几个下人一同四处找了, 没发现手钏的下落,倒是在供台的下面找到了一方绣帕,上面……绣了一个钟字。”
这一下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钟家姐妹的身上。
钟瑜心下泛起了阵阵的不安,悄眼打量了边上的三人。
钟紫蔓眉头紧皱,眼带忧虑的看了眼身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的钟紫蕾,对方却不见一丝一毫的紧张,还安抚的朝她悄悄的笑了下。再看钟紫茜, 面无表情的低着头, 让人瞧不出个情绪。
老夫人严苛的目光扫过几人,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威慑之力:“你们四个可有见过那串手钏?”
几个姑娘家皆是摇头,祠堂是供奉先人的重地, 便是再不知轻重,也知道外人不得擅入的道理。
肖夫人长叹一声,道:“三夫人已亡故多年,这佛珠手钏于母亲而言是怀念故人的重要之物,既是丢失,自当全府都要搜。不过到底是有这手帕,为免嫌疑,几位小姐应是不介意从你们的房间开始搜起的吧。”
钟紫蕾起身轻轻一福,缓缓的道:“我既是姐姐,便代几位妹妹一同应了吧。”
吕管家应了声退下,饭桌上一时寂静无声,几人都各怀心思的瞧着钟家的四个女子,静静的等待着搜查的结果。
很快,吕管家便带着人回来了,朝着老夫人和肖夫人一拱手,禀道:“回禀老夫人、夫人,这东西……在钟五小姐屋里的枕头下发现了,现下已经着人送回祠堂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钟紫蕾满面错愕,目瞪口呆。
满场的目光皆齐齐的落在了钟瑜的脸上,这瞬间的变故令她茫然了好一会儿,感觉四肢和嘴都不是自己的一般,懵懵然的坐了许久,才微声道:“这……我不曾见过什么手钏。”
肖宛旭侧头看向世子,付久珩却是垂下了目光静静的听着,似乎并不打算插手,至少暂时是这样。
他又回过头看向钟瑜,出忽意料的,这女子不过片刻便已从方才的困惑惶然中稳住了情绪,既没有他猜想的绝望悲恸,也没有像她妹妹钟紫茜以往的那样软着声音轻声啜泣。
肖夫人面色凝重,压着怒火道:“人赃俱获,你还说自己不曾见过?”
钟瑜定了定心神,缓缓吐了一口气,目光坚定淡然,冷静自持的道:“夫人,此物若当真是我所盗,我为何不将它好好收起来,房间里早起和睡前都会有下人来打扫,放在枕下未免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何况既是先人之物,我盗了它还将它放在枕下,不怕做贼心虚夜里梦魇吗?”
肖夫人哑然,回头看向肖老夫人,肖老夫人脸上依旧是严厉,并未发话。
她这几句话字字说中了要害,这事确实疑点众多,只怕没明面上这么简单。
钟瑜的目光在几个姐妹们的脸上细细扫过,平日里因着她不受重视,小事上她也不在意,便让着她们了,可现下里这偷盗之名若是任由他们陷害给自己,这后半生只怕都会声名狼藉,遭人不耻。
她绝不会再任由人宰割。
脸上半点笑意也无,钟瑜目光愈发阴冷,声音也如寒冰:“也不知是何人,想要陷害于我。”
她这般怀疑也不是没有原由的,这山庄里对她不满的便是茜蕾二人,钟瑜吃不准是她二人里的谁,一边试探着,一边仔细的观摩着两人的神情。
钟紫茜不愧是活了两世的人,这样的场合也不是第一回 见了,此时眼观鼻鼻观心,气定神闲的仿若一切和她没什么关系。
钟紫蕾却不同了,眼见着她看过来,不由带了点恼意,开口道:“你看我干嘛,我又没想害你!”
其实钟紫蕾虽是厌恶她,可她更厌恶钟紫茜,要做手脚也应是先针对钟紫茜。若是当真是她做下的,自己又是在何处惹了她呢?
难不成自己与世子相识之事被她知晓了?
可想想又不对,依着钟紫蕾这炮仗似的性子,若是得知了她与世子有私交,只怕即刻就会冲到眼前来骂她了,哪会隐忍到日后发作。
若是钟紫茜倒有几分可能,自上了山,她处处争抢风头,却又屡屡挫败,这里面也是有自己的几分“功劳”在的。
钟瑜依稀记得,今日赴宴她是在自己后面离开闻笙轩的,算起来是有动些手脚的时间。
钟瑜这边沉默着在心中盘算,肖宛旭那边将这事翻来覆去仔细想了一遍,越想越糟糕,已经捏了把冷汗。
支了手肘在桌上,偏过了身子朝向左侧,角度刚刚好遮挡了世子的视线,他带了些紧张的和坐在他左边的肖宛荷用口型悄悄的问了句:不是你吧?
肖宛荷翻了个白眼给兄长,小声的嘁了一声。
“其实这事也不难分辨,老夫人和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女儿皆有这方绣了‘钟’字的帕子,不如各自拿出来,便知道是谁在祠堂丢了这绣帕了。”钟紫蕾一边说,一边自信满满的从袖口中取出了自己的那一方摆在了桌前。
钟紫蔓在身上翻找了会儿,很快也将自己的那一方拿了出来。
两方一模一样的绣了“钟”字的帕子并排躺在桌上,而钟瑜和钟紫茜却坐在那并没有动作。
肖夫人眼神凌厉的射向了两人,逼问道:“你二人的帕子呢?”
钟瑜一脸坦然的道:“我不喜那方帕子,因而不常带着,这次来徐城也一样。”
肖夫人目光又移向了钟紫茜,问道:“你呢?”
钟紫茜抿了抿嘴,低着头小声道:“几天前丢了。”
钟紫蕾冷哼了一声:“是几天前丢了,还是今天丢在祠堂了?”
钟紫茜抬头委委屈屈的看着肖夫人,抿了抿嘴角,眼中已含了层水雾,轻柔的道:“是茜儿的错,若不是茜儿弄丢了帕子,今日便不会叫夫人在这局势里为难了。”
什么意思?她若没丢帕子,那么现下被怀疑的人便只有钟瑜一个,谁是凶手便一目了然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