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前世前事（二十一）
乔柠慢条斯理地控制轮椅靠近手脚无力的乔念。 这一刻，乔榛好像看出了些许……现实世界里乔柠的样子。 “你不如先猜猜我想做什么？” 乔念心里生出一股恐惧，步步后移。 “你……你……你忘了？阿榛可还在我这里！你不想见他了吗？”乔念抓着衣角，警惕地盯着乔柠。 乔柠没什么感情地扯了扯嘴角，一把扯起乔念的头发，声音里似乎含着坚冰：“你，还在骗我。” 乔念一个激灵抖了抖，不知道是因为头皮传来的刺痛还是心底的恐慌。 乔念：“你在说什么？我骗你什么了？你现在做什么得想清楚！阿榛这些年可一直是我在照顾！” “照顾？”乔柠嗤笑，俯身凑近，“你说这话的时候，就没有一丝不安吗？” 乔念微微瑟缩了一下。 “你……” 乔柠反手掐住乔念的脖子，“你还把我当傻子耍吗？阿榛……阿榛早就过世半年了，你却还拿这些破玩意儿来蒙我？” 乔柠拿起那盘录像带，眼角泛着红，眸中满是嘲讽、怨恨，和自我厌弃。配上她沙哑难听的声音，更让人觉得害怕。 乔榛却怔住了。 过世了……？ 怎么会呢？ 他不禁想到自己。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里的‘乔榛’如果是这个结局，那，现实中的他呢？ 乔念艰难吞咽着口水，依旧狡辩：“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她的眼睛切带着渴求瞟向门边。 乔柠：“我敢现在动手，就说明，你派来控制我的那些人现在自顾不暇。” “乔念，你说，你怎么能这样对阿榛呢？他才十八岁，你就能狠心让他在医院躺这么多年？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乔念的两只手不断用力想扒开乔柠用来挟制她的那只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乔柠体弱的缘故，她的手很快就被乔念扒开了，因为用力有些猛，双颊竟然有了淡淡的红，却并没有衬得她气色有多好，反而还显得有些病态。 乔榛看着这样的乔柠，心中忧虑更甚！ 乔念听着乔柠的话，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里早就是心安理得了，但听到这种平静又好似酝酿着什么的语气时，还是忍不住一个哆嗦。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乔念撑在地板上，往后移了移。 她也知道，乔柠既然这么肯定，那肯定是真的知道了。 她雇佣来看着乔柠的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她现在又根本使不上多大的劲儿，她这不是任乔柠宰割吗？！ 乔柠根本不顾忌，“你后来给我的录像带不对劲。” 虽然每次乔念过来都会让她很不开心，可是，她却还是期盼着她来，因为她来了，就会带‘乔榛’的录像带来，而‘乔榛’的每盘录像带，她都会在噩梦惊醒时循环播放着看。 “我都知道了……是你，没有照顾好他。你已经把他害成那样了，他已经什么都不能跟你争了，你为什么就还是要再一次这样对他？” “不过也对。”乔柠忽然笑了一声：“乔先生和乔夫人怎么说也是养了你十几年的养父母，你连他们都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阿榛呢？” 乔念受不了乔柠这种讥讽她的姿态，加上本来就因为她背后那些一直控制她的人心情糟糕，这些再也忍不住了。 乔念：“你知道什么？！” “你以为他们领养我就没有目的吗？你以为我就过得多好吗？这次乔榛出生，他们这对偏心眼的夫妻就满心满眼都是他，恨不得把乔家的所以东西都送给他！” “我不为自己筹谋，就只会一无所有！” 乔柠：“所以，你嘴里的筹谋，就是一步步把阿榛、我还有其他人，不能再做你的绊脚石阻碍你？” 乔念强声道：“你不用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知道，你心里也恨透了他们！” “噢，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乔家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把你摔到泥里，你又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变成弃子？” “哈，因为老夫人啊，她看不惯你，把你当成南省那个老东西的替身了，所以处处不让你好过！你以为你在国外不那个保姆虐待乔礼鹤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吗？” “他啊，只是为了不想失去老夫人的支持，想坐稳乔家继承人的位置，所以才在名利权位和你之间选择了前者！” 乔念以为这样就能戳到乔柠的痛处了。其实没有。 乔礼鹤和林芙如何她根本不关心，也不为为了这所谓的真相如何如何，只是……她不该骂明舒雅！ 乔柠此生，唯亲近和重视之二人，不过一个明舒雅还有一个‘乔榛’罢了。 即便，他们两人都已经离开了…… 乔柠不疾不徐移着轮椅靠近乔念。 此刻，乔念身上的药效越来越重了，她甚至还有些昏昏沉沉，若非是她太激动，激动得像魔障了一样，她说不定早就晕过去了。 乔念一边颤抖着往后挪，一边还魔怔一般大声嚷着：“你恨他们，我也恨他们！他们把我接回来，我却得时时刻刻担心被他们踢出去！所以我只能去争！你说，我做错了吗？” “是，我是在他们出国的时候动了手脚，可那又怎么样？我没有做错！那是我从爸爸那里学来的啊……” “……只要是我想要的，就算是不择手段都要拿到！” 乔柠伸手，不知何时，手上竟然拿了把水果刀，刀锋还泛着冷光。 乔念一开始没有发现，直到那冰冰凉凉的刀背贴上了她的下巴…… 乔念顿时一颤。 “你想干什么？” 乔柠把刀贴着她的脖子缓缓移动着。 乔柠：“我不是一开始就让你猜了吗？” “你想清楚了！你现在的刑期可还没结束！你是想落下一个越狱的罪名吗？” 乔柠看着她，“你觉得，我会在乎这种事情吗？” 乔念不过片刻就完全软倒了。 乔柠静静地端详了一下手上的有着冷厉寒光的水果刀。 一刀下去，没有犹豫。 距离心脏，半寸。
第278章 前世前事（二十二）
不知是疼得还是不敢置信，乔念瞪大了眼，眼眸凸起。 乔柠好像没听到她可怜又痛苦的呼痛，漫不经心松开了刀柄。 乔柠扯着嘴角，可在乔念看来，她现在无疑是个魔鬼！ “其实这些年你当傀儡过得也不痛快吧？”乔柠笑着：“那，不如我来帮一帮你？解脱了怎么样？” 乔念顾不上自己的伤。 她想活着！ 她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把乔家握在手里，好不容易才成为人上人！她不想死！ 乔柠看着她不断往外汩汩流血的伤口，却好似怔了一下。 “阿榛，你看，我演练了好多遍的，应是一样的吧？你那时，是不是很疼啊？”乔柠兀自自言自语，仿佛行尸走肉一般接近乔念。 乔念怕极了，一脸惊惧，又因为胸口处的疼痛扭曲了脸。 “你……你不能杀我！” 乔柠在她面前，“我怎么会这么快杀你呢？我啊……只是想让你体会一下当时阿榛的心情啊……他一个人，一个人，没有人帮他，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他肯定很疼，很害怕……” “我本来想，反正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我要不要干脆挖了你的心……可我又想，还是让得先让你尝尝，尝尝阿榛当初受过的滋味儿。” 乔柠眼底含着泪，可那眸光却又冷冰冰的，像化不开的积雪，寒透人心。 乔柠掐起乔念的脖子便拿她的后脑往矮柜上撞。 看着柜角上的血色，乔柠粲然一笑，好像终于看见了一件开心的事。 她说：“你跟我说过的，阿榛的头也伤着了，那你也得伤一次啊。” 乔念早就没有力气来说话了，地板上沾了不少她的血。而她也几乎快晕死过去了。刚才乔柠面不改色却是用了十分力！ 乔柠松开乔念。 乔榛清楚地看见，乔柠的手颤了许久，脸色也比刚才还要苍白，那抹潮红更显诡异。 乔榛忽然想起来，乔柠幼年时身体便伤了根本，国外的时候也没得到什么好的照顾，回到乔家后也是天气稍冷就容易生病…… 乔榛心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但消失得太快，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抓住。 乔柠冷漠地瞥了眼晕死过去的乔念，拿出手机，开始播放录音。 这几段录音都是乔念在自说自话。 乔榛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乔念来这里时因为没有把乔柠放在眼里，所以也没有设防，要不，怎么会有这些……近乎是在承认罪行一般的录音？ 另外，乔柠这里好像还不止这些录音。 乔柠似乎没再管乔念，而是回房打开了电脑，乔榛一看，发现，她竟然了乔念的公众账号！ 乔榛来不及想她是怎么做的，就见她用乔念的名义把那些录音，还有一些其他的文件全传送到网站上了。 做完这一切，乔柠平静地关了电脑，看了眼窗台——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笑了。 也没有关门，就直接回到了原处，乔念还是半死不活的。 乔榛意识到不对劲，而乔柠却已经点燃了这里。 她没有一丝急切，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在各处点了火。 火势很快就变大了。 可乔柠，却还是没有出去的打算…… 乔榛怔愣，隐隐已经猜到了乔柠的打算。 “……姐……”乔榛嗓音生涩，喃喃。 乔柠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眸一看，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满目火光。 乔柠微微垂眸，取出一个小玩意儿。 这是，阿榛给她的。 只不过，已经脏污了。 上面沾了干涸的血，现在早已成了暗红色。 乔柠看到这个，弯了弯唇，眼睛却也蒙上了一层薄雾。 看着这个吊坠，她好像是在看着‘乔榛’一样低语：“阿榛……” “我会说话了……以后和你交流我就可以直接说话了……” “你说过的，你要重新学小提琴，然后，然后拿下那个奖杯……我一直等着呢……” “可是，那一年的比赛，我看了许多遍……就是没有等到你出场……” “你又食言了……” “你这样不好，男孩子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我下次，下次再也不信你了……” 说着说着，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掩面而泣，即便如此，她还是紧紧地用手锁着手里的东西。 “阿榛啊，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是我没用……你别怪姐姐……” 听着那仿佛呓语一般的话，乔榛捂着自己的心口，觉得他受过伤的那一处现在生疼。 火势渐大，火光弥漫了整个空间…… 乔榛只能看见火光里乔柠明明灭灭的身影，有些朦胧。 “姐……”乔榛先是呢喃，然后便是咬着牙冲进去：“姐——” “姐！你出来！你出来啊！” “姐！” “姐——” 乔榛眼中的最后一幕便是乔柠脸颊划过泪痕，透过火光，遥遥向他望过来…… …… “姐……”明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可声音却跟猫儿一样。 乔榛觉得很累，可尽管如此，还是竭力眯开一条细缝。 入目便是洁白，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仪器…… 乔榛恍惚想起，他好像是受伤了，然后，然后怎么了？ 噢，对了，然后他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光怪陆离的梦。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皱着眉看到他的眼睛有了光后愣了愣，随后有些诧异：“竟然真的这么快？” 然后就快步走出去了。 乔榛只迷迷糊糊听到，他好像在说，什么古医法，什么丫头…… 他的头还是疼得慌，没一会儿就又闭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