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是朵黑心莲 (映在月光里)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映在月光里
- 入库:04.10
明令仪眼里浮上淡淡的笑意,端着药碗放到嘴边闻了半天,最终定下心来,扬着头一鼓作气全部喝下了肚。秦嬷嬷忙递上温水漱口,夏薇也及时送上了蜜饯,酸甜在嘴里蔓延压制住了苦味。她以前从不喝这些汤药,这时发觉汤药也没有那么难喝。
才用完早饭,方外大师就来到了她的小院。
明令仪有些惊讶,方外大师虽然一直在福山寺,却极少走出来见外人,没想到才吃完药他又亲自来了。她忙将夏薇与秦嬷嬷都打发了出去,恭敬地道:“多谢大师施药。”
方外大师满脸的烦躁,瞪着她道:“伸出手来。”
明令仪有些懵,却仍然听话伸出了手臂。方外大师切上她的脉,片刻后道:“不过是着了些凉,只要好好歇息几日便会好,连药都不用喝。”
原来又是霍让拜托方外大师来给她看病,不过他自己人呢?
方外大师简直满肚子的苦水,抱怨不停:“真是,还以为你患了不治之症呢。大齐圣上半夜不让人睡觉,生拉活拽要让我来给你看病。我听他一说就知道你的症状,可他偏不听,还说拖久了会愈发严重。啊呸,大晚上的把人吵醒,才会患大病!又是抓药又是守着炉子熬药,啧啧啧,怎么说都是堂堂大齐的圣上,我还以为见到的是谁家的婆子呢。
你说我这么大年纪,一大把老骨头身子又弱,真是不懂得尊贤敬老,大清早又将我吵醒,说你已起床,这时不会把你吵醒。这人的命啊,真是不同,吵醒我怎么不算吵醒,吵醒你就算是吵醒呢?”
明令仪完全呆住了,慢慢地,眼里蒙上了层水雾。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微笑着颔首施礼:“此事因我而起,圣上也只是怜惜我孤苦无依,更是仗着大师心慈才会如此行事,还请大师原谅。”
方外大师目光炯炯,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明夫人,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就算是见到阿猫阿狗遭难,我也会施以援手,所以你无需感到歉意。只是明夫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心怀慈悲,过后你且看他。”
他的眼神太过凌厉,令明令仪忍不住后背发寒。她绷紧了身子,平静地道:“大师的话我不明白。”
“明夫人是明白人,岂会不明白贫僧所说的话。”方外大师红光满面的脸上,重新浮上了温和的笑容。明令仪听到他将自称变成了贫僧,心里防备更重,只抬眼静静看着他。
方外大师摇摇头,叹道:“你看你,眼神跟那小子一模一样,所以你们是同路人。不,他远比你善良,也比你傻。如今贫僧劝你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明令仪心里了然,方外大师无非在指责她不该报仇。她不由得笑了起来,问道:“大师,还有句话还叫感同身受。大师自是心怀慈悲的有福之人,这世上还有许多没有大师这般福泽深厚之人。我若慈悲,大师下次该主持的,就是我的法事了。
如果劝人向善真能有用,那为何又要立律法?大师肯定要说我参不透没有慧根,还心胸狭窄蠢笨不堪教化,对,我就是这样之人。圣上是远比我心善,可他过得比我难多了,如今我能坐在这里跟大师说这席话,也是因为我的不慈而争取到的。”
方外大师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最后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怪叫道:“啊哟,我不过说了一句话,你倒说出长篇大论来反驳我,我觉着你该去读书考科举,别的不说,你的策论定能拿个头等。”
他抚着胡须,气得直喘粗气,“再说我是出家人,出家人看到你杀人,难道我不得劝一句施主切莫杀生,还要在旁边鼓掌说杀得好?我可是吃劝人向善这碗饭的!”
明令仪直听得瞠目结舌,看着他气咻咻说得眉毛胡子乱飞,噗呲笑出了声,觉着不妥又忙垂下了头。
方外大师听到她笑,斜睨着她满脸不悦,蹭一下站起身,气呼呼地道:“我走了,药你爱吃不吃,不对,药你还是继续吃。蜜饯枇杷膏那小子做得还真是不错,平时我从未吃到他亲手做的,还是沾你光才抢了那么点。唉,人心不古,不知孝敬尊长喽。”
明令仪笑着恭送方外大师出门,却被他嫌弃地拦住了,“送什么送,又不是不知道路,麻烦。”
太阳高照,庭院里洒满了阳光,廊檐下的地面上也铺上了一层暖意。明令仪低垂着头,脚踩在那团光中,又缩回来,看着光影明明灭灭,心中渐渐坚定,脸上的喜悦越来越浓。
她唤来夏薇秦嬷嬷,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微笑着道:“我们出去找个人。”
秦嬷嬷与夏薇面面相觑,她们从未见过明令仪如此轻松快活的样子,被她身上的喜悦冲得鼻子直发酸。她似乎很急迫,嫌走回廊太慢,径直从庭院中间穿过,来到院门边双手拉开大门,突然停住不动了。
院门外,赫然立着曾退之。
他明显愣住了,目光深深打量着她,眉毛微蹙神情疑:“你这是要去何处?”
明令仪如被一桶冰水兜头淋下来,心慢慢冰冷坠落,笑意僵在了脸上。她猜测不到曾退之的来意,极力稳住心神垂下头曲膝施礼,恭敬地道:“前去大殿诵经,国公爷前来是有何事?”
曾退之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抬腿往院子里走去,不悦地道:“这时才去诵经?是早课还是晚课?”
明令仪定定看着他的背影片刻,才跟着上前,淡淡地道:“先前有些着凉,所以晚了些。”
曾退之回头,目露怀疑,她生病还那么开心?待进了正屋闻到里面的药味才未多想,大马金刀坐在上首,指着下首的圈椅道:“坐吧。”
明令仪依言坐下,秦嬷嬷上了茶,退下去时还不住往屋里张望,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夏薇一把拖开她,低声道:“嬷嬷,别惹怒国公爷,到时候倒霉的又是夫人。”
屋内安静清幽,只听得到外面偶尔蝉鸣的声音。曾退之许久未曾这般独自与明令仪共处一室,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开始时还未察觉,待喝了两口之后才回过神。
茶水又苦又涩,一看茶汤黄黄绿绿,上面还漂浮着茶叶碎末,顿时失去了胃口,将茶杯扔回了案几上。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没有质问明令仪为何不上好茶。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临到这时又觉得那些话如同茶汤般难以下咽,下意识抬眼看向明令仪,她仍然静静端坐,自在又淡然。心中气又蹭蹭上涨升腾,她算什么东西,难道自己能指挥千军万马,还会怕她一个后宅柔弱妇人?
他状若随意问道:“听说昨日皇后娘娘召见了你?”
明令仪愣住,先前他还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问出口的这句话可不是他真正的来意。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答道:“是,昨日是孝贤贵妃的忌日,皇后娘娘前来祭拜,林老夫人也在,召我前去说了几句话。”
曾退之又继续闲闲地问道:“说什么了?”
明令仪心中一动,大致知晓了曾退之的来意。想到先前秦嬷嬷对她的担忧,暗自无奈叹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她便将杜琇说的话一字不差转说了。
曾退之脸色难看了起来,虽然他恨明家,恨明令仪,可她始终是定国公夫人,她当着众人面被斥责,他一样跟着没脸。声音不由得更冷了几分:“明氏,你嫁进国公府七年,国公府迄今未有嫡子,你身为国公夫人,难道还不知自己的错误?”
明令仪只觉着荒唐至极,头也开始隐隐跳动着疼。她抿了口枇杷膏冲泡的温水,让喉咙好过了些,才平静地道:“先前不是有嫡子么?只是命薄,没能长大。”
他们都明白先前的嫡子是怎么回事,曾退之像是被当场打了一巴掌,脸青红不定,神情渐渐狰狞起来,正要发怒,又听到她说道:“如今府里还有泰哥儿与晋哥儿,两人都聪明伶俐,国公爷选一个满意之人,再记在我名下便是。”
曾退之好半晌才回过神,她这是主动要将姨娘的儿子记在自己的名下充作嫡子,难道她真不打算自己生孩子?两个哥儿都早已懂事,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谁。就算她是嫡母,有姨娘在,难道不孝顺自己的生母,会来孝顺她这个不相干的嫡母?一个女人若没有孩子傍身,到了老的时候该怎么办,莫非她真打算出家?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想干脆让她就此剃度出家,杜相那些话又在他耳边回荡。
“如今圣上那头狼崽子长大了,随时会扑出来吃人,枢密使之位空缺了许久,你不能再在当下的节骨眼上出差错,惹来御史的弹劾。
一个两个我还可以压下去,可这个位置太惹人眼红,若是弹劾的人多了,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压不住。你府里乱成一团糟,后宅不稳,怎么能安心在外做事?”
“明家是明家,明氏已经嫁给了你,就算流放也不祸及已嫁女。退一万步讲,你再不喜欢,等生了孩子后就当菩萨供着,孩子抱去自己养,管她吃斋念佛去,丢在一旁不去管就是。你府里总不能没有嫡子,又会被御史惦记上,指责你宠妾灭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