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彩云详细的讲了下韩远平的为人和韩安若跟他相处的细节,功课必定要做的细,于是连韩业喜好习惯性格全部的了解清楚了,韩安若就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这晚刚微微黑,就听门口的丫头蕊儿的声音:“老爷,您来了!”
“你们小姐呢?”只听一个粗犷阳刚的男人声音道。
“在屋里呢。”蕊儿的声音渐渐近了不少,看来是领着韩远平往里屋走来。
蕊儿打起帘子,一个披着藏青色斗篷的魁梧男子满身寒气的走了进来,看到安若躺在床上,便放缓了脚步声,走上前:“若儿,今儿身子可大好了吗?”
曾晓晓缓缓睁开眼脸,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生的眉锋剑目,器宇轩昂,只是有些疲惫和几日未曾修理的胡茬子让他整个脸上添了几分忧愁之色。
“爹爹。”曾晓晓一出口,就是按照当日韩安若叫他的语气来的,这个可是她从彩云那里得知的重要内容。
看到女儿如此娇弱的模样,加上此时一声“爹爹”叫得软糯婉转,如泣如诉,韩远平便又心头一软,急忙让她不用起身行礼。
彩云搬来一张小圆凳,韩远平便在床边坐下:“这两日都在忙着你小娘的事情,所以对你有所疏忽,没有来看望你,是爹爹的不是。听之前的大夫说你是惊吓过度,心绪郁结才得了这个病,要想好起来,得靠你自己想开些,你别害怕,在这府里还有你爹爹在,没人敢欺负你,等你好了,你也去看看你弟弟,他近日也是不大好,所以近日也没叫他来。”
韩远平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轻柔,全是慈父心肠。
曾晓晓耷拉着眼皮,好似有气无力的,时不时的还用白绢子捂着嘴巴咳嗽两下,全然一副林妹妹的模样。对于装病,曾晓晓可是有丰富的经验的,想她前生也装过病,她的确是整的病了 * ,自己的双腿不停使唤,肌肉不断萎缩,身体也慢慢畸形,有好多好心人士来看望她,可她那是躺在床上确是不觉得怎么疼痛,但后来发现,她若是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大家的同情心反而更加的深刻,愿意捐助的人也更加的大方,所以,曾晓晓总结,这种装病并不是骗,而是把别人看不到你的悲伤时刻,在一个适当的时机给演绎出来而已。
“爹爹,小娘的灵位你可安顿好了?”韩安若一边捂着帕子,一边打量此时韩老爹的神情。
只见他神情凄苦,颇有一种中年丧偶的呕心抽肠感,他双手撑着膝盖,也不去接丫头递过来的茶盏,只是低头叹气。
“我已经将你小娘的牌位放到城西的玉清观里面了,你若是好了,也可以去祭拜下,我叫些人跟着就是了。”
他顿了顿,想是想起一事,便斟酌着措辞:“你小娘没了,为父也很难过,可是……”
韩安若已经知道了,料定此时父亲从外归来就跑来桂香园,可不是只是简单的看望女儿这么简单,韩远平虽然还没有说,安若都知道还是依旧这个话题——娶妻。
之前因为韩远平要娶正房太太,柳姨娘闹没了,是不是她的女儿也是不满这个呢,或许是韩远平之前再三的在她们母女面前承若了,现在又要另娶,怕是女儿也有了怨怼,这才来探查一下。
第5章 侯府人心 爵位迟早是韩远平的
“子不言母过,爹爹这些年里带我们如何,女儿如何不知,现如今小娘殁了,女儿和弟弟只能依仗父亲。女儿要快快好起来,也好少让父亲操心。”韩安若言辞凄切,抽抽搭搭的有些泣不成声。
原谅她这么夸张得如同绿茶的行为,实在是生计所迫,她现在只能希望韩远平念在柳姨娘的好,和对她的愧疚之情,能帮主安若在这个府里继续安生过下去。
弱弱的女孩戚惶之言,果然打动了韩远平的心,他对着安若又是好一通安慰:“若儿是个好孩子,爹爹知道你现在是因为那晚救弟弟才落水生病的,你放心,有爹爹在,若儿就是侯府的小姐,绝不会被人欺侮了去。”
他又说了好些安生吃药养病的话,然后才转身离去,走到外门的圆桌之上,看到了那碟子已经发绿的糕饼,听蕊儿说,当时韩远平脸色就变了,嘴角还抽搭了几下,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怒气的走了出去。
看过许多狗血宫斗宅斗大戏的曾晓晓知道,当着一个男人,你若是直接哭爹喊娘的痛斥谁谁谁欺负人了,多半会惹来一句不冷不热的安慰而已。特别是对于现在的韩安若,她若是直接将卞婆子的辱骂和厨房不给吃食的事情说了,韩远平应该也会发作,或打或骂那两个婆子出气,可是,哪又有什么用呢,对于韩安若来说,只是得到了一个出气畅快的结果,没有了卞婆子 * ,明天还会有李婆子张婆子王婆子,永远也没个完了,难道还要每天去告状不成,这是其一,其二是因为柳姨娘是因为要强才得了这么个下场,倘若韩安若冒冒然的哭诉委屈,难免会让韩远平觉得自己的女儿多少沾染了些柳姨娘的习气,说不定觉得这样反而是害了安若,于是还会故意给她些苦头吃也说不定。
思来想去,安若的计划就变了:当着自己老爹的面子,绝口不会自己的不好,也不会诉说自己的委屈,只是要做出凄苦柔弱的模样,自己老爹定然多有怜惜,这时候,最关键的道具就出场了,就是这一碟子发绿得快要长毛的糕饼,它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对于大宅子的这些事儿,韩远平怎会不知,他只要看到了,安若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了。
“姑娘,老爷走了,这碟子糕饼收起来了?”
安若扶额:“都快长毛了,还不快快扔掉。”
两个小丫头一听,都急了,蕊儿道:“姑娘不吃你就行行好,赏给我们吧。”
这时候,彩云提着食盒进来,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上了案几:鸡丝粳米粥,薏仁枸杞桂圆粥,皮蛋瘦肉粥,芝麻香油卷,紫薯奶白糕,还有几样酱菜小碟,全部都放了上来。
因为安若还在病里,只能吃些清淡的,所以今天厨房格外用心,都是些粥点。
彩云道:“你看,这就是二两银子的东西,姑娘想吃哪样?”
安若将头一歪,道:“我想吃炸鸡!”
韩安平出了桂香园,皱着眉头正往东侧而去,一个小丫头直直跟了上来服了服:“太夫人现在侯爷屋里,让二老爷过去呢。”
忠靖候府侯爷韩远康住在侯府正院偏东角,一踏入院子满是中草药的味道,旁边的小厨房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熬着药,有时候两三个炉子齐齐用上,把整个小院都变成了中草药铺一般,几个守着火炉的小丫头看到韩远平立即起身行礼,极有眼色的丫头忙给他大帘子进去,屋子里已经站立了一众人了。
穿着金色绒线袄甲的太夫人坐在床边看着一个年轻的妇人在给韩远康喂着汤药,旁边还站着一个秀丽的女孩儿。
韩远平给太夫人行过礼,也在一旁的福云吉祥椅上坐下来。
那个秀丽的女孩儿也上前一两步,规规矩矩的给他行礼:“安凝见过二叔叔。”随即便自己退了出去,只留几个大人说话。房里的丫鬟婆子也跟着安凝大小姐的后面退了到了外屋来。
此时,里屋内只剩四人。
“今日天色一晚,原本不该这么晚还让二弟过来,只是你哥哥他几日未见你,有些话要跟你说。”年轻妇人放下汤药,用巾子给床上的韩远康按了按嘴角。
这位年轻的妇人是韩远康的正妻李氏,也是安凝的生母。
“嫂子多虑了,无论什么时候,哥哥都可叫得,哪里分什么早晚。” *
一旁的老夫人看着兄弟二人情谊深厚,也是欣慰的点头,然听到韩远康急急的咳嗽之声,又满面愁容:“这刚吃完汤药,怎么又咳嗽了,这个郎中若是不行,我们再去托人找找好的来瞧瞧。”
李氏轻柔的给他顺着背,韩远康咳得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连连摆手:“何必麻烦,从小到大的郎中不知道看了足足百八十个,哪里还有什么好的坏的,这也是挨日子的事情了。”
太夫人和李氏一听,都落下泪来,韩远康自知失言惹母亲伤心,急忙换了话头:“二弟近日忙着,现如今是否料理妥当了?”
大家都知道韩远平近日是因为安排柳姨娘的身后事去了,自然不点破,毕竟柳姨娘死后也不能安葬在韩家的祖坟里面,让他在外面去折腾几日,也是人之常情。
韩远平神情没落,微微点头:“如今已经基本料理妥当了。”
“既然如此,那你明日起,也去好好准备自己的亲事才对。”太夫人急急的连忙把叫他过来的重点问题抛了出来。
韩远康继续喘着气,也一边咳嗽一边道:“如今,我与母亲都商量过了,你的亲事最好安排在年前,这样过年的时候,家里也喜气热闹些。”其实韩远康真实的想法是自己估计坚持不了多久,还是早点办,不然又要守孝,你等得起,别家的媳妇等不起啊。
“今日王家的来信了,也同意咱们把婚事办到年前,明日变请先生来看看日子,然后给王家那边回信。”太夫人虽然忧心着大儿子的病情,可说起二儿子的婚事来,依旧还是露出些许欣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