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有许多小厮围跪在床边,都在伺候着床上躺着那人。
内室不比外屋,这里面浓浓全是中药的味道,云知岁向来对药比较敏|感,许多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让云知岁有些难受。
云知岁不傻,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是个男子,云知岁已经猜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灵淼目光落在床上男子身上,半晌才回过神:
“本殿今日请你来,就是想请你帮本殿替他瞧瞧,若是能医好,荣华富贵都不会少了你的。”
“那如果医不好呢?”
云知岁知道皇室的人都性子都琢磨不定,灵淼说的好听,但话也只说了一半。
“这几日,本殿已经将整个能够找到的郎中,全都请过来了,但也都是无用。你且放心治便是了,就算医不好,本殿不会怪你,该给的诊金也不会差你的。”
云知岁慢慢走上前去,下人们已经散开,给云知岁腾出了地方。
本来这次进京,云知岁是不想同皇室有所瓜葛的,但是天意如此,她想躲也躲不掉了。
不过既然已经搭上了太女这条线,云知岁也想好好把握住机会,毕竟她是未来的女帝,只要云知岁能将床上这人医好,想来离自己闯出一番事业,也会多出许多捷径。
可眼下,云知岁心里有些发慌,凤仪医者十分稀少,但是最起码治病救人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全国的郎中都治不好,到了她这里,云知岁也觉得够呛。
拿出脉枕放到床边,云知岁抬眼仔细看了看床上的男子,竟发现其眉眼之间,同灵淼是有些相似的。
小厮将男子的胳膊放了上去,云知岁回过神,为了避嫌,又拿出一块轻薄的丝帕垫上,沉了口气,云知岁闭眼诊了上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云知岁倏地睁开了双眼,猛地站起身,检查着男子头部,果然在其后脑勺下面垫着厚厚的纱布。
云知岁紧皱着眉头,看向床旁的一个小厮,开口询问:
“历来郎中们给这位公子开的药方,可还留着呢?”
小厮转头看了一眼灵淼,灵淼微微点了点头,小厮这才连忙走到妆台,将一个匣子里厚厚的药方拿出,递给了云知岁。
云知岁急忙翻了药方,看后气愤的叹了口气:
“一帮庸医,太女殿下,若继续按照她们这些方子吃下去,您就等着替这位公子收尸吧。”
“大胆,你……”
刚刚拿药方的小厮听见云知岁这么说,立马怒气冲冲。
灵淼听后倒是冷静,抬手制止住了小厮对云知岁的训斥。
云知刚举起药方,开口道:
“这些方子全都是止血补气的方子,确实,这位公子头部磕出一个大口子,止血本是没有错的。但是因为撞击,他脑子里面已经存在淤血,想要让人醒过来,必须得让这淤血化开才行。
眼下这止血的药喝下去,淤血不但化不了,而且还越来越顽固,如此长久下去,脑中的淤血若是堵了不该堵的地方,这人片刻就断气了。”
“那……可还有法子治?”
“现在自然是有,不过再晚上两天,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云知岁此话一出,灵淼眼中突然放了光。
“烛台、金针、高粱酒,这些东西我都没带,还得请太女殿下命人准备。”
“你要什么有什么,都别在这里愣着了,快去按郎中吩咐的准备。”
灵淼冲着小厮们开口道,小厮们应下,纷纷小跑着出去,没一会的功夫,便将所有东西准备好了。
云知岁看了看拿来的金针,确实是自己需要的这种,拿起其中最长的一根在烛台上烤了几下,又沾了高粱酒,云知岁看向灵淼。
“太女殿下,我要施针了。”
灵淼重重点了下头,云知岁转过身去,稳准的下针。
*
太阳已经下山,天渐渐转黑。
方初尧同张家夫郎在外面寻了大半天,但一点消息也没有。
回了医馆,方初尧六神无主一般,只知道坐在那里发呆。
“这好端端,谁人会大白天劫走知岁呢?当真是急死人了。”
方父在医馆也是提心吊胆,大半天的时间过去,活生生一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叔叔你和初尧先不要急,妻主眼下还没有回来,保不准她会有消息呢,咱们在多等等。”
方初尧慢慢红了眼眶,他怪自己不争气,自从江南出来以后,自己除了照顾云知岁的日常起居以外,半点都帮不上她。
医馆开业这一个月以来,云知岁虽然每天看起来都精力十足、满脸笑意的,但方初尧却知道云知岁到底有多累。
确实,替人瞧病确实赚了不少银子,可云知岁也是豁了命的。
无论多早、多晚,只要有人敲门求医,云知岁二话不说都会接。也不全是为了挣钱,毕竟有许多的人当真给不起诊金,云知岁也全都管了。
心中难受,方初尧无处发泄,突然开始用拳头锤自己的腿。
方父和张家夫郎见状,连忙阻止方初尧。
“尧儿你这是何苦,知岁只是暂时没有消息罢了,你也犯不着难为自己啊。”
“就是就是。”
方初尧一直不言语,眼下眼泪和话终是全都憋不住了:
“可是爹,她是我的妻主啊,她若是有个万一,您让孩儿怎么回下去!”
方初尧从未唤过云知岁一句妻主,方父一直以为方初尧有心结。
谁知方初尧今日这一番话,倒是让方父明白,原来方初尧心里到底是有云知岁的,只不过那份爱,有些深沉了。
方父将方初尧抱在怀里,心疼着方初尧的心疼。
张家夫郎站在一边,看着父子二人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眼泪窝子本来就浅,张家夫郎也抹了抹眼泪。
正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张家夫郎的妻主张琦赶了回来。
“方叔叔、初尧,有知岁的消息了。”
方初尧立马止住了哭声,连忙起身走上前听张琦说。
张琦整整跑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没顾的上喝,用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张琦顶着一张大红脸开口道:
“有人看到掳走知岁的马车,往太女府方向去了。我特意跑去看了一眼,果然那辆马车还停在太女府前呢,想来知岁定是被抓进太女府了。”
云知岁是抛开一切来京都的,纵使云家同皇室有关联,但是依着云知岁如此要强的怕子,肯定不会上赶子皇室。
虽说是太女,但总是要讲王法和道理的吧?完全不知太女为何要抓走云知岁,方初尧眼下也想不了那么多。
管她太女府也好,皇宫也罢,方初尧横了横心,大步跑出了医馆。
方父见状便要追出去,但是张琦说总得有人看家,知道方初尧肯定是去了太女府,张琦牛饮了半壶水,替方父追了上去。
来京都一个多月,方初尧同云知岁出过几趟人替人医病,所以也知道太女府在哪里。
一路狂奔到了太女府门前,天已经全黑了。
方初尧额头挂汗,气喘吁吁的看着威严的太女府,吞咽了下口水,攥着拳头走上前。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闯太女府,快点滚!”
太女府前的侍卫握住腰间的刀把,一脸凶狠恶相,怒斥着方初尧。
方初尧看着如此凶悍的侍卫,虽然会武,但心里还是害怕的。毕竟他现在所在,是皇太女府。
“侍卫大姐,您行行好,我家妻主晌午被抓进了太女府,劳您通禀一声,求太女殿下将我家妻主放了吧。”
“想见太女殿下的人多了,你不过是一普通百姓,你算什么东西,若在不走,别怪我对男子出手。”
方初尧红着眼圈,依然想要往里面冲。见他如此纠缠,侍卫的刀已经拔出半截,好在张琦及时追了过来,一把将方初尧给拉开。
“初尧!”
张琦加重语气喊了方初尧一声,连忙向侍卫赔了笑脸。
“抱歉抱歉,我这弟弟急疯了,侍卫大姐别同他计较。”
侍卫狠狠瞪了方初尧一眼,这才把刀插了回去。
方初尧无助的踱步,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片刻,方初尧撩起衣摆,直接跪到了太女府门前。
“草民求见太女殿下!”
说了一句,方初尧一个头接着一个头往地上磕着,每一个都能听见头撞地的声音。
侍卫见如此,生怕他继续磕下去会出人命,这里毕竟是太女府,他若是死在这里,怕是会对太女有所影响。
侍卫同旁边的人说了一声,还是转身进去禀报了。
张琦见状,连忙拦下了方初尧的动作,可是方初尧磕的有些迷糊,依然还要继续磕下去。
“初尧你别磕了,侍卫已经进去通报了,别到一会儿知岁安然无恙出来,你却没命见她。”
方初尧有些恍惚,但一听到云知岁,立马精神了些。缓了一会儿,方初尧低下了头,忐忑的跪等在原地。
太女府内室里,云知岁将最后一跟金针拔下,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如果一摊泥巴一样,云知岁摊在椅子里。因为她精神一直紧绷着,突然松散下来,眼下已经精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