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吧,这冬日微寒的时候,一股子食物的香气那么一凑,哎呦,想想就觉得忍不住啊。生意能不好?
沈依依家的这生意今儿已经是第二日了,头一日许是因为刚开始的缘故,生意不算好,一大桶的糖炒栗子,卖了两个时辰才卖空,可到了今儿,两大桶看样子都不用三个时辰,就能全卖出去。
看,让她算准了吧,天还没黑呢,这木桶就空了,沈依依赶紧的招呼着弟弟们将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回家。而那四个男孩子,虽然都满头满脑的汗,那脸色却喜气洋洋的,看不到半点的疲惫。
为啥这样?嘿,自然是钱的魅力了。昨儿回去的时候沈依依就给他们算过账了,一个钱一斤的板栗,哪怕是最划算的五斤十个钱卖出去呢,他们也能挣五个钱,翻倍啊!若是按照三个钱一斤这么零碎的来算,那这挣得可就更多了。
什么成本?投资?他们家大铁锅的钱还是有的,至于沙子?一次投资,长期能用,哪怕费劲点也没事儿不是。至于浪费板栗?呵呵,他家为啥直接算挣得,不算这个抛费?因为他家大姐本事啊,炒出来的基本就没废了的。你说这挣不挣钱?挣大发了,像是昨儿,一大桶,足足一百斤,就挣下了200个钱,这还是一开始大姐特意送了些给人尝嘴的呢。
而今儿是多少?两大桶,二百来斤,这又能挣多少?反正这一波四个小男子汉那是挺着胸,昂着头,骄傲着走回去的。他们一日就能挣半两,老有本事了!
“大姐,明儿咱们还能卖这么多嘛?”
“我觉得肯定的,咱们家的这糖炒栗子那么好吃,怎么会不买。”
“可不是,我瞧见汪家小子流口水流的,衣裳都湿了,边上其他几个也差不离,看那些买了吃的孩子的眼神都是绿的。他们能忍几日?又不是那吃不起饭的人家,怎么也会买一回。”
“大姐,咱们一共收了多少板栗?可还够?”
三郎四郎即使再懂事,再知道家计,到底年级小些,看的太虚,不像是大郎二郎,自打沈依依出去打猎养家一来,家里好些个琐事儿都上手学着再处理,所以关心的东西也相当的实在。比如这会儿,大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生意的长久性,而最后发问的二郎想的更细腻,想到的是板栗的存货。
“放心,咱们前几日不是连着收了两日嘛,足足一千多斤呢,足够咱们卖五六日的。”
“那咱们这么卖,都知道翻倍挣,别人家还会便宜卖给咱们板栗嘛?”
咦?二郎这脑子可以啊!居然想得到这原材料涨价的问题,不,不只是这个,这或许更该称之为情商高,该惊异这孩子对人心人性的敏锐。这样的孩子好好教,将来必定有出息,而若是教的不好,那偏激什么的,也十分的有可能。
想到这个,沈依依神色微微一正,轻声说到:
“放心,买的都是周围的邻居们日常上山采来补充粮食用的,他们有这个,本就不是为了挣钱,所以即使知道,也不会多要咱们的。至于其他人,咱们这儿山多,栗子树也多,谁家能少了这个?一家贵了,咱们买别家的就是,不稀罕的东西再想提价也提不上去,所以没人会往这上头用心思的。”
硬件软件都没有提价的可能,这让二郎心定了好些,嘴角一抿,难得带上了几分羞涩的笑,
“大姐说的是,是我想多了。”
“你这样多想原也没错,若是换了旁的咱们确实要做准备,毕竟俗话说的好啊,物以稀为贵,万一让人截了货源,咱们就别想靠着力气挣钱了。可咱们这不是用的板栗嘛,挣的就不是稀罕钱,再有城里也不是没别家做过这个,所以大家都知道这炒板栗有多耗费,想想大姐昨儿和你们说的,寻常做这个最起码一二成的损耗,你说,知情的这么一算,会怎么想?人家还怕咱们不做了,没了换钱的地儿呢。”
这话也确实,如今刚入冬,还在板栗成熟期的,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若是能正紧的换钱,那那些日子过得紧巴的,怕是恨不得沈依依家生意火爆些,好让他们多些用这野果子换钱的机会,哪有心思算计提价的功夫,没相互压价,只为多卖些钱就不错了。
当然沈依依也做不出刻意压价的事儿来,这毕竟是相对淳朴的古代,讲人情,讲品行,更讲究名声。而这样的讲究在陌生人的人情往来上更是如此。如此已经被沈依依遗忘的,曾经在女牢救助的事儿,此刻就开始发酵了,进入了往来的阶段。
沈依依领着弟弟乐呵呵的推车往回走的时候,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辆简朴的青布马车缓缓地从县城最中间的石板路上驶过,朝着西北角的清虚观而去,让人侧目的是,这马车没直接停到道观的正门口,而是拐了个弯,直接去了后门,并且门口都没停,只走下那驾车的,敲了敲后门,等门开,又直接连车带马,直接进了道观,车上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遮遮掩掩?
这事儿咱们那就得下回细说了。
第41章 . 来人,恩德 冬日的繁花县很美,一种繁……
冬日的繁花县很美, 一种繁华散去之后的静逸,充斥着大街小巷,而这其中, 清虚观许是气质更契合的关系, 让这种静逸又带上了几许仙气, 飘散的细雪, 袅袅的香火,略带几分呜咽的笛声……从青布马车上下来的青衣中年男子愣了愣神,常年皱眉形成的额间竖纹好像也被影响的松散了几分,嘴角也微微牵扯出了淡淡的笑意。
“清风卷飞烟, 零雪覆浊尘,寒笛催岁月……鹤衣唱太平。这里不错,不错啊。”
最后太平两个字, 这中年文士说出来略带停顿,语气虽无变换,却自有一番哽咽。也不知是触动了哪一缕心思。这样带着情绪的词句边上接待的道士眉头都没挑一下, 只微微的拱了拱手,行了个礼,低声回应道:
“居士谬赞了,不过是寻常道观的寻常模样罢了,如此盛赞道士愧领。说来还没恭喜居士, 云开雾散有望,将来必定又是一片坦途。”
“承你吉言了。请。”
“请。”
商业互吹一波之后, 两人施施然的就开始往最里头属于道士住宿范围的屋子走去,一边走,那文士还低声询问:
“那孩子出生便来了这里,不知让他们添了多少烦扰。睿感激不尽, 只不知这孩子如今可还好?”
“好,县衙的陆大人是个有慈心的,送来那日便让人带了刚产仔的母羊,有这么一个羊奶娘在,孩子吃喝不愁,日常照顾也有观中老道看护,十分的轻省,说来还要谢谢这孩子,自从有了他,咱们道观到是热闹了好些,去了以往的几分清冷气。”
这话听听就好,平白多个孩子,哪怕是性子极好的,也不免有被烦着的时候,只是出家人讲究缘法,讲究善心善行,故而多了几分包容罢了。对于此,那文士心中有数的很,所以很是痛快的直接给了自己能给的。
“这也是孩子的福气,不是什么孩子一出生就能得三清庇佑的。这份感激睿铭记于心,只是睿是个俗人,不知该从何处回赠这份恩德,故而这次过来,索性带了200两银子,为观中添些香烛,还请人置办了二十套厚实的冬日道袍,以做观中给养,还望仙长不要嫌弃粗俗,玷污了道门清雅。”
“大俗既是大雅,居士客气了,这些正是道观所需,小道不客气了。说来身在俗世,在没有银钱更实用的,冬日寒冷,冬衣更是必不可缺。从这上看,居士是个明白人,也是个体贴人啊。”
即使是道士,面对银弹攻击,也不由多了几分笑意,看着那文士也多了几分善意。
你说道士势利?呵呵,没法子,辣么大一个道观呢对吧,维持下去银子需要的也不是少数。可偏偏因为道家的核心精神太飘太高大上,以至于在收功德钱,香火钱的问题上一向随性,深的随缘二字的精髓,以至于偌大的一个道观,营业额总让和尚庙给比下去。
而道士们的技能学习又太多,痴迷丹药的消耗又忒大,所以……底层道士缺钱其实挺严重,若非如此,那些道士们也不至于一个个瘦的和竹竿一般了。
如今因为善行有人送钱上门,你说这接待的道士能推了去?能不高兴?不过道士就是道士,在这样的时刻还不忘说起别的,宣传一下他们的教义。
“说来这孩子能顺利生下,能好好的送到道观来,一路有不少人出了力,都是德行颇高的善人,只是这些人颇具善根,多为而不争,不善彪炳自己罢了。可因果就在这里,小道不敢独吞了功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的功德,居士若是要谢,可不能忘了这些人。”
倒是说得坦然,神色更是平静的很,像是说了最微不足道的事儿。可那文士听着却神色愈发的恭敬起来,双手一插,慎重的行了个大礼,这才应诺道:
“多亏仙长提醒,若非如此,睿怕是要成了不知感恩的庸人。仙长高德,识善而宣,见功不忘,睿敬佩不已。”
是啊,若非这道士这会儿说起,他差点忘了,自家的孩子能顺利的来到这世上,是如何的不容易,多少被囚妇人流产,多少孕妇在牢中一尸两命,如今大人孩子俱安,这里又有多少人为此细心照顾,这样的恩德情分,如何能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