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秋毫不留情的掉转身体,下意识的劈手就是一掌。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许春秋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竟然上来就这样不客气,于是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反了你,许春秋,你敢打你老子!”
许春秋的掌刀停在了半空中。
她愕然的、慢慢的偏了偏头,嘴唇微张,好像是在说,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陌生的男人。
“你连你老子都不认识了?”
那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地下车库里,又好像不只回荡在车库里,一瞬间,许春秋听到耳边嗡嗡的作响,许许多多年幼时的、本不属于她的回忆涌上心头。
说来可笑,重复得最多的画面居然是眼前这个自称是她的父亲的男人抄起烟灰缸砸她的情景。
那一瞬间许春秋只觉得像是被人在脑袋里灌了玻璃渣子似的,太阳穴刺痛。
许汉白趁着这个空当擒住了她的手腕,死死的抓住不撒手。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通往停车场的电梯“叮”的一声,有人下来了。
“别碰她。”
那声音驱散了她脑海里乱作一团的回忆,她的视线慢慢的清明了,抬起头来一看,是陆修。
“陆总,你来的正好。”许汉白却一点都没有当回事的说,他歪着嘴笑了一下,“老规矩,五百万。”
陆修面上一点都不见意外,他早就猜到了许汉白的胃口就是个无底洞,有了第一个五百万,他只会不知满足的索取更多。
许春秋却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什么五百万?”
陆修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去,拉着许春秋的小臂要把她护在身后,阴沉着脸道:“我说了,别碰她。”
“我碰她怎么了?”
许汉白趁他不备,越过他径直拽住许春秋的另外一只胳膊,“我拉我闺女儿怎么了?”
他的手死死的勒在许春秋的胳膊上,一番拉扯之际,许汉白的视线突然死死的黏在了她白净、纤细的左臂上。
“怎么回事?”
他不可置信的凑近了看。
没有。
左手小臂的皮肤很滑,汗毛的颜色很浅,几乎叫人看不出来,那块皮肤光洁完整,没有半点斑痕。
“你不是许春秋吧?”
许春秋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反问:“什么?”
许汉白却突然破口大骂了起来:“我草你妈的华娱传媒,你们把我闺女儿弄到哪里去了,换了这么个东西来替我的闺女儿?”
陆修的脸色简直黑到了极点:“你什么意思?”
许汉白拿指头极其不礼貌的冲着许春秋的鼻尖指:“她,根本就不是我闺女儿。”
“许春秋左手小臂上有一道疤,烫伤的,是我小时候打她的时候用烟头烫的。”
“现在怎么没有了?”
许汉白的表情扭曲:“她压根就不是什么许春秋,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啊,她以前手臂上确实有疤。”陆修轻描淡写的说,“进公司了以后早就做手术给祛了。”
殊不知他那个时候哪里认识许春秋,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却几乎是不经思考就张口胡编,毫无保留的维护着许春秋。
“你以为她是什么,做艺人的怎么可能在身上保留这么明显的疤?”
陆修的理由来得实在是太过有理有据,就连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许汉白都不由的怀疑起了自己。
是啊,他在想什么呢,狸猫换太子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简直像是穿越来的
“许先生,请你适可而止。”
“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将以敲诈勒索罪对你提起诉讼,让你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敲诈勒索公私财物,数额较大或者多次敲诈勒索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许汉白像是被唬住了,默不作声的松开了手。
“做人要知足,之前的五百万我就当是堵你的嘴了。”
“我不管你是怎么进到我公司的地下车库里来的,既然拿了我的钱就赶紧滚。”
许汉白抱头鼠窜的溜了,许春秋却低着头站在原地,久久的没有动。
“走吧。”
许春秋缓缓地抬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她不敢优秀。
唐泽的话浮上心头,陆修的心里被牵动得狠狠的一抽,不禁暗骂了一句许汉白这个畜生。
“走吧,我送你回家。”
许春秋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陆修上前一步,轻轻的用虎口环住她的手腕,接着拉开车门把她安置进去,又从驾驶座那边替她系好安带。
许春秋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把自己蜷成个团儿,就在他启动发动机的瞬间,他听到许春秋极小极小的一声:“……家?”
“什么?”陆修听不大真切,于是发问道。
“我没有家。”
她小小声说,眼角不见泪,可是鼻头却红了。
陆修一脚油门踩出去,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
他心疼了。
……
许春秋坐在陆修的车里,从暗无天日的地下车库重新回到地面上来,窗外的景色飞快的倒退,宽敞的接到、高大的楼宇,可是她想起的却是上个世纪北平的光景。
多么可笑。
上辈子她就是被亲生父母卖去花满楼的。多狠的心,才五六岁的小孩子,他们就舍得扔到妓院里去任她自生自灭。
到了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个亲人,没想到竟然还是这样……
“到了。”
许春秋抬起头来,窗外正是华娱传媒给她安排的公寓楼,她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在眼角上抹了一把,接着匆匆低头去解安带。
陆修看她难受成这样,不知道说点什么劝他,身上下的摸索着想找个东西哄哄她。
他摸边了身上的每一个口袋,终于在西服外面的兜里发现了一颗糖,是银行柜台上的那种包裹着玻璃纸的硬糖。
“伸手。”他说。
许春秋懵懵的转回过头来,依他说的照做了。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一颗荔枝味的水果硬糖。
“陆总?”
许春秋心中一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镭射的玻璃纸哗啦哗啦响,她的腮帮子很快就鼓起来一小块,是水果糖的形状。
“谢谢陆总送我回来,给你添麻烦了。”她含着糖,含含糊糊的道,声音有些闷闷的。
许春秋推门下车,刚刚迈出去一条腿就又被陆修叫住了,“等一下。”
她转过头来,直直的看进陆修的眼睛里。
“许春秋,”陆修深吸了一口气,“他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你了。”
像是觉得还不够一样,他又添了一句说道:“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许春秋看上去有些讶异,她怔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接着慢慢的弯起眼睛。
“嗯。”
……
然而这件事情并没有就此打住,许汉白在停车场里的话不知怎么的,总是钉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陆修皱着眉头,拨通内线电话把唐泽叫过来问。
“许春秋进公司以后,有没有做过什么医美手术之类的?”
唐泽乐了,开玩笑似的问他:“怎么,你怀疑她整容脸啊?”
“不可能的,”他拍着大腿对陆修说,“我看人很准的,我跟你打包票,这孩子从头到脚都是原装的。”
“不是,”陆修扶额,“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有没有做过祛疤之类的小手术。”
唐泽肯定的说:“没有。”
“练习生部都是封闭管理的,她进公司以后,只要是去过医院就一定会有记录。”
“这孩子挺能忍的,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挺一挺就过去了,几乎没有去过医院,顶多就是关节挫伤去开过点药。”
陆修的神色却凝重了起来。
发掘许春秋进公司的那个星探明明说了,她在福利院的时候手臂上还有伤呢,而且听他的意思说还是相当显眼的一块疤痕。
许汉白扭曲的嘴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她胳膊上的伤是怎么没的?
陆修正晃神着,唐泽递了个手机在他眼前:“许春秋春晚的通稿出来了。”
她难得上了春晚,唐泽当然不会放这样的机会白白溜走,果不其然,网上的评论一边倒的一片赞扬。
“开始我在春晚上看到的时候都傻了,旁边都是京剧大家,我压根就不敢认,没想到那个许春秋真的是我想的那个许春秋!”
“才刚刚出道两年不到就上春晚吗,也太厉害了吧!”
“我的天哪好绝,我真的反复回放,那段词都快要背下来了,今天也是为许春秋的嗓音哭泣的一天!”
“怎么觉得这次许春秋和以往的唱法不大一样?”
“这一次她模仿的是典型的梅派唱法,下嘴唇都不带动的,听说原本《穆桂英挂帅》应该是梅派的邱月白老师的剧目,结果邱老师临彩排前倒了嗓,是傅老爷子临时领着许春秋去救场的!”
“哈哈哈哈许春秋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