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吧。”
许春秋:???
“什么叫算是吧?”
他沉吟片刻说道:“你是第一个尝到我做的成品的人。”
许春秋微微偏过头来,好奇地问:“那半成品呢?”
“……主要是楚门,唐泽也来试过一次毒。”
晚上九点还在办公室里加班的两个人一个在华融金融,一个在华娱传媒,各自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喷嚏。
“行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睡吧。”陆修抬手揉一揉许春秋的头发,“明天还要去旁听庭审呢。”
“我送你回去。”
许春秋乖巧地点头,回到客厅抱起酥酥呼噜了两把,接着哒哒哒地踩着拖鞋回到了对门自己的公寓。
防盗门正要掩上的时候,她又把它重新推开,隔着门缝用小气音对陆修说了一句:“晚安,陆总。”
“晚安。”
陆修低低地回应道,接着转身合上了自己的房门。
……
晚上十一点,许春秋刷牙洗漱过后,换上柔软的棉质睡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
她睡不着。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久了,她的时差没有倒过来,作息乱得一塌糊涂的,哪怕是拥着被子闭了半天眼睛也始终没有办法像平日里一样坠入梦乡。
她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滚了几圈,伸手把连着充电线的手机拔下来,窝在被子里解锁,接着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微博。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发出荧荧蓝光,她登上小号,机械性地动着手指,一条一条地往下划着。
“有人看到庭审公开网上的信息了吗,明天在市中院公开审理许汉白案诶!”
“许汉白,谁啊?”
“就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许春秋她爹啊!”
“???”
“怎么又是他啊,跳梁小丑似的,这回他又犯了什么事啊?”
“不知道是因为吸毒还是因为敲诈,我现在真的强烈怀疑当时他闹得那出‘狸猫换太子’纯属是吸嗨了胡说八道。”
“许春秋也算是被她爹坑得不轻,任何一个艺人一旦和吸毒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哪怕只是空穴来风,也都要脱一层皮啊。”
“这样说起来许春秋确实挺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接到过好资源了,封导的电影还没有放出来,在那之后她除了一个旅行综艺以外好像基本上就再也没有什么高曝光的通告了,我都快要以为她已经过气了。”
“我记得之前不是说她拍戏的过程中受伤了吗,况且做演员的也没有必要在公众面前频繁地刷脸吧?”
“明天许汉白的庭审现场,许春秋肯定会去旁听的吧,我已经准备好在屏幕前蹲直播了。”
“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人渣究竟还能作出来什么妖……”
“……”
被子很厚,十一月的北京已经来暖气了,可是她的手脚却还是冷的。
许春秋就这样一条一条地刷着,右上角的电量格一点一点地往下掉,上面的百分比数字从绿色变成黄色,再变成红色的“1”。她无力地放下了手机,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充电线。
天亮了,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天边的第一缕晨光撕破黑夜,远处的天一点一点朦朦胧胧地亮了起来。
一宿未眠。
许春秋一骨碌翻身起来,简单收拾了自己一番,接着坐在镜子前为自己勾了锋利的眼线和明艳的口红。
公寓门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陆修站在门外叫她:“许春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镜子前睁开眼睛。
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庭审
“开始了开始了!”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现在呢正在燕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即将进行的这场庭审的主角想必很多朋友并不陌生,是的,正是当红演员许春秋的父亲许汉白……”
“诶诶诶你看那边,刚刚那个在法院门口下车的,是许春秋吧?”
“许春秋竟然来了,在哪在哪?”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黑色的车,陆总还绕过来替她开了个车门。”
“虽然戴着口罩看不到脸,但是肯定是她,还是陆总送她来的诶!”
“许春秋看上去相当低调,猜测应该是不想让大家把过多的关注放在自己的身上……”
“……”
媒体记者与围观群众一拥而上,蝗虫一样瞬间缩小了包围圈,数不清的手机和相机的镜头对准在她的脸上。
“许小姐,请问你对你父亲的案子有什么看法吗?”
“许小姐,请问在你父亲被公安机关羁押的过程中你是否去探视过他呢?”
“许小姐,请问你和你父亲相处的过程中,是否曾经发现任何端倪呢?”
“许小姐,请问你认为你父亲的案子是否会对你未来的生涯发展产生影响呢?”
“许小姐,请你正面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可以吗?”
“许小姐,请问你拒绝回答是否意味着默认呢?”
“许小姐……”
那些拥挤在一起的人群简直像是变质了的沙丁鱼罐头,他们分明字字句句都带着敬语,张口闭口都是“请问”,可是他们扭曲着脸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的样子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尊重。
许春秋紧紧地抿着唇角,她挺直脊背站在原地,紧绷得像是一根昂贵的弦。
陆修皱着眉头替她伸手挡住几乎要怼到她脸上来的镜头,擒住她的手臂替她在人海里开出一条路。
几个好不容易挤到前排的记者伸手举一举脖子上挂着的工作证,高高地捧着相机抛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陆修沉下脸来,刚要说什么,却见那几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记者前一秒还猖狂得过分,后一秒就当即熄了火。
许春秋冷着眼睛扫了他们一眼,她的眼睛微微泛红,可是情绪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掀不起一丝波澜的死水。
“请让开。”
记者的动作一滞,紧接着又凑上来,狗皮膏药似的贴着她拍照:“许小姐……”
许春秋眉头微挑:“我不想回答任何问题,请让开。”
记者以为自己踩住了她的痛点,她于是冷脸,记者就越往上凑,收音用的麦克风几乎要碰在她的口罩上。
“许小姐,你作为公众人物……”
“公众人物也是人,也享有最基本的人权。”许春秋停下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说了,我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昨天晚上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宿,不断不断地告诉自己同一件事情。
她从来不愧对任何人。
可是那些记者仍旧是苍蝇似的,密密麻麻地围绕着,嗡嗡地吵嚷个不停,赶都赶不走。
一个穿套裙的女记者冷不丁地被身后的人挤了一下,眼看着就要直直倒向许春秋,陆修单手替她挡了一下,一气之下黑了脸。
“别拍了。”
“她刚刚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陆修一字一顿地道:“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她父亲的事情和她有半点关系吗?”
“不要来骚扰受害者,谢谢。”
他拉起许春秋推门进了法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握着许春秋手腕的手变成了与她十指相交。
狗仔记者进不了法院内部,只能眼巴巴地在外面捧着长焦相机“咔嚓咔嚓”地拍,许春秋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要奔赴战场。
“我们走吧。”
……
穿黑袍的法官“咚”地一声敲响锤子:“燕京市中级人民法院,现在开庭。”
“法警,传被告人许汉白到庭。”
许春秋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再一次见到了许汉白。
他看上去衰老了许多,也瘦了许多,头发斑白着,形销骨立得像是一具了无生气的骷髅,和她记忆中拿着烟头往她身上烫的彪悍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polo衫,被两个穿着制服的法警把他押进被告人的席位,替他解开了手铐。
“下面核实被告人的身份情况。”
许春秋坐在旁听席上,木栏杆圈起来的被告人席位就在她的前方不远处。法庭里鸦雀无声,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和书记员“啪嗒啪嗒”的打字声。
“被告人,许汉白,你是否有其他曾用名?”
“没有。”
“文化程度?”
“中专。”
“职业是什么?”
“没有职业。”
“是否曾经受过法律处分?”
许汉白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
辩护人告诉过他,法律中明文规定累犯和毒品再犯应当酌定判处,而他好巧不巧两边都占了。
审判员加重了语气重复问道:“你是否曾经受过法律处分?”
“……受过。”
“什么罪名?什么处分?”
他破罐破摔地道:“贩卖冰毒,判了十五年。”
“根据刑事诉讼法规定,本院今天依法公开开庭审理燕京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被告人许汉白被控涉嫌贩卖毒品罪、敲诈勒索罪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