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在哪里,他们送你去医院了吗?”
“没有去医院,”许春秋道,“我现在已经回酒店了,隔壁剧组的跟组医生过来给我挂了瓶水。”
再接下来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半晌,许春秋闷闷地问了一句:“你生气了?”
陆修心疼得一塌糊涂。
“没有。”
他的声音仍然是低沉的,许春秋扁着嘴小声咕哝:“你肯定是生气了。”
陆修沉声笑了笑:“你现在是在酒店的房间里是吧。”
“嗯。”
“往外看。”
许春秋懵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往外看?”
“顺着你房间里的窗户往外看。”
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遮着厚厚的窗帘,许春秋正要挣扎着下床来就被小白给摁了回去:“小许老师你别动,我来就行了。”
小白三两下拉开窗帘,影视城这一带很偏,顺着窗户看外面根本就没有什么灯火通明的灿烂夜景,酒店楼的对面还是酒店楼,另外一家酒店的大楼相隔不远地耸立在对面,上面亮起星星点点的零星灯光。
“三、二、一,”电话听筒里传来陆修倒数着三个数字的声音,只见下一刻,所有的灯光都灭了下去。
窗外只剩下一片漆黑。
“对面大楼好像停电了……”
许春秋随口说道,话音刚落,她便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
“小、小许老师,你快看外面!”小白惊得连讲话都打开了个磕巴。
对面的那幢大楼亮了起来,一点一滴的光组成字母排列在一起,先是“lx”,紧接着便是“xcq”,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爱心。
酒店楼顶有烟花冲上了天际,“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开。姹紫嫣红的色彩在漆黑的夜幕中一串接一串地盛开,一簇簇一朵朵,仿佛要把半边天穹都点亮了。
小白识时务地火速撤离,房间里终于独留许春秋一个人。
“情人节快乐!”她听到陆修在电话里对她说道。
许春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今天是情人节啊。
“情人节快乐。”她轻轻地说。
他们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听着烟花在窗外噼里啪啦地炸开,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春秋听到陆修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我知道你拍戏不容易,唐泽也跟我说过封导的古怪脾性。”
“可是你能不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点,就当是为了我,对你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我会心疼。”
许春秋的心中猛地一颤,她垂下眼帘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
陆修的这番大动作搞得兴师动众,外面的烟花噼里啪啦地震耳欲聋,大楼上亮起来的字显眼得令人不容忽视,大半个剧组都下榻在同一家酒店,许春秋看到了,剧组里的这些工作人员和群众演员也都将窗外的景色尽收眼底。
不知道是哪一个群演还是场务用手机录了下来,一段视频传到网上去,这下子连同微博也跟着一起炸了。
“lx?xcq?卧槽这是陆总在高调表白吗?”
“有钱人真的会玩,要是换成是我估计能感动得原地哭出来,老夫的少女心啊!”
“好俗套,可是好浪漫啊!”
“我酸了我酸了,别人家的男朋友。”
“神啊,赐我一个这样的好男人吧!”
“我磕起来了我磕起来了,陆许是真的!”
“从《怦然心动》一直磕到现在,陆总从没让人失望……”
“……”
封徒生在套房里把散落开来的台本整理好,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动静,随口问副导演说道:“这不是早就过完年了吗,谁在外面放炮仗呢?”
副导演忙不迭地答道:“今天情人节,陆总这是在高调秀恩爱呢。”
“哦,”封徒生头都不抬,他想一想,随口问道,“许春秋男朋友?”
“是是是……”副导演点一点头。
封徒生把整理好的台本放下,厚厚的一沓打印纸用燕尾夹夹好,上面是他预先设计好的分镜,乍一看上去画得有点潦草。
他突然蹙起眉头问起来:“许春秋这些天在剧组吃了这么些苦,她那个有钱男朋友有没有旁敲侧击地想办法给剧组带话?”
封徒生想起来那个和江曼有一腿的投资商送到剧组里的那些碍手碍脚的小太阳,一时间没有了什么好脸色。
“这个倒是没有,无论是唐总还是陆总都从来不干涉剧组的正常拍摄,”副导演斩钉截铁道,可是下一句他便话锋一转,“不过华娱传媒说,愿意给我们剧组提供资金支持。”
副导演砸一砸嘴感叹道:“对方出手特别阔绰,一上来就是五千万,还说不够后续再加。”
“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没有?”
封徒生觉得陆修肯花这么大的血本,一定是图什么。
加戏、探班、替身,还是特殊待遇?
哪个都不是。
“没有,什么要求都没有。”
副导演也觉得奇怪,华娱传媒投入了这么大一笔钱,明摆着就是为了许春秋,可是又什么都不说,反倒叫人摸不着头脑。
陆修当然有数不清的话想要嘱咐,抓心挠肺地想要进剧组里看她一眼,可是又担心自己多余的关心反倒给许春秋添了乱,思来想去也不敢去看她,只能不要命地给剧组打钱,试图用氪金打动封徒生。
封导点一点头:“行,我知道了。”
为了拍这部片子,他几乎是掏空了部身家。
前些天的戏又一直卡着,反反复复地拍,总是不满意,封导原本还有些担心预算吃紧,现在却不可避免地被陆修的钞能力给打动了。
闭嘴打钱破事少的投资商,爱了爱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封徒生决定明天拍戏的时候对许春秋照顾点,至少那种大冷天的穿着单衣、含着冰矿泉水讲台词的情形是绝不会再出现了。
第三百零八章 减肥
《择日疯》的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具体的拍摄日程一般是由副导演草拟,再由封徒生点头拍板的。
其中有一场分量相当吃重的戏,副导演左思右想也拿不定主意。
是曲惊鸿的监狱戏。
电影采用的是倒叙的手法,这个场景在剧中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开篇,另一次则是临近结尾的部分。
彼时日本人的白底太阳旗已经从这座城市里撤去,曾经“一曲红绡不知数”的曲老板因为给日本人唱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被扣上“汉奸罪”关进了京师模范监狱。
梁浮生从海外回来,几番周折才想办法进到这座王八楼里,再一次见到曲惊鸿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神智。
“排好了吗,日程表拿给我看看。”封徒生伸手管副导演要日程安排。
副导演有些为难地支吾两声:“大体的安排已经定下了,只是有一场戏拿不准应该放在哪。”
“监狱的这场……”封徒生拿过来一看,沉吟片刻,“是有点难办。”
副导演连连附和道:“是啊,无论是从剧情的连贯性还是从预算成本的方面考虑,这场戏最好能在半个月之内拍完,不然就还得协商续租场地。”
“可是演员……”
副导演面露难色。
这一场戏曲惊鸿已经疯了,她饥寒交迫地侧卧在阴冷潮湿的地下牢室里,痴痴傻傻,神志不清。
封徒生拍戏又较真,演员如果要演这一出戏,光是表演上做调整显然是不够的,她的体型上同样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可是仅仅半个月的时间,这么紧迫,这不是为难人吗?
演员要想在半个月之内瘦十五斤下来,怕不是得辟谷升仙,靠着一口仙气儿吊着吧。
副导演联想到开机第一天,封导强硬地要求许春秋和江曼撕掉身上的暖宝宝,瑟瑟发抖地含一口冰水说一句台词的模样,欲言又止。
封徒生却突然一反常态地说道:“这场戏往后排吧。”
“演员的身体要紧,监狱戏排到下个月月底吧。”
副导演连连点头答应,低头在日程表上记了几笔,心中暗自感叹着,封导什么时候转性了。
……
“多少斤?”
许春秋端着剧组统一派发的盒饭,咽下嘴里的五花肉,有些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封导让我减重多少斤?”
助理讷讷地回答:“……十五斤。”
许春秋默默地放下了刚刚用筷子夹起来的五花肉,抽了一张纸巾擦一擦嘴上的油,声音有些颤抖:“多长时间?”
在看到剧本上的这段监狱戏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进组要减肥的准备,可是这个数字还是让她忍不住牙酸了一下。
小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还有一个半月左右吧,我刚刚去找副导演看了日程表,监狱戏排在下个月月底。”
他话才说完,又忍不住接了一句感叹:“封导这是要你瘦成麻杆儿啊。”
许春秋本身就不胖,一米六五的身高,体重在九十五斤上下浮动。
可是封徒生希望她瘦到八十斤以下。
十五斤对于减肥来说本身就不是一个小目标,更何况她又是小基数减肥,难度系数简直直冲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