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在里头,在那个丫头面前抬不起头来,还不如出来找找郭氏的晦气呢!
郭氏正忙得一头汗,连擦个汗都顾不上,听到张氏的声音,她扶着腰从灶前起来,温和道:“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你家大女儿!”张氏往旁边一站,抱着手,一点帮儿忙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振振有词,“真是,自以为嫁入了王府,就这般目无尊长,竟然指使起我来了,我可是她舅母!”
“这……”听到是这么一件事,郭氏也是无法了。大女儿不喜欢张氏,也不喜欢他们一家在他们家作威作福,这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调和。
哥哥一家人对她的确算不上好,可他们毕竟是亲人,她也不想跟他们闹得太僵。女儿也已经长大了,又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他们一家人能有今天的日子,都是她的功劳,她拿她也没办法。
“思儿她只是性子有点刚烈,嫂嫂……”
“她是你女儿,你都管不了她吗?年纪轻轻的,一点教养也没有!”
郭氏企图给唐宁思解释,却被张氏暴烈地打断,她的声音忽的拔高,吓得郭氏手里的烧火棍都掉下来了。
“舅母好大的威风啊!”
一道凉凉的声音从后方飘来,如同深冬的寒风一样,吹得张氏将背脊立刻绷直了起来,全身僵硬。
“我如今是王府的世子妃,是淮王妃和世子裴慎择定的世子妃,你敢说我没有教养?你这是指桑骂槐,说王妃和世子有眼无珠啊,张氏,你好大的胆子!”唐宁思的声音一直悠悠扬扬的,知道最后两句,才陡然拔高了,吓得张氏转身,噗通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我我我我我我没有,思儿,我没有,我绝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冤死舅母了!”
“住嘴,世子妃的名讳,岂是你可以随便叫的!”彻底看明白两者关系的茯苓福至心灵,断喝一声就上前教训人,连唐宁思都惊住了。
她眨眨眼,看着义正辞严的丫头——这反应,够快的啊。
张氏继续“咚咚”磕头认罪,里头的郭大郎等三人听到动静,一见到这画面,两个孩子直接吓哭了,扑过来,抱着张氏哇哇大哭。
唐宁思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想充耳不闻,奈何境界没那么高,做不到。
“行了行了,都给我起来,这哭天抢地的做什么,晦气!”
她愿意放张氏一马,但是张氏却像是故意似的,哭得更起劲了,那震天的嚎叫声,把邻居都引来了。即便是郭氏和唐伍亲自去拉,都被她甩开了。
厨房乌烟瘴气。
唐宁思气结,一脚就踹了过去。
“思儿你干什么?”
“这可是你舅母!”
“姐姐!”
在场的人,全体受惊,纷纷瞪大了眼,看着满脸怒气的唐宁思。
唐宁思怒气未消,一把扯开想要将张氏扶起来的郭氏,“娘,你给我让开,你受了半辈子的气,还要再忍让下去吗?张氏此人,尖酸刻薄又爱占便宜,你的忍让只会换来加倍的欺负!”
“这是什么话?我们……”郭大郎想反驳,结果被唐宁思一个眼神给压了回去。
“出于礼数,我还是继续叫你舅舅,可你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一个兄长该做的。在妹妹陷入困境时不闻不问,有了好处就又凑上来,极尽所能的盘剥,还任由自己的妻子欺负她,你觉得,这合适吗?”
“我……”郭大郎被说得面红耳赤。
这些事情,他又何尝不知呢,可他还是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因为和他过日子的人是张氏,为他生儿育女,为郭家延续香火的人,也是张氏,至于妹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
73. 073 那一巴掌打得有点狠,唐宁思整……
震慑了张氏, 唐宁思又在家里待了半日,就又回到了淮王府,等她回去时, 忍冬终于支撑不住了。
她跪在地上,挡住唐宁思的去路, 脸色苍白, 话却还是硬气, “忍冬若是有错,还请世子妃明示。”
唐宁思后退一步,俯身去看她, 笑了, “你不觉得自己错了,那又何必在此站了一天两夜呢?”
忍冬不服气,将脸一撇, 道:“世子妃叫奴婢来, 奴婢不敢不来。”
“呵,还挺硬气的。”唐宁思甩甩手, “就是不知道, 在王妃那边, 忍冬姑娘是否也能如此风骨不减呢。”
“世子妃想把我交给王妃?”忍冬先是一惊, 继而是不忿,冷笑道:“也难怪,如今世子不在府中,重山居自然是你说了算,要杀要剐,忍冬悉听尊便!”
“啪!”
清脆的声音,在重山居的前院响起, 忍冬直接倒在地上。
“这么想死,就干脆自己撞墙去,何必要拉着整个重山居陪葬!”那一巴掌打得有点狠,唐宁思整个手掌都是麻的,“你在王府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重山居,不知道世子在王府中是什么样的处境吗?你还嫌世子的后方不够乱,重山居还不够乱是不是,非要再来添一把火,你知道这把火最终烧向谁吗?事到如今,你还有脸在这里问我你错在哪儿了,还敢在我这儿要死要活的,你做给谁看呢?”
忍冬被打懵了,捂着脸下意识反驳道:“乱成这样又不是我的错……”
“当然不是你的错了,你多清高啊,冷眼旁观隔岸观火,时不时地在顾念一下旧情,帮不该帮的人,做明知不该做的事,事后还觉得自己无非是帮个小忙而已,无伤大雅!”有事没事来点小动作,这样的人有时候比苏叶更麻烦。
“我不是……”
“是吗?”唐宁思蹲下去,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之前,给先世子妃烧水的人是你的人吧?”
什么?
忍冬瞬间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唐宁思,脸色煞白。
“无独有偶,好巧不巧的,就在苏叶去厨房时,你身体刚好不舒服,用这种手段,真当别人都说傻瓜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现在就两个选择,一是继续阳奉阴违,我把你交给王妃,二是从此老老实实做人,替我,也替世子看好厨房方寸地,你自己选吧。”
在王府生活了十几年,忍冬不可能不清楚王妃的手段,但她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撑起身体,向唐宁思磕头认错。
唐宁思也算是看出来了,她犹豫的原因,不是纠结该怎么选择,而是不甘心向她俯首,毕竟,曾经的她地位还不如她呢。
不过她也懒得计较这个,挥挥手,让人把她扶回去了。
“世子妃,您就这样放过她,继续让她掌管厨房吗?”病从口入,那可是个不起眼却要命的地方啊,半夏不是很放心。
不放心也没办法啊。
唐宁思叹了叹,道:“我初来乍到,身边实在是没几个可用之人,用她总比换个不知底细的人好。”
新婚过了三日,便不算是新妇了,要对所谓的婆母晨昏定省了。为免陷入被动,唐宁思逼着自己起了个大早,收拾完之后就匆匆去给孟氏请安,走到一半,她才发现果然是早了,于是又放缓了速度。
半夏不解,“世子妃不是担心给人说闲话,才早早起来吗,怎么?”
可不是吗?
唐宁思欲哭无泪,“可若是去的太早,人家也会说我故意做给人看的,搅扰了王妃的清梦啊。”
真是,做人难,做人儿媳也更难,做王府的媳妇难于上青天!
她掐着时间,踏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木槿领着人将热水端进去,裴妗裴娴和王氏都没到,她已经是最早到的了。
***
自从家里来了个那么地位卑贱的人,裴妗就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顺心了,她气得睡不着,第二天又起晚了,好在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她慢条斯理地梳完妆,赶到母亲的院子去请安。
没曾想,她刚一进门,就听见了那个令她无比讨厌的声音,在跟她母亲说话,听着还十分的母慈子孝。
惺惺作态!
她一脚躲在门槛上,噔噔地走进去,膝盖一弯,“女儿给母妃请安。”
她的语速又快又急,说完也不等孟氏吩咐,就自己起来,“嘭”地一屁股坐在孟氏身边的木凳上。
孟氏眼皮微微一动,不悦道:“没轻没重的,成什么体统!”
裴妗没有理会母亲的指责,反而是随便点了几样菜,对正在布菜的唐宁思道:“我饿了,嫂子,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要半碗莲子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