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儿,过来,到祖母这儿来。”
吴氏拐弯抹角地骂完了裴慎和唐宁思,又开始去哄李澄,可李澄还是不买她的账,抓着唐宁思的衣角不撒手。
唐宁思微微一笑,屈膝道:“吴夫人请见谅,澄少爷还小,只知道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依赖谁。等他再长大些,经过我家世子的用心教导,自然会更明白事理的。”
意思就是她李家对李澄不好了?
吴夫人被怼了这么一下,仔细看去,忽然觉得眼前的丫头有些眼熟,“你是……你不是世子妃身边的那个丫头吗?”
怎么成了李澄的贴身侍婢了?这不是成了裴慎的人了吗?
唐宁思知道自己正值长身体的年纪,一年过去了,她跟之前有不小的差别,她们只有一面之缘,而且她当时几乎都是低着头的,吴氏现在能认出她来,已经非常厉害了。
不过,即便认识了又如何?他们李家,连亲孙子都抢不回来,又能拿她怎样?
“见过侯夫人。”唐宁思大大方方承认。
吴夫人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连着呛了两次,不禁气得说不出话来。
场面一下子凝住了。
郑氏见场面维持不下去,出来打了圆场,他们才被请了进去。
李澄住的地方就是以前裴姿夫妻住的院子,日常都有人打扫,可长久没有人居住,毕竟还是透着荒凉的意味。
李澄对这里没有多少印象了,可是他住着不习惯,刚住进去就朝着要出去了。
唐宁思安抚着他,又让半夏拿出带来的糕点茶水——现在吃了,晚膳便可少吃一些。
她不担心李家会现在对李澄下手,但是她担心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回到王府之后,身体出了点什么问题,到时候李家就有的说的了。
晚饭之前,李家差人来请,唐宁思便和半夏带着李澄去了正院。除了她们两个,跟在李澄身边的还有李府的一个丫头,至于凌泉,他是侍卫,又是外府之人,进不来。
新年晚膳是大事,整个李府的人都在,丫鬟仆人更是一堆,只有唐宁思勉强跟了进去,守在李澄身侧。
接着,便是祠堂祭祖了。
祠堂是重地,妾室尚且进不去,何况唐宁思一个外府的丫头。她只能跟着一群人丫头小厮,站在门外等着。
除夕迎祖宗,初五送祖宗。
他们在平阳侯府,一待就是六天。
唐宁思都快被憋疯了,也要累疯了。富贵人家的繁文缛节,真不是平常人能够想象的。
六天下来,唐宁思仅仅是在祠堂,就看着他们一会儿摆香案,一会儿进香磕头,一会儿又开祖匣,忙得人看着就觉得眼晕。
初五晚上,忙完之后,李澄安寝之后,唐宁思才打着哈欠上了外间的罗汉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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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刚刚吃了早饭的裴慎估计这时间差不多,便到门口去等候。
很快,马车从街头拐了进来。
“舅舅!”
“澄儿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李澄一路上就兴奋得不行,马车还没停下来,他就把头探了出来,一见到裴慎,就嚷嚷起来了。
裴慎笑着迎上去,正要去抱他下来,坐在车辕上的凌泉就跳下了下来,先一步拦在前面,神色有些着急地说道:“世子,秋宁姑娘失踪了。”
裴慎步履一顿,神色疑惑地望向凌泉,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叫,失踪了?
“昨晚睡前还在,但今早半夏起来后发现,她不见了。”
那边马车已经停好了,但裴慎没有过去接,车夫脚凳放好之后,半夏便将李澄扶了下来。
马车已经空荡荡了,果然没有她。
裴慎的眼光从马车上移过来,压着嘴角,声音较平常而言略显低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确定她昨晚入睡前还在?”
“这……”
“澄儿,昨晚睡前,是不是秋宁姑姑陪着你的?”凌泉还没回答,裴慎已经等不及,去问李澄了。
李澄很肯定的点头,“是的,舅舅。”
昨夜还在,今早却不见了,看来是昨夜有人趁她睡着,将她掳走了。
至于动手的人,裴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他知道李府的人明面上不敢拿李澄怎么样,但是他却没有想到,李府的人会拿唐宁思开刀。
她只是一个丫头,还只是一个“背叛”了原主人的小丫头,处置她,太轻松了。即便是有苦主上告,多半也是不了了之。
他位居京兆尹大半年,太清楚现如今的世道了。
如果他不能及时将她救回来,那只怕,她就要从此在这个人世间消失了。
裴慎思量片刻,就即刻下令道:“凌泉,立刻调动府中侍卫,严密守住各个城门,若有情况及时来报。”
“是。”
“还有,”裴慎叫住就要匆忙离去的凌泉,“再派几个人,给我死死盯住平阳侯府,尤其是各个角门,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
29. 029 被卖
总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甚至还有水珠落在脸上,鼻间更是有一个青菜的味道。脑袋晕晕涨涨的,眼睛更是沉得睁不开。
“哐哐”地声音,以及身体传来的摇晃颠簸之感,让她大致能推测出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上。
确切的说,是板车上,颠簸得难受。
她挣扎了一会儿,勉强把眼睛睁开,阴沉的天际下,盖在她身上的不是平阳侯府的棉被,更不是淮王府的锦被,而是菜篮。
菜篮上,装满了白菜和青菜。
马车一路朝前飞奔,光秃秃的树枝不停地从天际下掠过,唐宁思知道,她现在已经不在京城之中了。
双手被紧紧地绑住了。
她确信,自己是被人趁夜掳走了,掳她的人,就是李府的人。
当初春月的命运,如今落到她头上了。
裴慎只是远远地将她给卖了,日子虽然清苦,可也还能好好地活着,吴夫人不是裴慎,她的命恐怕要比春月的惨多了。
她只是一个丫头,论地位,她之于淮王府,并不比春月之于侯府来得重要。春月失踪后,侯府找不到人也就听天由命,她不能把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王侯贵族,身边环绕之人如云,没了她,还有别人,但是她,就只有自己了。
她翻身侧躺,打探四周情形。
马车上除了她,还有一男一女,驾车的那个男的。
这里是荒林,只有一条路,他们两个人,手上又有马,她现在逃跑,一点儿生路都没有,再等等。
唐宁思原本想等着到个人稍微多点的地方,再从马车上跳下来,借着人群在侧,确保性命无忧的,却不想,马车却越走越偏,等到停下来时,她悔之晚矣。
他们停在一个荒僻的村庄里。
九、十户人家,围拢在一个山坳里,进出口狭窄,如果他们存心想把她困在这里,只需找一个人力气稍微大点的人守在这里,她就完全跑不掉了。
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这么玩弄她啊。
“下来吧!”
赶车的那个男人抓住她的胳膊,直接把她从车上抓下来,撞落了一堆的菜篮。
村口汇集了十来名男子,大多都是三四十岁的,一见到,纷纷凑上前来。
那名仆妇拦在前面,抬着下巴道:“哎,都干什么呢?不给钱,就想要人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样,几辈子都没见过吧?”
钱?
他们要把她卖给他们?
唐宁思惊呆了。
她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车夫”推得一个踉跄,跌进一个异味扑鼻的怀抱里,一只粗壮的手臂托着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递了出去。
“早就说好的买卖,何必在这里多费口舌!”“车夫”将她推过去,接过递过来的钱袋,“这个人你们可看好了,出了事,我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放心,”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蓬头垢面的男人抓紧正在奋力挣扎的唐宁思,唐宁思的力气小,那点挣扎,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一笑,就露出满口的黄牙,“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我黄三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一定看得死死的。”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出了事,可没人替你兜着。”
他们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依然敢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