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很容易被发现，只能远远的送走他。
我原本想要送他去江南，是他非要去南诏国。
还有，你有一句话说错了，我不担心他投递叛国，他一定不会的，荣阳侯府的人，做不出这种事！
他去南诏国，就是为了报仇！”
沈励挑眉，“他知道仇人是谁？”
“他听到了当时屠杀者的话，用的是南诏国语。”
“那当时，被杀在荣阳侯府祠堂前的……”
“是他的一个小厮。”
过往的事，太过惨烈，不论谁提起来，都难免哽咽。
顾大飞别过头，闷闷缓了口气，“我来告诉你，是觉得也许你找到他，你们合作，能更好。”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找我？”
“我不想打破他的生活，但是我没想到南诏国能这么下作！我怕他在那边过的不好，我怕他孤掌难鸣，我怕他被认出来，我……我怕。”
顾大飞嗓子像是堵了什么，说话颤抖哽咽。
“南诏国做出投毒瘟疫这种事，他肯定……肯定是怒火中烧的，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愤怒，我怕他控制不住暴露了他自己。”
沈励看着顾大飞满面痛苦，“他在南诏国朝中为官？”
第四百七十六章 真假
自从得知荣阳侯府六少爷还活着这个消息，沈励想象过无数种这位六爷现在的处境。
王瑾被养在王国公府，是游手好闲品性纯真的小纨绔。
苏恒被徐峰养大，是品学兼优武功不凡的好孩子。
而六爷……
沈励以为，养大他的是顾大飞。
顾大飞早些年是京都有名的混子，现如今又是珍品轩的掌柜，所以他一度觉得，六爷周亦珩极有可能是行侠仗义的游侠或者是精于算计的商人。
没想到，做官了。
竟然还做到了南诏国去。
可再一想到事发之时，周亦珩已经十岁，他还听到了杀人者说的话，十岁的孩子，能忍得住这份恨然后重新过另外的人生吗？
他不能！
他只想报仇！
报仇最捷径的方式，就是走到仇人中去！
一想到这二十年来周亦珩为了报仇所可能面临的一切困难与生死，沈励心口就一阵一阵抽的疼。
王瑾有王国公府保护，苏恒有徐峰徐可莹保护，老六呢？
他只有敌人。
顾大飞抹了抹眼角的泪，红着眼圈道：“嗯，他在南诏国朝廷做官，具体什么官职我不知道，我和他也有一年没见了。
这孩子……都是自己一点点熬过去的。
早些年过去的时候，天天失眠，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这几年才好点。
他……他过得很不如意。”
这些，沈励想也想得到。
毕竟，他的记忆，要比三岁的苏恒深刻的多。
“你们以前……”
“沈大人知道，我这珍品轩的东西，不少都是南诏国那边的货，我几乎每年都要跑一次南诏国去选货。”
说是选货，其实就是去看人。
也幸亏这铺子是二皇子的产业，他说什么二皇子也不多问。
但凡换个东家，他也未必能真的一年一次跑那边。
“在那边，他叫周亦。”
周亦珩，原名周亦，因为嫉妒七弟周珩的珩字好听，兀自改了名字叫周亦珩。
去了南诏国，又叫周亦。
周亦，周亦，从未忘记。
也不敢忘记。
“你们……能保护好他吗？”顾大飞语落，不安的搓着手，看着沈励，眼底泪花噙着，“老侯爷……就这么一个活着的儿子了，他……其实我只想让他好好活着，但是……”
声音颤的紧。
沈励连停顿都没敢停顿，立刻接了话，用最笃定的语气道：“尽我所能。”
顾大飞咬着舌尖儿没让自己太过失态的哭出来，“我替老侯爷谢谢你。”
这个他瞒了二十年的秘密，总算是说出来了。
就是不知，结果是好是坏。
阖目仰头，顾大飞捏着眉心吸了吸酸胀的鼻子，转头离开。
辞别顾飞，沈励直奔皇宫。
刚到宫门口，正好遇到平王。
“统领大人也要进宫？”平王下车，朝沈励打招呼。
沈励看了他一眼，“很明显，不是专门来接你的。”
平王也不恼，只是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沈统领敌意真大，本王可以指天发誓，毒誓，我们南诏国当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贵朝的事。
你们太子谋反……”
“平王进宫应该是陛下传召吧，有话还是对陛下说吧！”
说完，沈励没多看平王一眼，转身朝宫里走去。
平王才还委屈的神色一滞，阴鸷的眼底带着怨毒的光，看着沈励的背影，抬步。
御书房。
暗影的那份供词，沈励已经先一步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沉着脸看着坐在对面的平王，“平王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平王茫然接过供词，翻看了不过两眼便勃然大怒，“陛下，小王实在没想到跟前竟然出了这种混账玩意！
陛下明察，他做的这些事，小王一点都不知情。
陛下传小王进宫，该不会以为真的是小王命令他这么做吧！
这对小王有什么好处！
小王来贵朝，可是诚心诚意求和，诚心诚意想要接回我们七殿下的！
现在小王连七殿下的面都没有见到，小王污蔑沈统领做什么！
陛下，小王冤屈啊！
小王也不知道这随从为何要这般羞辱污蔑小王，必定是有人唆使他，陛下给小王做主啊！”
皇上心中怒火中烧。
好一个冤屈，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然而再大的怒火，在内侍总管还未从西北军回来之前，他都发作不得。
只能忍着！
至于腿上的拳头已经捏的青筋毕现，皇上忍着这口气，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你当真不知？”
平王觑着皇上的神色，判断他这话的用意，“当真不知，陛下，小王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啊，这……太降智了！”
皇上挑眉。
“若是这消息当真被散播出去，若是京都的百姓当真相信了这谣言，那暗影统领必定要受到影响，到时候，说不定引起群愤。
朕若是不处罚他，那就是积攒民愤。
朕若是处罚他，那就是寒了忠臣的心。
这对你们而言，都是好处！”
平王冤屈至极的道：“可这好处，小王不需要啊，小王只想接走我们七殿下，为了迎接七殿下回国，我们南诏国数万将士都等在边境呢！”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说完，平王扯嘴一笑，带着无奈。
“不过，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小王还是亲自登门给沈统领道歉。
陛下息怒。”
威胁完了，再给个台阶下。
皇上几乎让他气的发抖。
然而现在宁王他们还没有回馈来消息，他不知道国内是否还有其他地方有人中毒是否其他地方有疫情。
内侍总管虽然去了西北军，可镇朔军那边，苏珩交出兵权，一时间若当真要带兵出征，却未必有人比苏珩更加合适。
只是苏珩是否当真靠得住……
这些，都是问题。
更要命的是，战事如果被迫发生，粮草却并未提前备好。
皇上压着火气，只做出了盛怒的样子却又将无可奈何淋漓尽致的表达出来。
平王满意了。
宫中某处偏殿。
南诏国七皇子坐在沈励对面，脸颊处有一小片烧伤，已经结痂。
沈励开门见山，“平王说，是贵朝的周亦周大人唆使了殿下参与本朝太子谋逆。”
第四百七十七章 鬼话
沈励脸色很冷，带着公事公办的肃然以及对七皇子这个参与本朝谋逆案的人的厌恶。
这是七皇子被关押之后第一次见沈励。
准确的说，这是他第一次见送饭内侍以外的人。
自从被关，他没有接受任何询问，没有接受任何刑讯，除了吃饭睡觉，外面的事他一概不知。
这种对外界一无所知的软禁让他心头极度的惶恐和不安。
现在，沈励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突然来了是什么意思？
七皇子打量着沈励的神色，内心疯狂的猜测沈励的意图。
沈励说平王。
也就是说，平王来了。
既然王叔来了，为何他还不被放出去。
王叔真的来了吗？
七皇子心跳如雷，竭力让自己平静，竭力想要洞察这位暗影统领的目的。
沈励话音落下，片刻不见七皇子回答，眼皮抬起，目光从手中的册子挪向七皇子，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像是询问。
“我需要核实一下，如果平王说的是事实，那么这次事件，我们务必要求贵朝问责周亦。”
七皇子舔了一下干裂的嘴皮。
周亦。
真的是王叔说了周亦？
这怎么可能！
王叔和周亦，不是感情一向好，王叔为什么好好的要把周亦推出来。
沈励目光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仿佛洞察了七皇子的疑惑一般，很淡的道：“你拿给周怀山的那块玉佩，是被周亦掉包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