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传来顾席压着声音的笑,似乎是在剧组不太方便:“都要经历青春期的,可能阮渊的青春期最为棘手。”
“都要下雨了,”时轶往窗户外面看了看,发现黑云已经压到了树梢,“你怎么还在外面?早这样你还不如留下来吃饭呢。”
“我是有东西落在剧组了,所以才顺路回来取一下的。正好里面刚好有把伞,我就拿着了。”
“行吧行吧,那你早点回去。”
“好。”顾席应完等着她挂电话。
而时轶等了几秒意识到他不会再说些什么别的了,这才掐断电话,探出筷子将阮渊碗里的特辣调味包拌了拌。
“哥哥想辣死我就直说。”蓦地,阮渊微微变了音的嗓子冷着从厨房门口飘来。
她一激灵,下意识咬住了那筷子。
随即有一股呛鼻辣意熏麻掉了她的舌尖。
一秒,两秒,三秒……
时轶顿时往外呸了一声,扔掉筷子就推开他往茶几处跑。
哇靠!这特辣火鸡面真的不是盖的!好辣好辣!
就这么灌下了四杯水,她依旧疯狂嗦气脸上的表情除了后悔就是后悔:不该第一次就挑战最高级别的火鸡面!
“砰~”厨房里突然响起了什么东西被扔进垃圾桶的声音。
她顺势望过去,发现阮渊正在倒着她的火鸡面。
而那一绺绺鲜橘鲜橘的面条,就这么成流线弧度滑入了垃圾袋。
“阮渊!你在干嘛!”她立马冲过去,一边哈气一边伸出食指颤颤地对着他,“这可是我专门网购回来的,一包就要三块九呢!”
“你不是快被辣死了么。”他扫扫她快要被辣变形的脸道。
“等会加点水还能继续吃啊!你这是怎么回事!感冒那会子还会想着给我省钱呢,怎么现在说倒就把我的火鸡面给倒掉了,你有询问我的意见吗?!”
阮渊低头,望着垃圾桶里面那团还散发着热气的火鸡面,眼底的挑衅意味更甚。
“倒都倒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哥哥你可真烦啊……烦得我都已经在外面找好了房子打算搬出去住了。”
第142章 你有多烦你不知道吗
时轶惊在原地,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嘴唇上的火辣。
但三秒过后,连忙嗦气消热:“嘶——不是,你才多大啊,十六岁生日都还没过好吗?你这就想独立了?!”
此时她的注意点都在阮渊想要搬出去住这件事上,而完全忽略了他对自己的指责。
他闻言漆黑眸仁上转,露出了恣傲的下三白,恹丧之气再度卷土重来,语气犹如冰封的河床微微破出裂缝:“你有多烦你不知道吗?力气永远没轻没重导致我受了无数小伤;睡觉姿势从来不老实三番五次差点压死我;平日里有事没事就爱拿我给你练手;还有各种黑暗料理都让我当小白鼠……”
时轶嗦着嗦着气就不嗦了,任由嘴巴被辣到麻痹,第一次有了些手足无措:“可是一家人不就应该这样过日子吗?而且我也跟你建议过让你单独睡一张床,是你说不用的。”
“所以我现在后悔了啊,”他语速极慢极缓,凝视着时轶的目光恍若在给她实施凌迟之刑,“我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忍忍你就好了,忍忍你也就过去了。但我现在才发现,我实在忍受不了了。”
她不自觉后退了一小步,搐了下脖颈:“忍受不了了?”
她从来没想到,一句如此简单的话,威力能堪比诛心。
怎么会这样?难道原来的和平共处几近融洽都只是他的努力伪装吗?而实际上,他根本就希望自己消失?
“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你真的打动我了吗?”他提了一点唇侧,讽刺胜极,“那都只是我在给你机会罢了。可是很明显,我给你再多机会你也绝不可能成为我想要的那个哥哥。”
时轶收拢了十指:“没能成为你心中的哥哥,我很抱歉。”
“你没有什么好抱歉的,”阮渊半阖眼,“是我贱,以为你只要承诺了不会再家暴后就会重新给我温暖,但没想到却只是开启了我的另一个噩梦。”
时轶的指缝紧到生白:“阮渊你这样就过分了,我脾气虽然是差了点,但这几年一直努力供你吃供你穿,确保你生活无忧学习安稳,还有在你生病后累死累活把你抱医院去……总之,我也没有恶劣到你说的这样吧。”
“哥哥要是这么想自己,那我也无话可说,”他走到灶台把自己那碗牛肉面端起来,转身也丢进了垃圾筒,“反正今天这个屋子,我是待不下去了。”
这个屋子。
而不是这个家。
时轶的心又被震动了一次。
说实话,因为她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她对这里的一切包括阮渊,一直都只是在尽可能地保持着一种客观的感情,换句话说就是她会好好将阮渊养大,但等到任务结束的时候,她也会果断抽身离开。
不过他此刻对“家”这个字眼的特意避过,是真的让她不爽了。
合计着,自己伺候了他这么久,还连家人这个名分都捞不到呗?
“行啊,你待不下去了是吧,”她径直走向屋门,拧开门锁将其大敞,“那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翅膀硬了就不需要哥哥了是吧,那好,从今天起,咱们就一刀隔开,去踏马的狗屁兄弟!”
怒气冲上了脑门,时轶就将什么任务什么系统都给抛到了脑后。
不管了!先怼了这臭小子再说!不然自己也太没有面子了!
阮渊的眸海有刹那的荡漾,而后转瞬释开:“好。”
只见他那双纤细的腿在卡其色中裤下摆动起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这门,往楼下走去。
时轶重重哼哧了一口气,砰地一下就将门给关死。
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打开电视胡乱地挑台。
“轰!!!”蓦然间,一道刺目的白光将电视的屏幕都给一下打亮。
她心里一咯噔,慌忙摁下了遥控器的关机键。
乖乖,这雷雨天可不敢看电视,还不知道这栋楼有没有安避雷针呢!要是没有,没准等会就有道雷把她给劈开花!
就这么晃了会神,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阮渊前脚刚走,这雷声后脚就打起来了。
便起身走到阳台窗口朝外望去,只见淅淅沥沥的雷阵雨下下来了。
再定睛找了找,就看到阮渊蹲坐在了一个停放电瓶车的廊下,正静静地等待着雨停。
由于这雨太大,她并不能看清他的脸,但隐隐可见他衣服的颜色有了加深下沉的痕迹。
还是被雨打湿了,这是她所能有的认知。
于是时轶的步子不由来回辗转起来,还时不时捏起了自己的眉心。
刚才说出去的重话感觉还在这屋子里回响。
要是现在就下去找他回来,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而且,阮渊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就感觉自己的好心在他眼里都成了驴肝肺,这他妈还有谁能忍?!更别说她这个暴脾气了!
“滴嗒——滴嗒——”客厅里挂着的时钟此时无比抢戏。
一下一下,无一不在彰显着时间的流逝,也无一不在敲击着时轶的心。
她忽然停下来,犹豫了会,又冲到阳台去看。
这雨完全没有要变弱的趋势,所以阮渊果然还老老实实地待在那,只是不再蹲坐,而是直接坐下来环住了他自己的膝盖,向来是意识到自己一时半会离不开的事实了。
“妈的,”她骂出声,“我为什么要是个女的!”
哪怕她性子再爷们,关键时候也还会涌出些女性的柔软。
因此在看到那个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正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廊下被雷阵雨给困住的时候,她又开始担心了。
担心他等下会不会因为不想等了就直接冲出去被雷劈到,还担心他淋湿了会不会再次感冒发烧。
毕竟阮渊上次那场差点把他自己给造没了的感冒,令她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忽然又想到了自己的任务:正常养大阮渊,间接削弱他的黑化值……
“草!我是正常养了啊!”时轶想着就要吐血,“那谁知道就养砸了呢!同样都是粗暴放养,我爸咋没把我养砸啊!”
第143章 干一架,谁输了就听谁话
就算阮渊前面八年被原身折磨得够呛,但也还只是个孩子吧,那既然只是个孩子的话,那也不该想法这么极端吧!竟然连她的一丝好都察觉不到!
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时轶胸腔里长溢处一口气,最终还是拿起了玄关处倚着的一把黑白格子的大伞。
但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又折回阳台看了看。
嗯,阮渊还在的,绝对不会在她下去的时候突然消失。
然,就在要移开视线离开之际,她眼睛一下瞪大。
一声支离破碎的嚇从喉腔里飞快地跳了出来。
这下不再迟疑,时轶攥紧了手里的伞就冲了出去。
“蹬!蹬蹬!蹬蹬蹬!!!”她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了钉毯上,急急忙忙就差没飞起来。
而在台阶还剩下五级的时候,她猛地一跨纵身跃下,在地面发出沉闷一声之际稳稳着陆,自然鸦黑的碎发大幅跳动如同跃出海面的鲸鱼喷吐出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