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空空旷旷,四周有墙又仿似没有。无数个孤寂冰冷的夜里,只有天地的怒号陪伴自己。
如果没有一点信念支撑,恐怕谁都活不下去。
天钟阁响起九声钟响,是该吃完饭的时候了。
沈青宁呆在门边,想等封无衍回来吓他一跳,看他能不能认出自己这幅样子。
她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不再惧怕封无衍,反而时不时起了点捉弄他的心思。
只要这捉弄不过火,封无衍就不会拿她怎么样,最多也就懒得理会。
可能是从封无衍决定两人假扮情侣开始,也可能是客栈激烈的搏斗一晚开始,沈青宁不再担心自己的小命会不明不白葬送在对方手里。
如果真的会葬送,那也一定会有一个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理由说得过去又不累及别人,那么她也认了。
沈青宁巴巴的靠在门框上,专心听远处走来的脚步声。
乌黑如瀑的秀发披散在肩上,发尾缀上细小的银丝,侧鬓和额边分别挑出两绺编成细辫,中间也插满米粒大的珍珠。她的额间被侍女缀上一条晶莹的珍珠链,一粒粒饱满均匀的珍珠连成一条线,一齐吊住正中灰蓝色的水滴宝石。
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人过来。
沈青宁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外并没有守卫。
她赤脚走在冰玉长廊上,微微有点凉。
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么规定都要赤脚走路,明明封无衍就可以穿鞋啊!
绕过一个檐廊,有银甲侍女并肩而来。沈青宁怕被盘问,立马停在原地背身而站,只见慢慢走到近前,对方眼都不抬的跟她擦身而过。
沈青宁:......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她搜寻着书中的描写,慢慢走过天启宫、祝祷台、寻思室、一直走到了天罚殿。
这里是昆仑宫的主殿,重要议事和奖惩宫人皆在此处进行。
沈青宁曾在书中看过,天启殿的后堂是一个半边的空屋,三面石凿,一面敞开口面对着千刃冰壁。冰壁上有一道万年雕凿的岩缝,像是一条窄窄的滑道,犯了错的人被绑在岩石边上,身体绑上暖袋,割开一条口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鲜血顺着石缝蜿蜒而下,流到半道被冻上,然后又被新鲜的覆盖,再冻住再覆盖,一直到血流干,石缝刚好刚好流到一个平地。远远望去,就像是大山的血管在流动。
天罚殿空无一人。
沈青宁犹豫了两秒,向着后堂走去。
“锵——”
一枚匕首钉在她的脚边,尾端颤动着,上面还带着未干涸的血迹。
一身银白的大首祭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灰白的眼珠一眨不眨盯着眼前娇嫩鲜艳的生命。
“你要去哪里?”
沈青宁冷静的回视他,“我迷路了。”
大首祭嗤笑一声,慢慢的走到沈青宁面前,眼角闪动着冷光,“你跟阿衍什么关系?”
“没......情侣关系。”沈青宁迅速改口。
“不可能!”大首祭灰白的眼珠忽然迸射出愤怒的光芒,手指寒光一闪,带着鲜血的匕首已经架在沈青宁的脖颈处,“你在撒谎!”
沈青宁告诉自己冷静,她早知道这个大首祭是个偏执,喜欢给人洗脑的疯子,但也没料到对方一见面就上杀招。
可能是自己的话戳中了对方的软肋。
“不是他怎么会带我回来?”沈青宁不卑不亢,“他应该没带过别人吧,你不信就去问他?”
大首祭久久不言,沈青宁正思索办法,身子忽然被猛的一转,和背后的人来了个面对面。
大首祭表情阴翳,“我们是不是见过?”
第25章 好痛 我就说不要跟你住太远
沈青宁冰冷的回复他, “没有。”
不管是自己和原身,她都百分百确定。
大首祭略显浑浊的眼球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目光犹如冰冷的毒蛇刮擦着鳞片,一寸寸的让人毛骨悚然。
沈青宁反复告诫自己, 不要怂。你是知晓半部剧情的人, 封无衍都能应付过来, 这个老疯子更不在话下。
她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潋滟的眉眼盈盈不可方视,“怎么,大首祭是忆起昨日旧梦了吗?”
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明显僵了一下,很快又意识到不能在一个陌生女子面前失了分寸,厉声道, “你在胡说什么!”
沈青宁无辜的一摊手, 衣服上的珍珠链流光溢彩,“抱歉,我以为是大首祭是想起了故人才误以为之前见过我。”
大首祭寒着脸,面皮崩的紧紧的。
沈青宁礼貌颔首, “抱歉,阿衍可能到处在找我,我先告辞了。”
她轻盈转身,大踏步离开大殿。
“等等———”
刚走到门口,大首祭阴寒的声音陡然响起。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首祭?”
“阿衍告诉我的。”沈青宁头也不回的答道。
沈青宁大跨步的离开天罚殿, 拐过殿角的石柱, 直接结结实实的撞在一个人身上。
她揉着额头抬起眼帘,只看到封无衍抱着双臂目光幽深的望着她。
“......”,沈青宁立马放下手臂,“我在到处找你。”
封无衍眼珠缓缓转动了一圈, 转身朝前走,“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安静呆着?”
“有。但是我等你了好久,吃饭了也没人回来,我有点着急就出来找你了。”
封无衍猛地停住脚步,好看的剑眉蹙在一起,冰冷的盯着沈青宁。
“嗯?”沈青宁鼓起白嫩嫩的小脸,雾霾蓝的额钻衬得她肌肤透亮,盈盈一点樱唇像清新饱满的水蜜桃,“你不饿吗?”
“不饿!”封无衍凶巴巴的撂下两个字,暴躁的转身就走。
“不饿你气什么?我这么饿还没生气呢......”
沈青宁立刻提起裙子飞起小脚丫。
晚饭果然没有惊喜。
偌大的空殿,沈青宁一个人坐在玉石矮桌边,盯着面前的一道道凉菜彻底死了心。全部冷冰冰,就像封无衍的招牌表情。唯一的蔬菜结着冰霜,还有几盘肉类,血呼啦嚓,根本看不出本体。
一点胃口都没有。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
算了,还是吃吧,冰死总比饿死强。
她端起面前的冷水面,就着挂霜的蔬菜,囫囵吞了一碗。
吃完饭,侍女收拾完毕,宽敞的室内又四下无声。
沈青宁刚来了一天,已经怕了这种氛围,她宁愿侍女像摆腾木偶一样摆腾她,也比这无边无际的孤寂来得好。
封无衍也不知道住在哪个殿里,她现在倒是宁愿跟对方共处一室。
算了,还是睡觉吧,这是最打发时间的方法了。
沈青宁换上侍女特地送来的睡袍,跟白天的裙子样式差不多,只是冰蓝色的,胸前、手腕和腰际缀着金线暗纹,没有珠宝装饰,质地很柔软,类似于天鹅绒。
嗐,衣服做这么好干什么,不穿衣服死不了但是不吃饭可是要死人的啊!
翻身躺在一百平的大床上,沈青宁发自内心的呐喊:苍天啊,我梦想中的一百平米大床不是这种一百平米啊!!!
夜色浓重,屋外风饕雪虐。
远在几千里外的京都城郊的别院。
触目还是夏秋葱郁的繁茂景色,身着玄色锦袍的宣北王独坐亭台,垂眸轻捻着棋子。
仆从低声通传,随后就见一黑色人影快步上前,冲着宣北王施礼。
宣北王连忙放下手中的棋局,亲热的上前扶住他的双臂,温和说着不必多礼。
黑衣男子一抬头,是林郁。
宣北王请林郁到亭台入座,侍从麻利的收拾走棋局,换上一壶热茶。
宣北王亲自给林郁斟茶,寒暄着一路辛苦。
林郁礼貌接过,感谢王爷挂念,随后两人便直奔主题。
宣北王正色道他最近安插在皇宫的一哨内线被拔除了。
林郁皱眉问难道也是他们做的?
宣北王摇头表示不知。
林郁拧起眉头想了想说道,皇宫里支持外戚的一派也时有人员伤亡,据现在所看,他们哪一边都不帮。
宣北王神色冷冽,那他们想干什么,自立为王吗?
林郁回想了一下,轻轻摇头自言自语,他想要天下大乱才差不多。
宣北王紧紧皱起眉毛,又问林郁,还不清楚他的身份吗?
嗯,一无所知,就像是一个暗地里精心培养的疯子。
听说他之前败在无涯手上?
师父的阵法暂时压制住了他,但是他功力总是进展的很快,我不是对手。
不必灰心,欲速则不达。凡是逆天而为,终会被它所噬。
嗯。
他最近怎么没了动静?
他......他可能想要引我出来,挟持了我的一个朋友,在她家赖着不走...
朋友?
嗯,偶然认识的,人挺善良,家人也很照顾我。
那怎么办,你朋友会不会有危险?
短暂时间里可能不会,但我一直不出现就不能保证了。我决定近期去一趟...
你自己去很危险啊。
没关系,师父给我炼制了一个独门密器,正好用来对付他。